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主天下

第二十章 情動

待努力睜開眼睛,看見新顏正在為我上藥,察覺到我的動靜,她含著淚大叫道:“小姐,醒了,小姐,你終于醒了!”

我想起身,可發現還是動彈不了。

新顏半是嗔怪半是心疼道:“小姐,你整整睡了二十多天了,醫生說子彈再射偏半厘米,就沒救了。讓你沒事逞能,你看看,你身上現在都是傷痕,醫生說估計肯定得留疤了。那個叫什么南陽的太壞了,立少爺認出了她,她還一直大叫小姐該死。”

“她怎么了,南陽怎么了?”我緊緊的抓住新顏的手臂。

“虧你還記著她,她可沒少詛咒你。還能怎么辦,立少爺氣得當時就要揍她,被覃少爺攔住了,現在她在書院里關著呢。立少爺堅持,如果你不醒,就不能放她出來。”

“對了,忠叔也復原了。他的病還沒完全好,擔心會把病氣過給你,就沒進房間,天天在佛堂里跪著幫你祈福。還有好多災民,也被我們的藥材救了……對了,這幾天一直下大雨,瑪麗修女過來的時候還說這樣也有助于時疫的控制呢,蝗災也會很快散去……”

聽到這么多好消息,我綻開了笑容,可,新顏怎么不多提復生師兄,提了一句就沒了。夢里師兄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夢境?

新顏看我的神色,又調皮道:“對了,還有一個人很是關心小姐你噢,還說非你不娶的。”

我頓時羞紅了臉,新顏打趣道:“小姐,那我可就不說了。”

看著我哀求的眼神,新顏又道:“覃少爺每天一下朝就過來這里,在你危險期的十日里,他更是日日請假,每時每刻守在你床前,恨不得替我給你擦藥。后來直到醫生再三確認穩定了,皇帝也派了公公來催了好幾次,他才恢復了公務。”

我羞得用被子遮住臉,可心里的快樂卻怎么也掩不住。

“瞧我笨的,一開心就忘記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大家你醒了,所有人可擔心得不得了。”新顏說著,也顧不上給我擦藥到一半,就趕緊跑出門外。

沒多久,師兄就沖了進來,見面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抱得我都喘不上氣。過了半響,師兄才慢慢將我放開:“以后不準這樣亂冒險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我看著師兄,一向清風明月般的師兄胡子拉茬,青衫也不似平日平整。

“師兄……”我猶豫再三,終于問起,“那日,一片云亭為何失約?”

“因為新政如師傅所說,太危險了,我不想你進來和我一起承擔風險,怕我無法護你周全,還有我的身份本來就敏感……本來想我的冬末可以有一個歲月靜好的生活。不說也罷,但現在才知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哪里有危險,你便往哪里去。老實過日子的君子是沒人敢要你了,只好師兄照顧你了。”

窗外,陽光明媚,白云朵朵,泥土散發著雨后的芬芳撲鼻而來;似乎還有蓮花綻開的香味。知了們又開始了奏鳴曲,不同于往日的聒噪,仿佛是世間最美的樂曲。桃花堯堯,卻紅不過我臉上的羞紅。

歇息了一個月余,我終于可以自由地下床行走了,只是身上留了幾條傷疤,新顏看見后,很是替我難過和自責。

我笑慰她:“傻姑娘,很小的時候胳膊就有了一條,現在又添了幾條,看起來倒是和諧。”

后來聽表哥說,南陽卷了書院的金銀細軟,趁人不備逃走了。我只能黯然,雖然不喜她,但經過家破人亡和生死離別,卻希望她能過上安好的日子。

師兄他們越來越忙,但是師兄總是抽出時間陪我看盡北平的每一處景色。我們去聞西山倚翠里的新綠;在天橋底下的藤花深處,去聽盲人鼓詞;守在昆玉河邊上,看著蓮花綻放的那一刻;在如霜月光下,放著寄托我們心愿的孔明燈;在沉醉的清風中,去郊野的蘆葦里釣魚。

師兄,似乎知道了我是個饞貓和貪玩的心性。天福號的醬肘子真好吃,比府里重金聘來的師傅做的入味多了,入口肉就融化了;還有稻香村的糕點,每次熱乎乎的從鍋里拿出來,嘗一口酥軟甜棉;更別提杭幫菜里的叫花雞,打開包紙,香氣聞著就醉了;還有師兄家鄉的湘菜,回鍋肉香氣四溢,還有東十條的糖葫蘆……

我才知道北平城這么有意思,或者我才知道有人陪伴的北平城是如此的精彩,在這世間沒有比北平城更好的地方。

灼灼桃花下,青梅酒又喝得我醉眼朦朧,一個踉蹌,差點跌入昆中河里,幸好被師兄拉住。

我一時沒穩住,卻又跌入師兄的懷里。聞著師兄身上的青梅香,我仿佛回到了初見師兄,他溫暖的懷抱,我往師兄的懷抱里又擠了擠,突然間,覺得師兄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

我踮起腳,終于碰到師兄的臉頰:“師兄”,我甜甜的親了師兄:“師兄,我好喜歡你,不要娶其他人,等我長大好不好?”

我的呢喃還沒有說完,突然間已經被堵住了雙唇。

瞬間,唇齒間都是纏綿,師兄緊緊的抱住我,我也終于知道了書中所說的“鼻息輕輕若幽蘭,唇齒相依疑似夢”。

我開始低低呻吟,師兄似乎清醒過來,緩緩離開了我的嘴唇。

“師兄……”我羞紅了雙臉,踮起了雙腳,輕輕的摟住師兄的脖子,雙唇正好夠著師兄的雙唇,輕輕的附上。

師兄又開始對我激烈的攻擊,唇齒間所有的空隙都被師兄的氣息填滿,甜絲絲的。

我完全的沉醉了,只是被動地感受著師兄一輪輪的攻擊,無力地應對著,身體軟綿綿的,已經完全融化了。

這一刻,仿佛時間都停滯了。

不知過了多久,師兄逐漸平息了呼吸,緊緊的摟住我,不斷的在我耳邊輕呼:“冬末,冬末,冬末……”

師兄的嘴唇緩緩地劃過我的耳朵、耳垂、耳延,我開始不斷的戰栗。師兄的嘴唇從我的耳朵慢慢的游走到頸子,我的戰栗無法抑制,只是不斷的顫抖顫抖。

師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唇離開了我的頸子。我瞬間紅到脖子根,趕緊用雙手遮住了雙眼,不好意思地不敢看師兄。

師兄慢慢地撥開了我的雙手,寵溺的緊緊抱著我:“冬末,師兄要娶你的,要和你一起看日落日出,一起低吟淺唱,一起看盡北平的春夏秋冬。”

我緊緊地依偎在師兄身邊,聞著師兄青梅酒的味道,不肯松開些許。

師兄,師兄,我已經羞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是喃喃的叫著,不敢相信師兄竟然真的也是對我有心意的。

“可師兄,師傅他……”可話到嘴邊,我始終沒有說出來,怕打擾了這一刻。

我想說,師傅肯定不會答應的,待我二十二歲還有兩年時間。到時候我再撒撒嬌,抱著師傅掉眼淚,師傅說不定心軟就答應了。

求求上帝,求求佛祖,求求所有的神,就這一刻,讓時間永恒,我就想永遠的依偎在師兄的懷里,永遠不出來……冬末,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