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宜家

NO.035:(私情篇)色授魂與

她平時總是喜歡梳一根大辮子,好像絲毫不在乎一個女人該有的儀容。被說了幾次,就把頭發全都綰上去,為了不讓別人把自己當成廚房大姐,還特別在腦袋后面留了一條細細的小辮子。反正都是為了做事方便。

而他每次看到她梳那個頭,就老是心癢癢,就想伸手去揪她那個小辮子。看看她會不會生氣。不過他當然沒有這么做。當然不是不敢……而是另外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好像不該靠她太近,免得惹麻煩。可是這個遺憾總要彌補,那就加倍欺負她好了。

欺負啊,欺負,今天,總算是生氣了?

這就生氣了?

她就是這么生氣的?

安小多有些暈忽忽地想著這些無聊的問題。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他。他回過神,擺擺手,道:“我去看看老板娘,你們先把屋子打掃干凈。”

真是好不要臉,明明惹人家生氣的就是他,活像他現在就是屈尊去安撫人家似的。

但是昭兒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別的人,也沒誰敢對他怎么樣,全都低頭打掃。

院子里,安明兒果然一個人趴在井邊,好像在看井里的月亮。

安小多突然有一種感覺。她是真的生氣了。搞不好,以后她就不理他了。

這個念頭沒來由地讓他有些心慌。因此他想,小不忍則亂大謀,先道歉也沒什么,總好過她日后都不理不睬。那他的日子過得還有什么樂趣?

或許是因為丟掉了記憶,這一下突然又生出一種要被人丟掉的錯覺。他不免有些煩躁,便向前了一步,終于出聲,道:“喂……”

孰料這一下卻嚇到了安明兒,她被驚得簡直要跳起來,結果一跳就絆到了井沿,一下就要栽倒。安明兒尖叫了一聲,眼看就要掉進井里,或是磕到井沿磕破臉。

安小多想也沒有想,急忙一把抓住她滑膩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嗯!”

突然改了方向,她的頭一下子撞上他硬得像塊石頭的胸膛,不由得悶哼了一聲。

安小多也回不過神來,只下意識地緊緊摟著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剛剛那一下,她的手太滑,他幾乎要產生拉不住她的錯覺。因是現在人還在他懷里,被他緊緊地摟著,他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安明兒被他勒地稍稍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被他死死地摟著,不由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推他:“小,小多……”

安小多卻不放開她,反而把手又更收緊了一些,聲音又低又沉:“你別動。”

“……小多。”

“你這個傻孩子。”嚇死他了知道嗎。幾百年都沒失常過的心跳,剛剛就差點從嘴里蹦出來。

似乎也是感覺到他的緊張,安明兒也沒有再掙扎,而是伸手拍拍他的背:“沒事了。小多,沒事了。”

剛剛,還真是丟臉。自己一個人對著井里的月亮掉眼淚,突然被撞破,一下子受驚,差點要跳起來。誰知道竟然差點摔倒,還連著嚇壞了這個傻大個。

安小多把下巴擱在她頭發上,細細地摩挲。心里隱約清醒了過來,這樣大約不對。但是手里卻怎么都舍不得放開。稍稍回過神,就感覺到她的身軀,看起來修長,卻其實很嬌小,玲瓏有致,抱在懷里也不安,怕她不在,怕其實是錯覺。

“……”安明兒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被他摩得面紅耳赤,不安地想掙脫,“小,小多,你放開我,你先放開我……”

安小多稍稍松開了一些,然而手卻又馬上收緊。

突然有人踢開了后院的門,一聲怒吼:“小福!”

柳睿!

安明兒忙推開安小多。安小多被她這突發蠻力推得倒退了好幾步,一時臉色有些難看。他看了看怒氣騰騰的柳睿,又看了看一臉驚慌失措的安明兒,臉色越發往下沉。

安明兒眼里只看著柳睿,見了這架勢,忙迎上去,結結巴巴地道:“睿,睿表哥,你怎,怎么來了……”

柳睿的臉色并不比安小多好看,這會子還死死地盯著安小多。安明兒走向他,一下子就被他拉住手,拖進懷里,一只手摟住,眼里還是死死地盯著安小多。安明兒被勒得疼,但是這回不敢動了。

安小多看了他們一眼,最終冷哼了一聲,似乎還笑了笑,最終自己轉身走了。

柳睿卻感覺不到輕松。他日夜兼程單騎趕來,丟下大批人馬,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個景象。這人到底是誰?這等氣勢,為何上次在這里沒看到過他?他和安明兒又到底是什么關系!

沉默了一回,他拉住了安明兒的手,沉聲道:“你跟我來。”

說著,他也不顧安明兒吃痛,就拉著安明兒一路走過后院。前廳的人正在打掃,看到這個架勢,不禁都有些心驚。

昭兒結結巴巴地道:“柳,柳少爺……”

但是柳睿才不理她,自己拖著安明兒就上了樓。安明兒被他拖得一個踉蹌,最終還是上了樓,被他推開房門,一把推了進去。

“表,表哥……”安明兒突然害怕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柳睿發這么大的脾氣。印象中,柳睿一直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面容俊朗,笑容明媚,親切和善。

柳睿自己關了門,沉著臉朝她走了一步。安明兒就嚇得直往后退。柳睿一怔,腳下也停住了。

他低下頭,屋子里沒有點燈,只有一襲還算明亮的月光。她的臉上貼了面具,以前在家里的時候,是他取笑了好久的那個。可是她臉上的驚惶卻一分都參不得假。

安明兒隱隱約約知道他在氣什么,又好像不知道,最后她只得硬著頭皮道:“表,表哥,那,那個人,是我,我這里的賬房……剛,剛剛我在井邊,差點摔倒,要,要掉進井里,他,他拉,拉了我一把……我,我們沒有別,別的事情……”

柳睿還是一言不發,只低著頭看著她。

安明兒咬了咬牙,最終嚇出了一身冷汗,只得問了出來:“表,表哥,你,你怎么,怎么了……”如果不是為這個生氣,那是為什么生氣?她到底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把他逼成這樣?

柳睿倒是稍稍和善了一些,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這個屋子。月華的籠罩下,桌子好像有些盈盈的光彩,上面還有一支筆,和一本打開的本子。床上鋪的是淺絳色的床單。

他突然輕咳了一聲,道:“你過來。”

安明兒一怔。

可是柳睿倒像是突然就不耐煩了,一把把她扯過來,她站不穩,就摔到了他身上。他的手指突然攀上她的臉,手指灼熱得叫人心驚,好像要把她的臉皮也燙壞。又好像要灼燙她一聲重過一聲的呼吸,吞吐間也無法控制地升溫。

假面被從面上輕輕地揭下來,她吃痛,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可是臉皮被撕下來,就好像有什么別的東西,也一并被揭下來了。她的下顎為他扣住,不能動彈,也不敢睜眼。心里又慌,又亂,心跳快得好像要從嘴里跳出來。

要命的是她聽得到他的心跳,好像也很激昂。一下一下,撞著什么,又沉又穩。他的心跳每響一聲,她的呼吸就要急促一分,也越來越灼熱。

“小福。”

她猛地睜開眼。他的嘴唇就落下來。

灼熱的呼吸被阻斷,靠近的好像是更灼熱的氣息,一下子把她的氣息全部淹沒。嘴唇上的觸感燙得不真實,連整個面上都是熱氣騰騰的,這一切都好像不是真的。

柳睿情難自抑,手中不禁將她越摟越緊。一下又突然想到剛剛在后院,她和男人相擁的畫面,不由得就發了狠,連牙齒也用上,一下子咬住了她的嘴角。她吃痛,悶哼了一聲,齒關就被頂開,被她長驅直入。

驀然被全然侵犯的感覺,讓她不禁害怕了。退了兩下,卻怎么也退不開。嘴里好像有一個什么東西,頑皮得不得了,到處搗亂,存在感又如此鮮明。她的嘴也合不上,咽嗚著,想用舌頭去推。結果卻使自己腰上那雙手又一緊,幾乎要將她細弱的腰身鉗斷,連舌頭也一并被糾纏住,再也逃不開了。

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自己在哪里,這是什么感覺,她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總覺得,彼此之間交融的,除了氣息,還有一些別的什么東西。她終于屈服了。

柳睿把她抱起來,因為她剛剛做錯了事情,所以他很不客氣,直接把她往床上壓。她被壓得悶哼一聲,有些茫然,睜開眼睛看著她。嘴唇上的觸感好像還沒有消失,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了。

“……小福。”他輕輕地笑了一聲,低下頭,一下一下地輕輕親吻她殷紅的嘴唇。

安明兒突然想起那一天。

那天,在大湖的亭子上。他酣睡正香。俊朗的眉眼,好像在睡夢中也帶著笑,純善溫柔。其實他是在裝睡,等著她送上門。那個笑容,大約也是取笑的意思。

風輕輕地吹著垂柳,一片一片,有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她的腳步聲比風還要輕,比垂柳還要盈盈。

她垂下了頭,頭發落在了他的臉上。然后,一把被他抓住。

安大小姐嚇得花容失色,一雙淺色的眼珠子,有些驚慌地看著他,偏偏還要裝作鎮定,要對他笑,大約還是想說些什么漂亮話,來擺脫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面。

他卻像是還沒有醒,滿眼迷離地看著她,帶著笑意,有些慵懶,卻,比他身下的湖水,更加溫柔動情。他的聲音也像做夢,那么輕那么輕:“小福,你終于長大了。”

光華一樣的夢境就這樣遠去。

柳睿喘息著撐起身子,頭發從兩側泄下來,遮住了光線,什么也看不見。他低聲道:“我這樣做,姑姑會不會殺了我?”

安明兒回過神,然后大窘,忙起身把他推開。他也不勉強,笑著讓她推開,看著她坐起來自己整理衣襟。

她的頭簡直要低到陰影里去,月光下,耳根子卻紅得像是要滴血。手忙腳亂地,只把衣襟弄得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