繡斗

第119章 給個搶我的理由先

掙扎了掙扎不過楚風的力氣,何況他雖然一手按了自己的手腕,其他的動作卻也是規規矩矩的,蘇淺索性的放松了自己的力氣,由著他處理傷口。

一邊的手臂上好了藥,又換另一邊,等蘇淺將兩個袖子重新放下時,卻見楚風的眼光無意的往下掃了下。

楚風是一路跟著來的,既然注意到自己衣袖上有斑斑血跡,那么一定也知道自己腿上必定也不會完好。

不過在這個年代,本身就男女授受不親,按理說剛才的舉動都已經十分的不合禮教了,腿上的肌膚,那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別的男人看去。

蘇淺有些好笑自己的想法,穿慣了短褲的姑娘其實并不在意這些,可是楚風只是一個素昧平生而且站在對立面的男人,這種十分不正常的曖昧氛圍,是不能由著它滋生的。

正色道:“多些楚大人好心,腿上的傷口,我會自己處理。不必楚大人麻煩了。”

有些意外的,楚風只是點了點頭,將瓷瓶蓋子擰上,并沒有多說。

可這氣氛還是有些尷尬,楚風沒有說話,定定的看著蘇淺,直看得蘇淺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確定的道:“楚大人,你……我們認識?”

楚風冷冷道:“為什么這么問?”

蘇淺顰了眉:“我覺得楚大人……似曾相識。而且楚大人對我的態度,實在不像是一個朝廷官員,對一個被通緝的犯人。我看楚大人也不像是個脾氣溫和的人,對我如此溫善,我實在是,受寵若驚。”

有些意外的,楚風挑了挑眉:“秦夫人說的很對,我從來不是一個脾氣溫和的人,我對秦夫人以禮相待,是因為我覺得秦夫人與其他女子截然不同,所以另眼相看。”

難道是聽說過自己的什么事跡?蘇淺在腦中飛快的轉了一下,自己附身到這個身體以來,確實是做了一些不太符合這個時代女性標準的事情,可是較真的說起來,也不算是什么。想來若是有性格爽朗,會些拳腳的女子,應該也能做出來吧。

楚風這樣身在高位,本身武功又那么高的男人,身邊什么樣的女子沒有,不至于因為那樣的事情,就對自己另眼相看吧。

楚風繼續道:“其實,我很想知道,秦夫人是個怎么樣的人?”

蘇淺更是一愣,干笑兩聲:“楚大人,你的問題,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楚大人不是奉命皇命追拿清風寨一干人等的嗎?對我是什么樣的人,不必太在意吧。”

楚風點了點頭:“不錯,我是奉命捉拿清風寨一干山賊。秦夫人你作為秦諾的妻子,知道他身份也好,不知道他身份也好,是怎么樣也難逃其罪的,所以……”

楚風語氣挺重的說了所以,然后便沒有說話。連帶著面色,也沉靜了下來。

蘇淺挑了眉:“所以?”

“所以我希望秦夫人,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楚風道:“我雖然對秦夫人另眼相看,不過也不會強人所難。可是若秦夫人做一些讓我為難的事情,那就不太好了。”

蘇淺以前是從不覺得自己笨的,可是到了這個年代以后,明顯的覺得腦子不太好用了,或者說,不太夠用了。

聽著楚風的意思,是話中有話另有所指的,可是蘇淺皺起了眉,卻是怎么也不明白他這是指的什么。

因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而另眼相看,這禮遇的動機本來就停奇怪。

楚風能夠那樣爽快毫不猶豫的對自己的手下下手,可見絕不是一個善類,不存在心慈手軟這樣的可能,那么那樣一顆夠狠夠冷的心,對自己此時的態度,就不免和善的有些不真實了。

蘇淺輕輕呼了口氣,一夜的緊張奔波,加上剛才那個熱水澡泡的,此時安靜的坐著,不由得有些昏昏沉沉。

用手臂支了額頭,正想說不管怎么樣讓她休息一下才好,卻聽門外一陣亂哄哄的鬧了起來。

楚風似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在自己的府里鬧事,臉色一沉,便站起了身。

蘇淺此時覺得情況衣襟壞的不能再壞了,竟然想不妨越亂越好,也跟著站起了身。

門是開著的,楚風幾步便走到了門口,然后看著院外一大幫人正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定了定神,蘇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走在最前面一身錦繡華服的,可不就是應該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閑王林梵?

楚風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似乎也有些意外,卻并不是很意外。

往前迎了幾步,將想攔又不敢攔的侍衛揮手斥退,道:“閑王身子尚未康復,怎么有閑心來我這里?”

楚風的語氣中,帶著種漫不經心。雖然也還客氣,可是卻明顯的不太將林梵放在眼里。

林梵的氣色還是不好,白皙的有些慘白的臉色,說明他現在看起來雖然精神還不錯,可是重傷未愈或是初愈,身體虧損的厲害。

林梵卻是笑了笑,眼神從蘇淺身上掃過,并未停留,微微的躬了躬:“小王還沒有謝過楚大人的林丹妙藥。若不是楚大人,小王現在應該還只能躺在床上,沒有十天半個月,也不能動的如此利索。”

楚風笑了笑,他帶著面具,只能從微微勾起的嘴角感覺他笑了,而且那笑,也是帶了絲嘲諷,并沒有什么笑意的笑。

蘇淺心里卻是恍然,秦諾也說林梵那傷極重,短期內是根本不可能好的,如今這才幾天,雖然他此刻的樣子看起來還是虛弱,可是卻已經并無大礙了。至少能從閑王府到這里,此時還能坦然和楚向說笑,就算是不可能全好,也好了七七八八。

這么說來,全仗了楚風的藥厲害,而若是洛國朝中有那么厲害的一個人在,秦諾不會完全沒有察覺。

心里涌上個念頭,這楚府以前也必不是楚府,楚風其人,也或許并不是一直存在。

林梵的話雖然說得客氣謝意,可是那表情,卻也沒有多少正經的感激。

楚風完全不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冷淡的道:“王爺說對我心存感激?可我怎么不覺得,王爺今天這架勢,是來謝我的?”

剛才林梵似是強闖進來的,不說手下的侍衛正和楚府的侍衛虎視眈眈的對望,甚至有些人連刀都還沒有收起來。

林梵卻是好不尷尬的拍了拍手。

一對小廝從身后走出,手里都捧著紅色的托盤,盤子上蓋著綢布。

林梵微笑道:“楚大人這是哪里的話,小王一向恩怨分明,對楚大人的又怎么會不知恩圖報呢。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楚大人笑納。”

楚風的眼神依舊冷冷的:“王爺的禮,我收下了,若是無事,就不送了。我的藥雖然靈,可是王爺受的傷有多重,自己應該清楚,還是要多休息的好。”

林梵又笑了笑,終于進入正題:“楚大人這么關心本王了,本王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既然楚大人這么爽快,本王也就直說了。一大早來打擾楚大人,一來自然是為表本王謝意誠心。二來,聽說昨天晚上,楚大人在清風寨,遇見了秦三太太?”

說著,林梵的視線落在了蘇淺臉上,竟然微微頷首一笑,笑的蘇淺只覺得全身不自在起來。

這笑實在是……說真的并沒有什么惡意,不但沒有惡意,反而的有些友善。

可是林梵對她友善,這真是比楚風對她友善還要莫名其妙。難道自己這臉,長的當真那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楚風也不由得道:“不錯,秦夫人現在正在我這里做客,她雖然是秦諾的妻子,不過清風寨的事情,并不知道。而且……該做的事情,我也自然會做,不會讓閑王為難的。”

楚風的話說的沒有什么不妥,可是林梵卻是收了笑容,正色道:“楚大人,本王這次來,真是打算帶秦夫人走。”

楚風臉色也暗了下來:“王爺是覺得我沒有能力處理好清風寨的事情?重傷未愈,便急著接手?”

“楚大人誤會了。”林梵竟然道:“本王絕對相信楚大人的能力,也覺得楚大人處理清風寨這事情,比本王強了許多。之所以想要帶走秦夫人,完全是本王的個人原因。”

林梵的話讓蘇淺也不由得滿臉全是問號。

她和林梵似乎真正的說起來,也就見過那么一面。即無恩怨也無仇,更不存在一見鐘情,那么他帶走自己,有什么意義?

莫不是以為,自己該知道些什么秘密?

“個人原因?”楚風嗤了一聲:“我只知道閑王和秦諾一向交好,什么時候和秦夫人也有如此的關系了?”

“這就不需要楚大人過問了。”林梵道:“不管怎么樣,我今天一定要帶秦夫人走。”

“若是我絕不放人呢?”楚風面對林梵,絲毫也沒有讓步的打算。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冷冽,眸光淡淡的看著林方能,似是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

蘇淺知道林梵的武功不錯,不過剛剛受過重傷,這個時候,卻未必會是楚風的對手。

而這兩個人如果真的打起來,自己有沒有可能坐收個漁人之利?趁著楚府打亂,跑了再說。

只要楚風和林梵無暇顧及她,身下那些府里家丁護院什么的,蘇淺還真未必放在眼里。

心里正打著如意算盤,卻不防林梵突然看向她:“秦夫人,若是讓你自己選擇,不知道你是愿意留在楚府,還是隨本王走?”

蘇淺的腦子實在有些轉不過來,啊了一聲,覺得荒唐的有些可笑的道:“閑王這是在問我的意思?”

林梵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問問秦夫人的意思。”

楚風這個時候竟然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蘇淺。

蘇淺被兩人的目光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起來,強笑了一笑:“若是真要問我的意思,最好是能離開楚府,也不去王爺府。到哪里都是階下囚,恕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什么選擇才好。”

“我并不打算把秦夫人當做階下囚。”林梵道:“現在雖然是非常時刻,秦夫人到了小王府上,卻也會以禮相待,衣食住行,并不會差與秦夫人一應習慣。除了讓你出府,其他若有要求,小王也一定盡量滿足。

從對著楚風的本王,到對著蘇淺的小王,林梵的態度一下子似乎好了不少。

楚風輕哼了一聲:“王爺哪一只眼睛見我將秦夫人當做階下囚了。”

林梵似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蘇淺現在并不是鏈銬加身的,一頭頭發半濕未干,一身干凈整潔的新衣服,臉上神色也是平靜,并沒有一點傷痕,怎么看也和秦家其他被抓囚禁的人待遇不一樣。

楚風說他也并不是將蘇淺當做階下囚對待的,這話,還真是讓人就得信了。

不由得也是一陣狐疑:“楚大人對秦夫人,似乎也很友善?這似乎……不是楚大人的風格?”

“這也是我的私事,與王爺無關。”楚風冷冷的道:“王爺想從我這里將人帶走,可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若是王爺身體康泰,或許還能和我走個幾招,可是現在……”

楚風冷冷一笑,話中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林梵敢搶人,他就動手。而現在重傷未愈的林梵,是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而敢在京都里和頂著王爺頭銜的林梵動手,這楚風,也當真是膽大而狂妄。或者說,是有足夠的底氣和背景。

和林梵對面而立的楚風,身上有種冷淡的殺氣,仿佛是經歷過多少刀光劍影,從多少死人中沾染出來的。

林梵的臉上也終于不再帶笑,畢竟是皇室貴族,沉下臉來,身上也自散發出種攝人的氣魄。

底下的眾人怕是還從沒有誰見過這樣的陣勢,都是即不敢得罪林梵又不敢得罪楚風,一個個面上神色兩難,縮著脖子,在心里祈禱能逃過這一劫。

在這冷寂的有些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默中,終于有人出聲了。

蘇淺在腦中轉了幾圈之后,終于忍不住的咳了兩聲。

在這安靜的只有呼吸聲的院子里,蘇淺這兩聲刻意的咳嗽,馬上便將大家的目光全部引了過來。

坦然的對上兩人的目光,蘇淺微笑道:“王爺,楚大人,若是兩位不介意,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難道我身上有什么秘密,要不然的話,有什么理由讓兩位大人為我傷了和氣?”

都文縐縐,蘇淺也只得文縐縐。這到了古代這些日子,有時候都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土不土洋不洋,中不中外不外,十分的拗口。

“秘密?”林梵卻是因為蘇淺的話而皺了眉:“秦夫人為什么這么認為?”

“難道我不該這么認為?”蘇淺道:“我和王爺只有一面之交,與楚大人更是素昧平生。在如何這個朝廷正緊鑼密鼓的捉拿清風寨余黨的時候,兩位都如此禮遇有加,而且……還爭著禮遇有加。若不是我身上有什么非常值錢的消息,兩位為何會如此?”

如果蘇淺真的知道什么,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蘇淺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楚風或是林梵在好吃好喝好伺候了十幾日之后,突然和顏悅色的問她,秦夫人啊,你看我待你不薄吧,你是不是把什么什么告訴我?

那豈不是一件讓人非常郁悶的事情。

雖然蘇淺有時候也覺得渾水摸魚不失為一種好的戰略戰術,可是那種情況如果真的發生,她可能會因為一直到最后也實在說不出什么來而死的更慘。

蘇淺的話問的理所當然,并沒有什么不妥。

可是楚風和林芳兩人卻是同時陷入了沉默。

蘇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正要再說話,楚風突然道:“秦夫人昨夜一夜奔波,想來累了,不如回房休息。“

蘇淺有些意外楚風話題轉的如此之快,啊了一聲,隨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心里的疑團還沒有解開,可現在是什么時候,留或是走,哪里容得她做選擇。

楚風讓她回房休息,那明擺著有些話不愿意讓她聽見,有些事情不愿意讓她看見。若是不知情識趣些,只怕下一秒就是被打昏丟進屋里了。

而且進屋還有一點極大的好處,林梵和楚風,同樣強硬強勢的兩個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可能性非常的大,而他們若是一交上手無暇顧及自己,那這個楚府,未必困得住她。

蘇淺此時本就是十分疲勞的,不過因為又有了事情所以撐著在外面看著,一到了屋里,雖然心里還是疑惑重重,可是躺在了床上,卻也有些頭暈腦脹。

凝神聽了一會兒,外面卻并沒有響起打斗的聲音,聽著楚風聲音不大的說了些什么,林梵似乎也應了,然后腳步聲想起,似乎人都撤了下去。

怎么這三兩句話便握手言和了嗎?蘇淺迷迷糊糊的疑惑了一下,卻終究抵不過身體的疲倦,似乎還有些不是身體的疲倦,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