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難逑

章88 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清綺怎么也想不明白主子說的“武藝僅是一部分”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難不成,還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才能好好保護主子的安全?可這又是個什么道理?

顧南琴壓根沒有要多跟她解釋的意思,只是踏著外頭依舊劇烈的風雪往宮外而走。

“主子,其實,宮里是多需要些侍衛的。”冬溫也能略微猜到顧南琴遲遲不肯多用侍衛的原因。

一個蕭子安已經走得干干凈凈,還有一個自己也已經成了瘸子。

一來,顧南琴是放不下已經故去的蕭子安;二來,她也是不愿讓冬溫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冬溫心思相較同齡人來說,較為成熟,本就不大在意外頭那些風言風語。

即便瘸了又如何?只要她好,自己再死一百次也無所謂。

可這個念頭順著思路才剛爬了上來,冬溫忽然一驚,整顆心都不由自主地高高懸起。

再裝作無意地瞟向顧南琴時,后者只是悶著腦袋,眉目一片淡然,像是發呆又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么。

冬溫撤回了自己的心思,重新掩飾過表情,便又專心致志地跟在她稍靠后方的位置,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南宮府邸而去。

南宮府本就不遠,兩人沿途雇了個馬車也就到了。

只是,南宮家今日人多,很多。

顧南琴前腳才剛踏進府門,便已經看見南宮流云隨著王菁面色擔憂地站在不遠處。

王菁眼尖,很快看見了面上稍作遮掩的顧南琴。垂眸扭過頭,悄悄在流云耳邊說了幾句什么,流云會意,很快便把目光轉了過來。

顧南琴也不著急,只是細細打量著周圍這些面孔。有的是熟人,有的則是從未見過。

別的不說,光是那牧以琴和劉長芳兩人站在一團兒竊竊私語,顧南琴就已經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

流云孤身一人過來,面色有些焦急,卻還是先老老實實給顧南琴行了個禮:“長公主。”

“不必,本就是偷偷而來,不需要大張旗鼓。叫我顧小姐。”顧南琴眼眸轉了轉,不想自己的身份給長樂帶來別的麻煩,便干脆先讓流云改了口。

“是,顧小姐。”流云很乖巧,也不似長樂那般張狂的性子,只是溫溫和和道,“顧小姐可是為了長樂和青禾哥哥的事而來?”

“嗯。”顧南琴點了點頭。

正巧有幾個看似官宦子弟的家伙朝這方向走來,流云趕緊把顧南琴拉去了一邊,小心翼翼道:“……來的太不是時候。慶江的事兒我也聽說過點兒,雖然最后江丞相找出證據為青禾哥哥洗清了冤屈,但他和安縣令之女安玲的事兒也不知道被何人傳了出來。”

“很嚴重?”顧南琴眸光一凜。

“嗯。說是,珠胎暗結。”流云畢竟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在這兒說這種話,實在有些抹不開面兒,即便最后還是說出了口,卻也不可避免地紅了紅臉。

顧南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那兩人……唉,算了,也不好多說。兒女情長,總歸是在南宮家麻煩些的。……好在長樂只是因為偷溜出門而被禁足,若是顧小姐想見見她,流云這就帶顧小姐去。”流云眨了眨眼,又補了一句,“……咱們從側門走。”

顧南琴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心中有無數種長樂罰跪的場景。在佛堂里的,在門外的,在自己房里的。

每次見她,她總能把自己折騰得一身狼狽。

有時候顧南琴也好奇得很,長樂對王菁不滿也能理解,可她為何又總跑去惹自家老爹?

王菁身為繼母,倒是不大明著出手對付她。

所以,這罰跪一事,常常是出自她自個兒的親爹。

每次見著她罰跪,沒梳頭都是好的,可怕的是,跪到雙腿毫無知覺、跪到那單薄的身子幾乎一碰就碎。

咬了咬牙,顧南琴還是順著流云的目光,推門而入。

長樂這次沒有跪著,只是半靠在榻上。可也不知怎么的,顧南琴總覺得她這副模樣比曾經罰跪還要凄慘許多。

面色灰白沒有血色,似是身形也整個兒瘦了一圈。

見到顧南琴來了,長樂只是勾了勾唇角,眼中卻是神采皆無:“你來了?”

“我來晚了?”顧南琴打量了一下這房間的陳設,并不是長樂原先住的那間,但是陳設也依舊樸素,“前幾日見你,不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略略思忖過后,顧南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流云,嘆道:“……因為他啊……”

這個字并未點名,然而房間內的三個人都對此心照不宣。

“多謝你了。”顧南琴看向了依舊和往常一般溫吞的流云,忽然這么一句。

流云面色愕然,隨即又想明白了:她這是為自己明知道長樂對青禾的心意,卻并未告訴旁人而道謝呢。

有些尷尬地笑笑,流云垂眸:“那,既然長公主有話與長樂說,我便先下去了。”這長公主一向和長樂交好,本就只當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在這杵著也是平白遭人嫌。

顧南琴有些訝然。她這么識趣的嗎?以前怎么沒發現。

待到流云離開,顧南琴才坐在了長樂身邊,目光灼灼:“你不能這副模樣。她看出來了,別人也能看得出來。”

“那又有什么關系?”長樂眸中依舊沒有任何往日的光彩,現在的她仿佛只是一具木訥的玩偶,“反正,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什么?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還是不在意南宮青禾的心意?

顧南琴沒有問出口,總覺得這個問題會戳破長樂最后一層心理防線。

自己其實一向都不怎么會安慰別人,因為哪怕自己小時候出了事,也就只曉得瑟瑟發抖,哪還能指望著別人來安慰自己?

于是,顧南琴選擇了一個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擁抱。

輕輕地抱了抱這個半躺在床榻上的姑娘,抱著她孱弱的身軀,抱著她帶著些涼意的軀體。

長樂的眼淚唰的就落了下來,滴在了顧南琴的肩頭。

饒是隔著層小襖,顧南琴也覺得這淚水燙得嚇人。

輕輕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一下,兩下,三下……

長樂的點滴落淚就在顧南琴的這么輕拍之下,慢慢化作了一片磅礴。

“守著門,不許人進來,也不許人聽壁腳。”顧南琴很快朝屋外的冬溫下了吩咐,冬溫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顧南琴依舊抱著她,感受著她哭得發顫的身子和滾燙的淚滴。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么哭過吧?是為了青禾嗎?顧南琴咬了咬唇,心下微微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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