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難為

第三卷 第九章 下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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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三卷第九章下昱城

小唐人兒

本章節

第三卷第九章下昱城

澹臺錦這一路巡閱軍備,第一個目的地就是下昱城。齊國的都城上昱城富庶,也算是中陸上一二等的繁華之地,可是下昱城卻跟都城的景象有天壤之別。其實下昱城名字跟都城相對是有原因的,當初建造城池的目的,完全在于戍衛上昱城。這座城里沒有百姓,只屯軍。

下昱城在上昱城的東南方向,城池就建在一處險要的山口,雖然城的尺寸略遜于上昱城,可是這里的城墻卻跟都城的城墻在厚度和高度上不相上下,實在可說是一座雄關。關后有一條暢通大道與上昱城相連通,若上昱城有變,駐扎在這里的軍隊晝夜不停全力行軍,可以在兩日內兵臨上昱。

澹臺錦在下昱城底下才趕上自己的隊伍,他趕過來的時候這支幾十人的小隊正在下昱城的墻根底下歇著,沒有將軍在,他們也進不去城門。

澹臺錦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行止都有自己的規矩,不過那也僅限于正常的時候,至少沈胖子會混在隊伍里絕對是個異數。澹臺錦遠遠就看見沈胖子正在下昱城的墻根底下擺龍門陣,齊攸馬車里那張香楠木的小案被擺在墻根底下,不見齊攸,胖子倒坐在案后。案上放著茶壺茶盅,胖子手里扇著他給齊攸的一把泥金面檀香木扇子,澹臺錦記得連那扇子下頭的扇墜子都是他給齊攸配上去的。

遠遠看見沈胖子說得口吐白沫,近前圍著的都是他的伙計,再遠幾步自己的手下雖然站的還算是有些隊形,可是一個一個得都盡量伸長脖子瞅著那胖子。“啪”地一聲,胖子拿著一塊什么東西在小案上一拍,突然“咿呀”了一聲,嗓子捏得尖細,開口就唱了起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

澹臺錦遠遠地看見連城墻上職守的士兵都在探頭探腦地往下看,他皺起眉頭,縱馬過去,頃刻間就到了跟前。胖子還捏著蘭花指,閉著眼睛聽著墻上墻下的叫好聲,聽著馬蹄聲他還不覺得什么,冷不丁地發覺周圍沒了動靜,這才連忙閉嘴。

澹臺錦冷冷看了他一眼,哪里都亂成了一團,這可真不是出來巡游的好日子。“齊攸呢?”他冷淡地說,沒理會自己那些急急忙忙站好,如臨大敵的侍衛和士兵。

沒人回答,就連沈胖子都知趣地沒上前頭去給他“大舅”請安,偷偷摸摸地從齊攸的案后站了起來,躲到一眾侍衛身后去。

澹臺錦胸口煩躁得幾乎連壓都壓不住,他就知道那個混賬孩子挨了罵一定不會乖乖回來,這會子還要撒網一樣地去找她,還不知道多久能把她找到。他煩躁地看向這次跟他出來的人里,軍銜最高的一個,把滿腔的怒火都撒在了那個倒霉軍士的身上,咆哮著問他,“我問你齊攸……”

他的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個矮所有人一頭還多的身影從人群后頭走了過來,澹臺錦微微抿住了唇,看著那孩子眼神銳利地看著自己,卻安靜無比,看起來有點像靠吃草活著的那種小東西才有的眼神,可是她嘴角歪了歪,嗤出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笑,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澹臺錦手里攥著馬韁繩,一時有些放空,齊攸頭也沒回,靈巧地自己攀回了馬車里,馬車后頭掛著青簾立刻放下,再沒有震動一絲。

齊攸進了馬車,立刻就躺下了,只是一天,就覺得自己不但是長大了,而且還老了,連平日里那上躥下跳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老得只想靜靜地躺著。澹臺錦回來了,大約很快守城的將軍就出來迎候了,所以齊攸沒躺多大一會兒馬車就動了起來。

沈胖子在她的馬車旁邊隔著簾子壓低了聲音湊趣兒,“大舅還是最心疼三姨的,一回來就問您呢。”

齊攸沒吭聲,慢慢地想著像沈胖子這樣過日子真不錯,看著是個棒槌,可是心里大事卻清明,而且棒槌也有棒槌的好處,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想要的東西都很實際,所以也就不會有得不到的。

齊攸在馬車里聽著城門上頭有人跟澹臺錦的傳令官答話,不多一會兒就有一個將軍似的人物在上頭高聲向澹臺錦問安。齊攸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到仿佛一陣震顫從大地深處傳來,她驚訝地張開眼睛,仔細地分辨著聽到的聲音,那像是輪盤絞動的聲音,可是這么巨大的聲音該是多大的輪盤發出來的啊,那么大的輪盤又是驅動什么的?

一陣大風忽然吹了起來,就像是在她馬車的附近,有一個惡魔張開了巨大的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馬車上的簾子都被卷起來了,跟著的還有一陣轟鳴。齊攸明白了過來,這風只是穿堂風而已,那陣轟鳴和輪盤絞動的聲音應該是下昱城那巨大的城門打開了。齊攸那時候看到大門的時候,只是覺得門大而已,現在才知道,更可怕的是那門的厚度。

門已經如此,城墻又是怎么的呢?這樣一座堅固的城關,竟然……竟然不是修在北邊的。這座固若金湯的城池,要抵御的不是北方的異族,而是中土自己的兄弟。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如果沈胖子說天下太平不了太久還是一些人的想法,那么這樣的雄關之所以存在,不就說明了,天下本來就不會永遠太平的嗎?

這座雄關本身,應該就握在齊國國君的手里吧。當日燁北人從東北方向而來,國君向南部山中躲避,再下一步計劃是不是就包括到這里來?再想得遠些,這里又是齊國的咽喉,握著這里,如果有人在上昱城里叛亂,這里依托著這座雄關,立刻就可以斷掉那叛亂之人與齊國大部分地區,乃至是與大半個中陸的聯系。那么叛亂之人,哪怕勇猛如澹臺錦,被這座雄關隔斷,在齊國的半壁江山與燁北和北蠻的兩個世仇之間,恐怕也難落個周全。

齊攸張開眼睛,呆呆地望著馬車的頂棚,齊國的地圖在齊攸的記憶里清晰地浮現出來,她默默地想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沒有這座城關,澹臺錦絕不能在上昱城發難。而如果齊國國君要逼走澹臺錦,哪怕他帶的猛虎騎再擴充一倍的人,依然很難攻打下這里;如果不從這里走,北面翻過大山之后便是漠北草原,西北是對澹臺錦恨之入骨的燁北人,那么就是說,依然是絕路。

這就是國君雖然那么懼怕澹臺錦,卻依然敢用他的原因?

可是這都跟她沒有關系吧,她想的可能統統都不對,她什么都不是,可能還有什么東西是她根本就考慮不到的,她只不過是個拿著玩具弓箭的傻蛋,管窺蠡測的白癡。

齊攸閉上了眼睛,努力想要忘記這些事,可是這一幕幕的情景又在她的眼前復活,這就像是一盤棋,澹臺錦的局勢并不像看起來那么好,他其實已經被逼在了棋盤的一角。如果突出去,海闊天空,如果困在這里……到了飛鳥盡良弓藏的那一天,穆世風一定不會放過澹臺錦,他連自己女兒的娘親都可以殺死,他絕非善主。

她又想起了那個廷尉的話,澹臺錦是不會相信的。她想起了那封信,澹臺老侯爺寫給燁北人的那封信,不把那封信給澹臺錦看大概是對的,反正他也從廷尉的嘴里聽到了那件事,他自己已經夠難做的了。

齊攸搖了搖頭,越來越混亂,如果澹臺錦的爹爹背叛穆世風,做了燁北人的奸細,他又為什么會死于燁北人之手?難道穆世風下作到雇傭燁北的殺手來殺自己的大臣?齊攸幾乎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沒人會費那沒用的勁兒。如果她是穆世風,她只要派自己的殺手去做,可能會比燁北人更神不知鬼不覺,或者更簡單,直接命令將澹臺全族處死。難道說,穆世風聰明絕頂,用了最高明的反間計,讓燁北人上當替他除掉了自己的叛徒?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為什么不將澹臺一族滅族呢?反倒是,澹臺家的嫡子澹臺鈞看起來可是一直都很受王室寵愛,澹臺葒月也一直都是國君的寵妃。一點也看不出國君對叛徒的家人有什么憎惡,這可太不合常理了。穆洛的外祖家里最后就被按上了這個罪名,全族處以極刑。國君對澹臺一族格外寬恩,一定有一個巨大的理由。可是齊攸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想得出來的。

馬車停了下來,齊攸渾渾噩噩地下了馬車,還在胡思亂想,從澹臺錦的面前走過去也沒發覺。她無精打采地進了指給自己的一個小院,侍衛們進來給她安放了行李,鋪好了床鋪,便退了出去。齊攸倒在床上,過了好久才覺得安靜的有些害怕,起身看了看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這才想到,這是一個駐滿軍隊的城市,可能全城……只有她一個女子。。.。[檀香書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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