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斗

第206章

第206章

兩人幾乎同時跳了起來,為什么殺手能一而再而二三的找到他們,這不可能是一個巧合,就算是一種巧合,現在這隨時可能危及到性命的時候,也不能當做巧合處理。

林梵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從清遠縣拿走的那些東西,一樣一樣的翻出來檢查了一遍,除了避寒的衣物,都是吃的喝的,實在沒有什么可疑,又再將易飛揚送的干花錦囊散落出來一樣樣的看,林梵也多少是懂些醫務藥理,也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更何況不管是紅月還是易飛揚,若是真的想要他們的性命,都不必這么麻煩。

隨身的東西都翻的差不多了,兩人面對著坐下,都有些疑惑。

林梵手中翻弄著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木牌,視線轉到蘇淺身上。

有些猶豫了開口:“淺淺,殺手是沖你來的,你身上,會不會有什么東西……比如首飾或是香囊什么的……旁人送的東西……”

包裹沒有,不代表隨身物品沒有,女孩子身上,插著的帶著的,首飾香包什么的,都不少,林梵雖然不好直接的說,可是心里卻還是懷疑。

蘇淺正仔細的想著這一路有沒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被林梵這么一問,突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臉色一瞬間僵硬住,怎么竟然忘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一段紅繩,就是當時為了怕秦諾找不到自己而系上的,雖然不知道原理,可是從洛城到天鏡,秦諾就是靠著這個一路找來。

而這世上最恨自己的人,想來鐵心玉做第二,沒有人敢作第一吧。

可是……蘇淺心中又有些淡淡的疑惑,可那紅繩的主人應該是秦諾,而他,就算是因愛生恨,也沒有對自己恨成這樣的道理,若怕自己知道了什么而想殺人滅口,那更說不過去,一來他應該知道,自己對清風寨其實什么都不知道,二來自己也和林梵在一起一段時間了,現在才來滅口,也未免有些遲了。

若是鐵心玉背著秦諾做的這事情,秦諾就算是再大意,也不至于她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還茫然不知,再者這懸賞的可不是一筆小錢,鐵心玉只是一個逃亡在外地山寨寨主的妹妹,她也不可能有這個實力。

一樁樁疑惑涌上,蘇淺按下性子,一條條的分析過去,再一一推翻,心里更加的疑惑。

林梵看著蘇淺變幻的臉色,也猜著這事情必有什么為難,可是不能多想,往前一點抓了蘇淺手腕,喚道:“淺淺……”

蘇淺應一聲回過神來,看著林梵焦急的表情,連忙的將袖子扯了扯,從手腕上解下紅繩,道:“這個。”

“這是……”林梵拿了紅繩在手,左看看有看看,并沒有看出什么不妥。

蘇淺解釋道:“這根紅繩是在洛城的監牢里,秦諾給我戴上的,當時他在牢里,而我要跟著你出發去沖霄山脈,他便給了我這個,說是只要我戴在手上,他便能找到我。”

林梵臉色一沉:“淺淺,你的意思,要殺你的人,是秦諾?”

蘇淺苦笑:“我真的想不到秦諾要殺我的理由,可是……除了這個,我也想不到還有什么是可以讓別人追蹤到的。”

林梵點了點頭,不急著去分析到底還有什么人會做這種事,便站起身來,走到馬匹身邊,挑了看起來稍微差些的那匹馬,將紅繩系在馬鞍上。

四下看了看,林梵將馬匹身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隨意抽出匕首,一揚手,在馬匹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

馬匹受痛又受驚,在寂靜的夜中發出一聲嘶鳴,也不辯方向的,往前飛速的沖去。

林梵一手挽住另一匹受了驚嚇的馬匹的韁繩,轉頭對蘇淺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這里。馬能識途,萬一在那些殺手憑著線索找到那匹馬之前它還沒死,也許就能找來這里。”

蘇淺點了點頭,趕忙起身收拾東西,休息了大半個晚上,雖然還疲乏可是身體不適的癥狀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蘇淺心里隱隱的有些明白。

那樹族的人,靠得便是與大自然一切植物相關連的神奇力量,自己現在身體里所有的,是樹族守護神的力量,就算是被封印的孱弱了些,也應該還是有所可為。比如說,從草木中吸取能量修復自身的損傷。

蘇淺在暗夜中握了握拳,不知道自己對植物的操縱,可以做到哪一步。單單是解毒或是恢復體力?在需要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操控指揮,成為自己的力量,來彌補不會武功的缺憾。

這事情蘇淺心里也是懵懵懂懂的沒有什么底,現在也不好和林梵說什么,也不要他催促,利落的收拾了東西,翻身上馬,隨意往另外一個方向奔去。

沒有路的地方,說不好也好。

在這個空曠的地方,轉上一圈,眼中的景色都不會有什么變化,視線中,也不會多出什么東西。同樣的,想要在這樣的環境里分清楚東南西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有明亮夜空的指引,也只能說是一個大概的方向,所以他們偏上個幾百米的,再往前走,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上了馬,林梵在想明白他們被跟蹤了之后,便馬上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就算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是日夜都要警惕被一幫殺手跟著,這也是件很煩人的事情,何況那紅繩帶在蘇淺身上,他們就好像是閃著光的靶子,想躲都沒有地方。想要硬碰硬,蘇淺再是強硬,也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女子,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座下的馬雖然沒有受傷,可是也受了驚嚇,不用催促,撒開歡的跑,林梵專心穩住身形,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在猶豫了一下之后,環住蘇淺的腰,讓她半靠著自己。

蘇淺身上還有些酸痛,心里想著那紅繩是秦諾給的,更是煩亂,也不客氣,放松了身體往后靠。就到

林梵是常年習武的人,雖然看起來并不粗壯,可是身上肌肉卻是結實有力,肩背寬廣,蘇淺開始還留了些力氣,到后來也就放心的將身體的重心都靠在了他身上,閉上了眼。

眼見著離的遠了,天色也漸漸發白,林梵這才緩緩地放慢了馬速。

蘇淺雖然一直閉著眼,可是卻沒有睡著,感覺身下的顛簸輕了,便緩緩睜開眼,正看見一抹紅色,從遠方升起。

“日出啊……”蘇淺不由得嘆道:“我很久沒有看過日出了。”

林梵輕輕笑了道:“喜歡看日出嗎?等回了洛國,我找皇兄把香山要來,那后山有座聽風亭,那里的日出,很美,你一定會喜歡的。”

蘇淺有些無語,這也就是王爺才會說的話,當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喜歡看日出,便可以將一座山收歸囊下。拱手江山討你歡,也就這在這個時候才可能辦到。

不過隨即蘇淺也就笑了,林梵便是輕率了些,又如何呢,不管這話是真的還是玩笑,聽起來,總是真心的。至少說出來的,總是真心的。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很安靜,趕路休息,除了一些落單的草原動物之外,他們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雖然蘇淺心里還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可是明顯的,那條系在腕上的紅繩,便是將讓他們一路被殺手追蹤的目標,如今目標沒了,茫茫草原,延綿千里,在里面放下十幾個人來,互相之間想要碰上,簡直難如登天。

這樣的路程又走了三四天,每天一色的綠一色的蒼茫,在蘇淺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于在視線終極的地方,隱隱的出現了一些帳篷一樣的東西。

林梵讓馬匹放慢了步子,瞇著眼望去,面色嚴肅。

這一趟遇到的事情太多,不說驚弓之鳥,林梵的警惕心至少一直都沒有放松過,在這樣的地方,遇到一切和人有關的東西,這才是奇怪的事情。

蘇淺也極目望去,這些日子入眼的除了藍天白云,便是望不到邊的草地,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總覺得自己的視力似乎好了許多。

離得還挺遠,可是蘇淺也看的挺清楚,遠處三三兩兩的,是一頂頂得帳篷,帳篷和帳篷之間,似乎還有人影走動,在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小群羊在吃草。

這似乎,是個游牧民族的居住地。

林梵也頗同意蘇淺的這個觀點,讓馬匹原地不動,和蘇淺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

從清遠出來的時候,帶了一些干糧,不過本來在林梵的預計中,快馬加鞭穿過草原,五六天的時間就應該差不多了,再是中間怎么耽擱,十來日應該也不成問題。于是為了減輕重量,也因為食物存儲畢竟有限,所以也就帶了六七天的飲食,如今雖然還有剩,可卻也不多。

這一路走來雖然荒涼,可是卻也有一些可以觸手可及的野味,本來烤肉和干糧穿插著,這是最完美的伙食了,可是這草原上,畢竟還有十幾個人在找他們,白天的味道夜晚的火光,都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剛進沼澤的時候,林梵算的是兩人第一天的馬速,一人一匹和兩人共乘一匹,那速度是完全不一樣的,這諸多因素一干擾,林梵心中暗自計算,這怕是至少還要十多日才能離開草地,若是那樣,他們便實在需要中途補給一番,若是能再找到一匹馬,那就更好了。

蘇淺不是養在深閨什么都不懂的,林梵的計算,她心里自然也都計較過,見林梵看她,便點了點頭,道:“靠近看看,若只是個普通的游牧部族,我們便借宿一晚,找他們買些或者換些干糧水酒。最好的,再能買一匹馬。”

林梵沉吟著:“這草原上有些少數部族游牧,這我是知道的,我們走了這些天,也確實應該到了草原中心了,只是這個時候,和別人打交道總是不太放心。”

“應該沒事。”蘇淺再盯著帳篷群看了一會兒:“你看他們來來去去的,也有十幾個人了,神色也都正常。這一片也有十幾個帳篷,想要從外面運來,比我們后出發卻要在我們前面到達,再擺好一切的等著我們,這不太可能。若是真的有這樣一個高人存在,還鐵了心的要找麻煩,那怕是躲也躲不掉的。”

這不是一條大路沒有分叉,他們走到這里,完全就是一種意外,馬蹄稍偏,便會不知道離開幾十里,若說有一個人能那么準確的算出連他們自己都不能肯定的路線擺好了陣勢在前面等著他們,那見識一下也罷。

林梵細想一下,也覺得蘇淺說的有理,便不再猶豫,催馬前行。

便再走的近了,還沒接近那帳篷,呼啦啦的一下子從里面沖出來七八個人,手里都拿著兵器,將他們一下子圍在了中間,蘇淺嚇了一跳,只覺得林梵身后的身子一下子繃緊了肌肉,可是不過繃緊了一下,便又再放松。

按在肩上的手一松,林梵已經從身側跳下了馬,兩手抱拳在身前,和聲道:“請問這里,有沒有會說漢語的人?”

那群手拿兵器的人互相看了看,或許是看著手無寸鐵一副溫文爾雅模樣的林梵并不像有什么殺傷力的樣子,又或許是林梵說話的音調讓他們知道他是什么來路,一個男人望了他們幾眼,一聲不響的轉身往回走,進了一處帳篷。

林梵依舊保持著斯文的樣子,就著這高度,拍了拍蘇淺放在馬鞍上的手背,讓她別慌。

其實蘇淺真的沒有什么緊張或者慌張,莫說前生經歷的槍林彈雨,便是這些日子的遭遇,都足夠讓她在任何變故面前處變不驚了。

那男人轉身進了帳篷,其他圍著的人便也不出聲,也不進攻,都那么在原地等著,林梵也不動,也靜靜的等著。

沒有一會兒,那帳篷的門簾掀了開來,領頭的是那個剛才走進去的男人,他的身后,還跟了個四十幾歲的漢子。

蘇淺一眼望去,便知道那漢子和他們一樣,多半是個外鄉人,雖然穿著打扮和這些人并沒有什么差異,可是臉上的感覺卻明顯的不一樣,五官構造,沒有那樣的立體和深邃。

那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拿著刀劍圍著林梵他們的人便都讓開了一條路,讓他走近一些。

那男人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也抱拳道:“請問兩位,有何貴干?”

這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蘇淺都聽的懂,不但聽的懂,而且能聽出來,帶著一些天鏡的口音,可能是天鏡中不如意的人,不知怎么的流落到草原中,陰差陽錯的遇見了這只游牧部族,然后便留在了這里。

林梵聽那人能夠溝通,心里一喜,道:“這位兄臺,我和內人是從洛國來的,想穿過草地去沖霄山脈,進入草地五六天了,一直未遇人煙,眼見著干糧告竭,人馬疲乏,不知能不能借帳篷休息一日,買些干糧,最好是能再賣一匹馬,至于價錢,請盡管開口就是。”

那男人目露狐疑,視線緩緩地從林梵身上,移到蘇淺身上。

蘇淺見男人看她,連忙的也笑了笑,做出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來。

那男人看著他們的樣子,確實是長途勞頓的疲憊,并不急著答話,轉頭和身邊的男人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子,估計是在商量著林梵的話是不是可信。

林梵也并不催,靜靜的站著等他們商量出個結果來。

兩人商量了半天,那中年男人往前走了一步,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林梵道:“在下林梵,不知兄臺貴姓?”

中年男人道:“我叫許七,這位,是烏墨部族的族長烏落。”

聽了許七介紹,林梵也便對那個所謂族長拱了拱手,言語不通的情況下,有些身體語言是可以表達你想表達的意思的。

那不過二十出頭,一身精壯肌肉圍著件特色的名族服飾的烏墨族長,咧開嘴像林梵點了點頭,口中嘰嘰咕咕的說了一串話。

林梵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便看向翻譯。

許七道:“烏落族長說,來者都是客,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可是想問一句,這個季節沖霄山脈即將封山,你們說你們是往那邊去的,是要去做什么?”

從天而降的陌生人,就算是看起來沒有什么殺傷力,可是為了族人的安全,也還是要小心謹慎防備著些的。

林梵繼續早已想好的說辭,嘆了口氣,道:“內子有病在身,請了名醫診治,說是只有在沖霄山脈生長的一種神奇藥草方可使之痊愈,所以我們這才趕著來了,想要盡量在沖霄山脈封山之前,找到需要的藥草。”

林梵說著,握住了蘇淺放在身側的手,當真是情真意切,深情款款。

蘇淺心里有些好笑,不過想想他說的倒也不完全是假話,至少他們想在封山之前趕到沖霄山脈,這是真的不能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