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68章 知己焉得不關心

高府的門剛開,百賢巷街口就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一人一馬箭一樣沖到門前,騎馬的人幾乎是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還沒等站穩,就扯過一個家丁問道:“祖父在不在家里?!”

家丁認出是小少爺,又不知他為何如此慌急,一邊努力站穩一邊說:“老太爺在府里頭呢,這一大早的還能去哪兒?”

吉星不等他說完,早將他推到一邊去了,家丁摔了個趔趄。

“小少爺怎么回來了?沒聽說大老爺讓他回來呀?”另一個家丁上前扶起他來說道。

“看這樣子是有什么急事?”那個家丁還沒緩過神來:“小少爺得勁兒還挺大,別看平時跟個女娃兒似的。”

而此時吉星已經飛一般跑進了二門,直奔老太爺每日打坐的禪堂去了。

清早宅院里很幽靜,灑掃的仆人們也都慢條斯理的,這是高家的風氣。

見了吉星紛紛問安,他卻根本顧不得搭理。

高老太爺的禪堂名“無功”,簡樸淡雅,同他的人一樣。

吉星小臉紫漲,一頭的汗滿臉的淚,跑得氣喘吁吁的,一進禪堂就跪下了,膝行到老太爺面前。

老太爺盤腿坐在禪椅上,見吉星這樣不由得心疼,忙伸手摟進懷里問:“好寶貝,這是怎么了?許多天沒見你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大伯是不是又為難你了?祖父給你做主。”

吉星哽咽道:“祖父,不是我自己的事,這次您一定要救她!”

原來吉星在郊外的田莊聽說蘇好意被白鴉衛帶走,如同被轟去了三魂七魄,當即什么也顧不得了。騎了一匹馬就沖回城里,半點兒也不敢耽誤。

他經常聽家里人說起白鴉衛的事,簡直不忍卒聽。一想到蘇好意被這些人抓去,他就遍體生寒,不敢去想。

“乖寶貝別哭,你讓祖父去救誰?”高老太爺一邊給吉星拭淚一邊問。

“是蘇八郎,就是她當年上元節把我撿回去的。”吉星簡直提不得蘇好意,說著又哭起來:“她被白鴉衛人抓去了,只有您能救她!”

而這時高家的其他長輩也都聽說吉星回來了,都趕到禪堂來。

高大老爺一進門就喝止吉星:“叫你在田莊讀書,不好好用功,私自跑回府來!還讓老太爺去跟那些人打交道,虧你說的出口!你身為小輩,不想著孝親奉上,還讓老人家替你去操心!”

“話不能這么說,咱們確實欠人家一份人情,應當還的。只是茲事體大,還得從長計議。”高老太爺藹然道。

“不成!不成!八郎可等不得!”吉星直跳腳:“她在里頭不知受的是什么罪,多一刻就多一份危險。萬一……萬一……”說到后來就說不下去了。

“不像話!你以為這是小事嗎?!白鴉衛大牢是什么地方?!沒有王爺或皇上的命令誰敢放人出來?!”高明臣越說越氣,想上去給吉星一巴掌,卻被自家兄弟拉住了。

“大哥息怒,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二老爺三老爺一同勸道。

“八郎性命堪憂,我怎能坐視不管。”吉星滿面淚痕,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我恨不能替她受罪,替她去死!”

“一派胡言!他是你什么人?你就要替他受過替他死?!如今家中長輩平輩上百口,夠你幾個死?!”高明臣幾乎要氣的吐血,這個小兒子從來專在他的怒筋上跳跶。十天一小氣,一月一大氣,指不定哪天就要了他老命。

吉星卻還在地上跳腳,一個勁兒讓高老太爺現在就想辦法救蘇好意出來,好似晚一刻蘇好意就要沒命了一樣。

高大老爺見他鬧得實在不像話,便說道:“這孩子是瘋魔了!來人,把他給我帶到屋里去,看住了,不許他出去惹禍!”

吉星卻不讓人碰他,多少人都安撫不住。

高大老爺見這樣不是辦法,就喝令左右道:“給我捆上!嘴也堵上!沒我的話不許解開!”

這時候吉星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兩眼圓睜,像是要跟人拼命。下人們不敢不聽大老爺的話,可又不敢真的把吉星捆起來。

最后只好折中,幾個人上去把吉星圍在中間,想要把他帶離禪堂。

吉星又氣又急,又痛又怕,終于撐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向后倒去。

見他如此,眾人都慌了。大夫人、三夫人兩位母親猶如被摘去了心肝,立刻撲了上去。

抱著吉星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一疊聲兒地叫著吉星的乳名。

高家老太爺也著了急,連聲道:“快去請大夫,別人都不要,讓蘭臺過來!”

高熙連忙說:“別讓下人去了,還是我去吧!還能快些。”說著就連忙出去了。

等到司馬蘭臺被請來的時候,吉星已經轉醒了。

但高家人哪里會放心?定要司馬蘭臺仔細診治,千萬不要留下病根才好。

司馬蘭臺給吉星號了脈,說道:“不妨事,不過是急痛攻心,血不歸經,安靜調養幾日,吃幾副藥,也就沒事了。”

眾人聽如此說才放心下來,忙向司馬蘭臺道謝。

“我再給他針灸幾處穴位,”司馬蘭臺道:“可恢復的更快些。”

吉星有些氣弱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嫌吵。”

眾人于是出去,只留司馬蘭臺在屋子里。

吉星一把抓住司馬蘭臺的袖子道:“七兄,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千萬答應。”

“何事?”司馬蘭臺問道。

“八郎被白鴉衛抓走了,祖父雖然答應救她,可我怕夜長夢多。我家長輩一向最賞識你,你能不能讓他們盡快些?”吉星哽咽道。

“你是說蘇八郎?”司馬蘭臺嚯地起身。

“沒錯,她昨夜被權傾世抓走了。”吉星并沒意識到司馬蘭臺的失態,因為他自己已經心亂如麻了:“有人把剖腹案栽贓到她頭上。白鴉衛的人哪里有人性?屈打成招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我知道了。”司馬蘭臺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七兄這……這……你倒是告訴我要怎么幫啊?”吉星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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