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嫁

第九章 出境

終于出了清凈無垢境。

呼吸著外面的空氣,望著蔚藍的不曾沾染一絲污垢,藍得純粹純凈的天空,眼也亮,心也靜了。

一只手扣著端木云嶺的喉嚨,靜兒看似邁著悠閑緩慢的步伐,實際幻影連連,眨眼就到了眾人面前。

此時的勝境外,跟三年前開啟儀式時同樣熱鬧。不同的是,當初多半是低階弟子,或是在擂臺上爭斗失敗的,而此時,各家各門,精英盡出。更有甚者,連一家之主、一門掌門都親自到來因清虛宗主告知,清凈無垢境有異樣,可能許久未曾得到真傳的“金玉香滿樓”,有幸得了幾個奇葩天才。

注,是幾個

誰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家子弟有這種機緣,也為了交好未來的強者,于是,勝境外才聚集了這么多人。

排在最先的,是仙蒹的仙門弟子,穿著綠袍、翠衫的清虛宮弟子;穿著銀衫雪裳的飛雪劍派女弟子,穿著紫、黑、灰色星袍的星宗弟子;而后,才是仙葭。端木世家、上官世家、后家……來得人不計其數。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后氏千金一出現,后家諸人就連忙迎了自家大小姐去。不知誰問了什么,后丹天輕輕一點頭,頓時引起一陣轟動,吸引得旁人連連側目。

而后,從勝境出來的是上官君涵。

他縱躍飛出,奇怪的是不停往后看。雖然在半空中,可不少人都看清了他轉頭霎那的神情,似乎有些得意自滿的興奮,又有些邪惡的猙獰之意。看到熟悉的清河府來了不少強者,他臉上浮現一個笑容。

可這笑容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被憑空而來的一掌擊得往上飛了飛,而后砰的掉落,張口就吐血。上官世家的人慌忙上前,層層的包圍。外一層的人用“人墻”抵抗,朝靜兒露出敵視的目光。拔劍的拔劍,橫刀的橫刀,齊齊反射太陽的光輝。

靜兒無所謂。

輕輕的晃了晃剛剛一掌拍出的手——這一掌可星晴的偷襲強多了,隔空擊中上官君涵的后背。雖然要不了性命,可足夠他一輩子用不到他剛剛得到的“道心”。

有什么是比希望落空更讓人后悔莫及的?

另一只手,則還扣著端木云嶺,每走一步,就拖著呼吸艱難的云嶺前行。

“你……沒有……我祖父……”

手指再一用力,端木云嶺窒息得臉色紫黑,七魂已經飛了一半。

靜兒的視線轉移到上官世家之后——端木世家的來人身上。

呵呵,真是齊聚呢

而且來的是,端木家主

許久不見的老爺子,依舊精神矍鑠,穿著銀白色寬袖大袍,五官沒有老人的垂垂朽矣,肌膚緊繃,鬢角如刀裁,眼神銳利,尤其那兩道黑亮參雜銀毫的眉毛,十分引人矚目。看到靜兒是掐著云嶺的喉嚨,并且根本沒有收手的一絲,老爺子的瞳孔一縮。

這已經是公開的打端木世家的臉面。

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故意忽略了,靜兒為什么要動手?素來淡然的靜兒,怎么會這么強勢?

“放手”

出言的是郝賭——古嵐。

流毒留在清河府,端木九子中,只有岫巖、古嵐隨著父親來到仙蒹。

清凈無垢境內,出口在望,韋昭滿是失望的看著星晴,

“我以為你跟星輝不同,才會在大長老面前支持你做圣女……沒想到你也是私心自利的女子……”

星晴滿臉是淚,“韋昭哥哥,可是靜姑娘她的確……我是為了你才這么做的我不想你日后被她節制堂堂星宗未來宗主,怎么能受一個女人的驅使?”

一張素凈的小臉兒梨花帶雨,哭得好不傷心。

可韋昭沒有絲毫動容,他就是這樣,愿意對所有身邊的女子抱以理解、關懷、信任,無關大雅的小事,什么都能包容。只要不是在大是大非上,讓他失望。一旦失望,那……不要怪他無情。

冷淡的轉過身,不理會星晴苦苦的哀求,“呵呵,為了我?若我在意,何須你動手?那老者早說了‘天地自有法則,有因才有果’。你們恩將仇報,未來想要什么‘果’?殺心一動,就與大道無緣”

星晴的哭聲一頓,睜大的眼眸滿是不可置信。

“哼,愚蠢兩句話就挑撥的沒有理智。還說為了我?可笑啊晴兒,我對你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等回了星宗,你就回星七宮吧,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了。”

“不要啊,韋昭哥哥……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

在男人最厭惡的時候表白,有什么用?

淚眼模糊的望著韋昭越走越遠,星晴心灰如死,豆大的眼珠兒吧嗒吧嗒掉下來,可聲音卻越來越小了,低至微不可聞。

韋昭與唐煜擦身而過的時候,忽然出言,“你剛剛為什么不出手?”

將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回放,會發現唐煜站立的位置十分巧妙,不近不遠,可靠近纏斗,更可快速退離。若出手,必定給靜兒造成不少麻煩。

想來,上官君涵等人,必定事先跟唐煜商量過的。七人中,曲長歌心性高潔,做不來偷襲之事——不過她也未必愿意一生受人節制,所以不會干擾、破壞行動。

韋昭呢,他對靜兒有些曖昧的情愫,其他人不敢跟他言說。

唐煜必定說過什么,才使得眾人下了決心,誰想到他居然偃旗息鼓,什么動靜也沒?

“你怎么確定我應該出手?”

“你沒有么?”

韋昭反問。

唐煜忽然笑了,面容冷硬的線條因此變得柔軟,“我只是突然想通一件事。”

“不危害生命,不會違反門規家規,不違背道義——全部滿足的話,能有什么大事呢?比起珍貴的‘道心’而言,只需付出一點時間幫幫小忙而已,需要冒著風險下殺手?”

他靠近韋昭,冷冽的氣息越發明顯,幽幽的黑眸閃爍著一種莫名危險,

“靜姑娘為人如何?一但她有所求,必會百倍回報……人情往來,就是你幫了我、我再幫你。原本可以結一個信任、依靠的同盟伙伴,為什么要反目成仇?難道你韋昭不是因為想明白這個緣故,才表現得淡定?”

真要星宗未來宗主一輩子受什么人節制的話,能淡定才怪

毫不留情的拆穿心思,韋昭瞳孔一縮

正欲說些什么,忽然星晴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韋昭哥哥……”

兩人一齊回頭。只見鐘意的身影快速的閃過,不是向著勝境外,而是想內里飛奔而去。至于倒在地上的星晴,虛弱的無比,她額頭一記淺淺的螺旋紋,代表“道心”的印記,消失了。

曲長歌垂下剪水雙眸,掩蓋下心中的所有的情感,額頭的“音紋”時明時暗。

她喜歡空靈靜謐、清逸出塵的靜兒,喜歡笑容甜美、可愛可憐的星晴,但她有她的位置,有她身為天音宗未來宗主的考量。

天音宗不能受外人節制;鐘意是青云門弟子,是仙葭的人,而星晴是仙蒹的人。只這個緣故,她就不能阻止后丹天等人的偷襲,也不能阻止鐘意的行為。

她的不作為,其實就是一種態度。可明明白白的考量,卻不能讓她心底受到的煎熬減少半分。

自己的心,終于蒙上污垢了么……

邁著沉重的步伐,曲長歌向勝境外行去,恍恍惚惚聽到一句話,“……韓達,你配不上……”說什么呢,她懶得管了。

嚴謙與云鵬隨著靜兒之后,早早的出了來,正在提心吊膽的望向天空。

剛剛,靜兒差點掐死云嶺。

任何人,只要一上前,就只能看著云嶺翻白眼,雙腿懸空,無力的踢著,眼看命喪黃泉。

靜兒瘋了嗎?當著天下人的面,不給端木世家面子,不怕端木世家日后瘋狂的報復?

嚴謙想勸,但一瞥到靜兒淡然理智的面容,就把心中所有擔憂的話憋了回去——所有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信任。

相信靜兒自有她的想法。

古嵐氣得發飆,吹胡子又瞪眼睛,可靜兒不是當初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就算是,她也不會看人眼色的。

云嶺——此人曾在治療流毒淤毒的時候相識,當時,云嶺對父親的孝順,令靜兒印象深刻,算是印象比較好的。沒想到他也來刺殺自己,靜兒覺得,自己不能原諒。

若不是看在云鵬的面子上,云嶺早就死了一百次

古嵐氣急,反倒冷靜下來,提出,用他來換侄子。

流毒有二十多個兒子,可大半跟他相仿,都是病怏怏的,有的沒活到成年就夭折了。云嶺有孝心,而且難得的健康又聰慧,是流毒最疼愛的。古嵐怎么能看著兄長的兒子死掉?

如果那是他的兒子,古嵐才沒這么擔心呢更加不會提出用自己換了。

云鵬看到岫巖對自己召喚,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回到端木家。嚴謙擔憂的望了他一眼,云鵬笑著對他搖頭,眼神凜然——他是第二人格。

云蜚、云卿等人見云鵬回來,急忙拉扯推攘著他,“你快點阻止”

“我不說,靜兒就不知道云嶺是我堂哥嗎?”

“若她想留情,自然會留情。若不想留,我一求情,他死得更快”

仿佛印證似地,靜兒松開了奄奄一息的云嶺,丟了過來,同時,郝賭大步流星的過來了。

曲長歌出來的時候,靜兒已經與郝賭戰斗在一起。

半空中,一個寬袍大袖,威風凜凜;一個腳踩飛劍,仙姿玉容。一個大開大合、縱橫凌冽;一個姿態曼妙,青絲飛舞。

誰勝誰敗?

沒有人心中有其他答案。

畢竟,一個是成名數十載的端木九子之一,早就一只腳踏進道境。而靜兒姑娘呢,即便從娘胎里修煉,又在勝境內奇遇連連,也比不上人家十幾年修為的強者啊

可令人震驚的是,兩人斗了三四個回合,靜兒沒有絲毫落敗之勢。

郝賭的衣袍鼓脹起來,肌肉繃起,一呼喊,聲震方圓數里,驚得附近無數鳥雀靈獸飛快的向外逃離。他飛快的一連打出八拳,一拳比一拳的威勢大。

而靜兒……洗了三年的‘巖漿浴’的成果出來了,看似嬌嫩白皙的肌膚,能經受地底巖漿的考驗,還怕了幾個鐵錘似地拳頭?

直接以拳對拳,對轟

在外人的眼中,一個是蒲扇似地大鐵錘,一個是繡花女子的纖細玉手,兩者相遇,還不跟石頭跟雞蛋?

八拳過去,兩人同時退后二十多丈。單憑力量,居然跟郝賭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靜兒知道,自己的“煉體”終于成功,堪比空靈高手的體質了。

她看到了古嵐的驚詫,眼中分明說著,你一個小姑娘,怎么練得如此力量?忍不住嘴角一勾,力量還不是我的優勢,接下來讓你看看——速度

趁著古嵐驚異未定,她的飛劍一拐,雙臂如飛鳥的羽翼展開,直沖高空。她知道,古嵐必定要跟上的。

果不其然,古嵐以為靜兒要比拼誰的靈力悠長、氣息更穩,也沖上高空。

風靈就可以御空飛行了,但毫無疑問,空靈飛得更高、更快、更好。究其根本,自然是與修為境界有關。

古嵐進入空靈也有十多年,飛行早就熟悉無比,心中戰意高昂,哪里知道靜兒的小算盤?

他不知道,靜兒……她的飛行速度如此快,與修為無關。大半的功勞,要歸屬腳下那柄仙云宗只屬于宗主的“準仙器”。據說,這柄飛劍,無論是器材還是刻畫法陣,已經是窮盡仙云宗最大的智慧,“它”貢獻最多。

飛到云深皚皚茫茫如白雪,靜兒停頓下來,古嵐的臉色有些發青,憋著胸脯壓低聲音道,“小看你了能飛到這么高,你的修為不比我弱……”

“廢話作甚?”

靜兒淡淡的微笑,御使飛劍,飛快繞著古嵐轉了兩圈。

“什么,你還有余力?怎么可能,這么高了……”

轉得古嵐分不清人影,忽然,頭頂上一柄飛劍臨時剎車,一只腳蘊含半身的力量,猛得一踏,灌入體內的力量立時破壞了古嵐體內的靈氣循環。

他腳下又沒支撐的東西,啊一聲大叫,手忙腳亂的直直的掉落地面。

靜兒還嫌不夠,飛劍一閃,在古嵐好容易控制住身形時,猛地再一踏,直接打入地面。

外人看到的情形是,兩人同時飛上天空,高得只剩下兩個小黑點。忽然,一個小黑點越來越大,而另一個呢,在靠近小黑點的同時,又離開了。最后,夾雜著呼呼的風聲,被人認定必勝的古嵐啪得落地了。

地面上被砸出一個人字形大坑。

靜兒悠哉悠哉的踏著飛劍,飄然落在大坑旁邊。

“咳、咳”

畢竟是空靈高手,普通人從這么高的距離掉下來,不似才怪,而古嵐只是咳嗽兩聲,就爬了起來。他站在坑底,蓬頭垢面的,大聲罵,“你御空飛行,不需要消耗靈力?哦,我白癡了,你腳底有劍,是飛劍……你控制飛劍飛行……不需要消耗多少靈力……”

“老子敗了,你想要怎樣,說吧”

靜兒心想,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味的忍讓、寬容,才不會讓人尊重呢

“既然你承認敗了,那么,我要求對俘虜有全部的控制權。”

“什么?你女娃娃想要……”

古嵐眼中轉動著奇怪的光芒,想到那種奇異的飛劍,忽然一點頭,“可以”

兩人戰罷,回到清凈無垢境的出口處。

所有的人都出來了,除了鐘意。星辰宗知曉星晴本來也得到“道心”,不過為青云門鐘意所奪,氣得咬牙切齒,但無可奈何——勝境內各門弟子廝殺奪取利益是常事。師出無名,不好為星晴出頭。

仙蒹只星宗收獲尚可,世家——令揚府全軍覆沒,連南宮家主的嫡系孫子都不曾出來。聽后丹天、韋昭描述心魔的可怕,以及那血淋淋的場景,眾人心神一凜,對金玉香滿樓雖然艷羨向往,但敢去一探究竟的人,卻少了。

靜兒的大弟子梁冰云,也千里迢迢的趕來了。人群中,修煉“冰心決”的梁冰云異常顯眼,滿頭白發,如雪如霜,更有晶瑩通透的肌膚,仿佛冰晶做的人偶娃娃,純凈無瑕。

三年不見,梁冰云不僅筑基,而且筑基九層了,可見她的一直刻苦修煉,不曾懈怠。

“弟子叩拜師尊”

“叩拜師祖”“叩拜師祖”

跟在梁冰云身后還跪了一群,有大有小,大多都是女孩子,只有一二男孩。

靜兒微微一探查,皆是清一色的單一靈根,心中甚慰。

看來她不在的時候,仙云宗正在有條不紊的發展。

楊清霜見到韓達出來,激動不已,握著他的手不肯松開。

其實她等靜兒出來,也等的花兒都快謝了。

“靜姑娘,有件事要請你幫忙。其實,也不是我的,而且你也應該猜到一二。三年前,就在這里,青云門的長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刺殺,那兇手簡直膽大包天此事,據說與你有關,希望你能擔起責任來,幫助找到——暗夜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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