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隱

第一百一十一章 瀕死

林澤是去過帝都的,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他似乎沒有什么目的的在三界間游蕩,因為沒有確切的目標,他也沒有被拘束,只是隨著自己的意愿行走。

天帝閉關的地方在帝都的最深處,那個地方留給林澤的印象除了滿室的藏書就再無其他了。即使之后知道了在結界里的那個男人是天帝,他也沒有表示太大的驚訝。

因為時間太多,林澤還留了一陣子,里面的書籍基本上都被匆匆翻過。讓他印象最深的,無非是關于半妖的記載了。

自從三界分離開之后,迷蹤之內就沒有見過半妖了,林澤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正是突然間想起了書里的記載,他現在身上都是汗涔涔的。

書里記載了在一個半妖快要喪命在結界中時,因為吞噬了結界中一個妖怪的魂魄而活了下來。就書里所講,被吞噬的妖怪本體居然只是一團氣。

半妖的身體是不能承受結界中的壓力的,但是吞噬了氣體衍生的妖怪,說不定就會改變體質了。這是最后一段含糊的總結,林澤懷著一種將信將疑的態度,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任何妖怪都是要靠實體來修煉的,并不存在由氣體衍生的妖怪。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莫相思的出現徹底顛覆了他的觀念,這樣想來那本書籍里記載的事情多半不是杜撰的了。

相思已經失蹤那么久了,自己也來了迷蹤,炎淮卻遲遲沒有動靜,難保不是發現了這件事情。

林澤不敢猜測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也不敢猜測炎淮到底知不知情,但是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賭不起。

“林叔叔,有紙鶴,看,在下面。”白歡呼的叫了一聲,催著林澤向下移動。

真的是林澤之前放出去的紙鶴,大概四、五只的樣子,積聚在下面上下撲動著羽翼。

林澤的目光沉了下來,紙鶴沒有找到目標之前是會一直找下去的,它們在此處停滯不前肯定是有什么擋住了去路。

“果然是結界。”林澤眼皮一跳,不可抑制的心慌起來,“白,你在這里等著,我進去找找看。記住,留心觀察附近有沒有妖怪經過。”

白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還是閉上了嘴。他本來是想跟林澤一起去的,但是來時的那一趟他就知道結界中很危險。如果他進去了也只會給林澤添麻煩,倒不如留在這里等消息。

他看著林澤正努力的打開結界,喃喃道:“那個炎淮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報復社會干嘛要把相思帶上。”

這句話說完,林澤就已經把結界撕開了一個缺口。他看了白一眼,說了一句“自己心”,眨眼之間就消失了。

白在結界旁邊找了塊草地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景物。

在他的心里,當然還是希望林澤和莫相思在一起。畢竟在他的意識里,早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甚至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也會有分開的那一天。

只是,白嘆了一口氣,相思是個倔強的性子,就怕她不肯原諒了。畢竟,林叔叔一聲不吭的離開了,相思也受到了他的牽連。

大人的事情真是煩死了白一個骨碌爬起來,炯炯有的盯著結界。

而莫相思這一行已經走了一會兒了,越向前走,天色就越陰沉。莫相思抬頭看著似乎快壓下來的天空,腳下的步子已經開始打飄了。

她實在是有點走不動了,這還沒有走多遠,他們已經遇到了很多奇怪的生物。炎淮說要不是惡魔時候生活在這里,對這里的地形和環境比較了解,他們早已經做了花肥了。

正想到這里,一根藤蔓突然卷住了她的腿,莫相思一把抓住炎淮的手臂。炎淮想也沒想,手起刀落,莫相思腳邊的植物突然涌出了白色的稠狀物。

這就是它們的血了吧莫相思有點作嘔的看著腳邊的液體,迅速把腳收了回來。

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進了這片森林,莫相思才知道原來這里的樹木都是吸食妖怪靈氣的精怪。這一路她經歷的太多,已經從開始的驚懼變成現在的麻木了。

惡魔這個時候也不敢走太快,他三個頭盯著不同的方向,呲著牙從喉中擠出兇狠的咆哮聲。

炎淮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動作也越來越慢了。他大口的喘著氣,看著緊跟在他身邊的莫相思,眼都有點恍惚了。

“對不起。”他低低的說了一聲,整個身子向莫相思的方向倒去。

莫相思艱難的扶住炎淮下墜的身體,擔憂的看著炎淮。炎淮現在是她生命的保障,他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如果他出了事,那么在這個地方自己也別想活下去了。

剛剛拖住炎淮的身子,莫相思就感覺到腦子一空。炎淮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貼著她的頭頂,莫相思覺得一陣氣流從頭頂涌了出來,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冰冷了,全身有一股寒流從腳底沖到頭顱。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莫相思打了個哆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炎淮在干什么?

直到莫相思覺得自己冷的快要結冰了時,炎淮才松開自己的手。他似乎沒有了之前那種虛弱的態,站直了身子,炎淮接住了搖搖欲墜的莫相思。

真是風水輪流轉莫相思驚疑不定的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搭在炎淮手臂上的手逐漸收緊。

炎淮一定是做了什么,她感覺自己現在全身都冷,而且腳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但是可惜她現在不能說話,只能干瞪著炎淮,期望他告訴自己答案。

“是我吸食了你的靈氣,我的體質是不能穿過這個通道的,但是只要吸食了你的靈氣,我就可以去人界了。”炎淮一只手勾住莫相思的腰把她拖起來,繼續往前走著。

莫相思本就蒼白的臉已經沒有一點血色了,她張開嘴大口呼吸了一下,手已經開始顫抖了。這件事情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看炎淮吸食了自己靈氣后恢復如初的樣子,這恐怕是個事實了。

對于一個妖怪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靈氣了。靈氣大多數都是后天修行得到的,但也有一部分妖怪是天生就帶著的,比如說莫相思。

師傅跟她說過,她是氣體所化,所以靈氣已經和那團氣融合在一起。她的靈氣要是枯竭了,又沒有實體,等待她的就是魂飛魄散了。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心愿沒有完成,還沒有看著白成長,也沒有等來林澤的道歉,她不甘心就這么結束掉自己短短的一生。

手指陷入了炎淮的手臂里,莫相思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麻木了,但是她還是緊緊的抓著炎淮的肌肉。只有這樣,她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恨意。

她恨炎淮,憑什么要犧牲她來完成自己去人界的愿望?但是世界上總有許多的不公平,而她也只是一個的視角。

“我知道你會恨我。”炎淮伸出手斬斷了悄悄延伸過來的枝蔓,眼睛還是看著前面,“但是為了去人界我已經等了太久了,現在機會在我面前,我不得不這樣做。”

莫相思眼睛模糊的看著眼前的綠色,心里卻在冷笑。她本來就是被炎淮抓來的,所以犧牲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炎淮言語中的愧疚讓她覺得好笑。

“我出生時就沒有父親,這在淡漠血緣關系的迷蹤并不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從我母親就給我講了很多關于我父親的事情。”炎淮突然開口說著。

莫相思嘴角彎了個弧度,炎淮這是覺得她快死了,所以才告訴她是因為什么而死的么?無力的靠在炎淮身上,莫相思沒有做任何回應的動作。

“我父親是個人類,但是死的很早,我母親曾經去冥界尋過他的魂魄,但是無果。”炎淮好像也沒有想得到莫相思的回應,他繼續講著自己的事情,“我出生后,母親郁郁寡歡了很久,她說這個地方太冷了,她要去找父親。”

炎淮懷中的莫相思動了動,她悶著頭,眼光閃了一下。

“然后某一天,她也走了,去找她所謂的愛情。”炎淮喘息了一聲,再一次貼近了莫相思的頭頂。

沒有什么比等死更加絕望了,莫相思手腳冰冷的看著四周的景色,沒想到她最后就交代在這個鬼地方了。她的臉色已經白的像紙,嘴唇也沒有了血色。其實說來,這種瀕死感除了讓她覺得冷,倒是沒有其他難受的感覺。

“母親說人界一點都不冷,如果我到人界,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他們了。”炎淮呢喃了一句,“你跟迷蹤的妖怪們都不同,是不是人類都是這個樣子呢?我想去人界,做夢都在想,迷蹤太冷了……”

如果莫相思現在能說話的話,肯定會大笑著說這個愿望真是好笑。

但是就是這個讓莫相思覺得好笑的愿望,炎淮已經努力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