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139 快刀斬亂麻的老太爺

139快刀斬亂麻的老太爺

“你拿得這都是什么?”張彥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一冊記錄的乃是家中每日中饋進出詳細,并哪一日由誰負責哪一項的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張敬揚了揚手中的冊子,說道:“所以,我想請二姑娘院子里前去中饋支取日用的丫鬟站出來對質——先要問問她是哪個下人為難了她,又是哪一日為難的她,瞧瞧能不能對的上號。”

柳氏暗暗咬了牙。

“誰能記得那般清楚!”她駁道。

“既都說了‘二姑娘練字不過是費紙而已’這樣僭越的話,二姑娘房里的丫鬟竟都記不住對方是誰?若真如此,這丫鬟這般窩囊無用,合該趕出府去才是。”

柳氏語塞間,又聽張敬問道:“大哥大嫂莫非是心虛不敢讓那丫鬟出來對質?”

他又揚了揚手中的冊子。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這么說話!”被一個庶出的三弟這般不留情面的質問,張彥一時惱極。

“如今只是就事論事,大哥莫要惱羞成怒,混淆視聽。”張敬面容肅然。

“你……”

“大哥,注意你的舉止。”張敬看了一眼那朝著自己指過來的手指,接著說道:“容我二問大哥大嫂,可否讓那丫鬟出面對質?若是不能,視同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中饋克扣二姑娘分例并且出言不敬。”

他說話簡潔而直扼要害,不帶情緒,仿佛是在面對一場勝券在握的辯論。

這對仗著以情緒立場控制事態發展的大房夫婦來說,無疑是一盆冷水死死地扣在他們頭上,逼得他們不得不清醒冷靜去面對。

“母親。”另一邊,張敬已經朝著張老太太做出了總結:“大哥大嫂既不敢讓丫鬟出面對質,顯是出于心虛,乍一看,似乎是信口胡謅的可能性居多。可說是中饋克扣,實為他們并未派人出面去領,只為有由頭往管家人身上潑臟水而已。由此可見,污蔑二嫂之事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此為其一,望母親明鑒。”

聽他有條不紊地層層剖析,已下了定論,還暫時歸分為“其一”,張彥急得眼睛發紅:“這怎么就是心虛了?我看你分明是揪住一絲疏漏,借題發揮罷了!不愧是一桐書院的先生,你這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我拿什么跟你辯!”

“自然是拿證據來辯。”張敬面不改色:“大哥又在試圖混淆視聽了。”

張彥氣得喘息都困難起來,還想伸手指他,卻氣得手都要抬不起來。

張敬:“大哥還撐得住嗎?若是身體實在不適,大可坐下歇息片刻。換大嫂站出來答話便是——”

辯手狀態不佳,中途退場未嘗不可,只管換替補的來。

張老太太抬手,示意仆人將沒出息已經氣得左右搖晃的大兒子按到椅子上。

張彥按住了發黑的眼睛。

并非是他不經氣,只怪最近太不順。

柳氏一副吃了啞巴虧的模樣說道:“妍兒她一個孩子,吃虧便忍了,哪有什么心思還要丫鬟留意證據?好好好,此事就算是我們證據不足,可三弟也斷然不該說是我們蓄意污蔑——即便此事作罷,那這下了毒的雞湯又當如何解釋?”

張彥好不容易換了口氣,語氣咄咄地道:“三弟不是口口聲聲要證據嗎?證據在此,這回你還想怎么說?”

張敬從容自若地換了第二本冊子出來。

又是冊子!

張彥恨不能眼睛里噴出火來,將那莫名其妙的冊子燒成灰燼!

“什么證據不證據的?爭了半天,累是不累……我在外頭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忽然傳來,眾人循聲去看,只見一道灰色的身影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身影走到幾案邊,抓起那湯碗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他動作突然又迅猛,眾人根本來不及去攔。

“證據這下也沒了,你們還有什么可說?”張老太爺一副快刀斬亂麻的得意語氣,拿袖子抹了一把嘴。

四下詭異地靜默了一瞬,才響起張老太太的怒罵聲。

“你這瘋子,那湯里有毒!”

張老太爺呵呵一笑:“我早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什么毒能奈何得了我?”

張老太太竟少見地沉默了。

這對腦子有損害的毒,確實奈何不了他。

四下眾人遲遲地才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父親,你這不是胡鬧嗎!”張彥氣得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他唯一的證據就這么眼睜睜地被毀了!

“逆子,你給我住口!”張老太爺眉頭一豎,拿起湯碗朝著張彥砸了過去。

跟他吹胡子瞪眼,反了是吧!

四下驚呼聲一片,張彥閃躲不及,被砸中了頭,頓時見了血。

青花湯碗在他腳邊碎裂開來。

張眉壽微微張大了嘴巴:“……”

祖父的一言一行,總是這么猝不及防,毫無預兆。

張彥身邊已經圍了一層人,柳氏虛偽地哭喊起來,張老太太也有些慌張地上前察看他的傷勢。

“快去傳郎中!”張老太太見大兒子額頭血流不止,又氣又急地吩咐道。

又讓人去取繩子將罪魁禍首張老太爺綁起來。

張老太爺輕蔑一笑,腳底抹油一般離開了松鶴堂,一群仆人都沒能攔得住他。

張老太太被扶著坐在圈椅中,疲憊地拿手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大哥。”

張敬走到張彥身邊。

柳氏正拿帕子給張彥捂著額頭的傷口,張彥看著張敬,冷聲道:“不用你來假惺惺!這點傷,還死不了人!”

張敬有些尷尬。

“我是想趁著郎中沒來之前,將事情說清楚。”

張彥臉色一陣青紅交加。

瞧瞧,這就是他的兄弟,這個家里根本沒人在意他的死活!

張敬仿佛讀懂了他的眼神,心中無比無奈。

關心他說是假惺惺,不關心又擺出一副世態炎涼的模樣來,做弟弟真的好難啊。

張彥惱羞成怒道:“如今證據也沒了,還有什么可辨的!我算是看清了,你們伙同父親,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張敬:“不打緊,大哥的證據沒了,我這里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