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抗日Ⅱ

第七十一章 似曾相識的歌曲(拜

幾個人坐在客廳里先是隨便聊天,怡春彈了段瑤琴,唱了個小曲兒,張照五表現熱烈,贊不絕口。黃歷卻覺得有些無趣,因為那吳儂軟語唱的小曲他聽得費勁。當然,這都是頭等妓院的講究和規矩,不是下等妓院里進屋脫褲子立等可取一般的快餐。

這期間含春幾次請黃歷到她屋里坐,黃歷以為隨便在誰屋里不都是一樣,反正是裝高雅,不得赤裎相見,貼身肉搏。等到張照五對他耳語了幾句,他才知道其實不然。原來象他這樣第一次來的生客如果不到本人屋里,就不算正式上盤子,也就不好要錢,這又是妓院的規矩了。

黃歷客隨主便,跟著含春走了,他也想給張照五個方便,看得出,這家伙對怡春是頗有心思的,他的暫時離開也算是成人之美。

頭等妓院里,每位妓×女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房間擺設還很講究,最早的是紅木中式傳統老床,后來有了席夢思軟床,金銅床架,雕鏤掛絡;還得有各種各樣應時應令的擺設,有的和那些大家閨秀一樣講究,墻上有的還得掛有當時的名人字畫,要的就是一個調情的氛圍。

含春不比怡春,但所住的小房間布置的卻也相當雅致。進了屋,含春斟好了苶,又端上兩碟水果,才帶上房門,笑嘻嘻地和黃歷閑聊。

黃歷慢慢喝著茶水,隨口應著,這個含春屬于那種小巧玲瓏的南方女子,也說不上什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只是膚色很白,有著彎彎嘴角的小翹嘴,而黃歷看中的是她笑起來有些微微發憨,顯得不那么圓滑世故。當然,黃歷的審美標準和當時的人們是有些區別的,就好象現代人看名妓賽金花的照片,說她一點不漂亮一樣。

就這么不冷不熱地過了一會兒,含春估計是想調節下氣氛,便開口說道:“黃先生,我不比怡春姐會唱江南小曲,還會彈琴,因為從小沒有下過功夫,臨時趕著學些別的,那就差多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聽我唱上一首新出的歌呢?”

黃歷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水果,用刀子削起皮來。

“不知道為了什么,憂愁他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禱,快趕走愛的寂寞。那天起,你對我說,永遠的愛著我。千言和萬語,隨浮云掠過……”含春見黃歷沒拒絕,便開口唱了起來。

黃歷本來削得又快又穩的水果刀停了下來,這曲調,這歌詞,為什么會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再唱一遍。”歌聲結束,黃歷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

含春很高興自己的演唱似乎得到了黃歷的認可,趕忙喝了口茶,再次唱了起來。

黃歷微微皺眉沉思,這歌兒真的有些熟悉,似乎在勾起他腦中的某些回憶,卻又縹緲迷蒙,抓不到頭緒。

“黃先生,黃先生。”含春的呼喚讓黃歷從短暫的失神中清醒過來。

黃歷盯著含春,若有所思,然后露出笑容,和氣地問道:“這歌兒唱得很好,你是跟誰學的?”

含春笑了起來,說道:“我是跟唱機學的,還有幾首歌也很好聽,黃先生想聽嗎?”

黃歷沉吟了一下,又開口問道:“那原唱到底是誰呢,你告訴我。”

含春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本雜志,遞給黃歷,指著彩色封面上的人物說道:“就是她,慕容凌雪,上海灘剛剛紅起來的大明星,可風頭最勁,快要蓋過影后胡蝶了。”

黃歷看著手中的雜志,這是一本上海最出名的《良友畫報》,封面女郎的穿著妝扮讓他感到了一絲怪異,那時候女人最流行的便是旗袍,燙著大波浪,又多是濃妝,而這位女郎的衣服、化妝和姿勢都有些另類。但卻很好地表現出她那修長的大腿,深深的乳溝及渾圓的臀部,不僅身材惹火,這個女郎的臉容也是那么細巧清麗。

翻過封面,竟然還有這位新星的最新消息,據說這位冉冉升起的歌唱明星以《千言萬語》、《小城故事》、《又見炊煙》等歌曲一炮打響后,又涉足電影界,其自導自演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由明星電影公司接手,正在緊張拍攝中,預計年底就會與觀眾見面。而且該雜志還刊登了幾位上海最出名的幾位女演員的玉照,為明年的電影皇后選舉造勢宣傳。

在那個時代,在國內各個電影院里,好萊塢電影絕對是最摩登的看點。1929年末,好萊塢巨星道格拉斯·費爾班克與瑪麗·皮克福特夫婦來到中國電影前沿城市——上海,開始了他們環游世界考察的第一站。1931年二人再度蒞臨。媒體對此大肆宣揚,影迷的熱情驟然爆棚,久盛不減。《明星日報》借勢而發,舉辦選秀活動。選舉規則第一條坦言:“本報為增進讀者興趣起見,特援歐美報章之例,發起電影皇后選舉大會。”

選舉活動期間的《明星日報》每日不惜篇幅將選舉票數等細節公諸報端,很快引起電影屆和廣大市民的普遍關注,投票人數與日俱增,甚至影響到北平、天津、漢口、南京等各大城市,乃至日本的影迷。萬人矚目下的《明星日報》銷量直逼大名鼎鼎的《申報》與《新聞報》。

皇后的競爭集中在陳玉梅、胡蝶、阮玲玉之中。最終,胡蝶摘得皇冠,陳玉梅居亞,阮玲玉緊隨其后。嘗到甜頭的《明星日報》與《良友畫報》再度聯手,要在明年舉辦第二次電影皇后選舉。

黃歷翻看了一會兒,有些不得要領,慕容凌雪是很美,而且相比較于胡蝶等老派影星,她的形象更加張揚,更加青春,可對于黃歷,卻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但為什么,為什么她唱的歌兒會讓他有那種感覺,那種幽幽的要勾起回憶的感覺。

“她是不是很漂亮?”含春見黃歷有些發呆,不禁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拿出這本雜志,將這個男人的興趣從自己身上移開。

黃歷抬起頭,將雜志交還給含春,微笑道:“你再唱幾首歌兒吧,我很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