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錦榮貴

第七十五章 沒了紀軻(三更,繼續繼續~)

紀綺告訴他,不要在地道里燃了燭火。

那地道縱向雖深,但是左右卻是很窄。里頭雖然有食物也有水,但卻是完全的黑暗。

在這下面,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他聽到了有東西坍塌的聲音,他猜想,大概是自己的屋子塌了吧。自己的屋子塌了,那他的孩子們呢?孩子們要是出不去了,那自己呢?

他有些無聊的坐在了地上,自嘲著自己死到臨頭竟然還自私的只想著自己活命。

呵,也許這就是自己吧,也許這就是做了錦衣衛的悲哀吧。

后來,他又聽到了人聲和搬東西的聲音,那壓頂而下的熱浪慢慢的消散去。

是已經把火撲滅了嗎?那他的孩子們是不是也已經沒事了?

真是太好了,他吃了一口紀綺給自己做的烙餅,香香的,還是脆的呢,還有那水,冰冰涼涼,實在解渴。

自己在那下頭越來越覺得悶熱非常,卻連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有恐懼,有寂寞,還有彷徨。

能出去嗎?還能出去嗎?真的還能出去嗎?

他一時間竟沒了方向,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又不知過了多久,自己似乎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終于聽到了有些哭泣的聲音。

哭喪了!是哭喪了!

自己一驚,猛地一下站起身來。也不知是在地道里待得太久,還是實在胸悶非常,腿竟有些不聽使喚。猛然的站起,頭都有些昏昏沉沉,一下又跌坐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有什么東西壓在了頭頂的地面上,“砰”的一聲,聽起來這東西個頭還真是不小呢。

是棺材!是那個特制的棺材!

他見過那個棺材,紀綺就站在那棺材邊上給他解釋。這棺材看上去很深,其實里頭有兩層。可以從下頭打開一個缺口。

紀綺告訴他,到時候這個棺材會壓在地道的頂上,兩個開口的大小是精心算計過的一般大小,屆時,自己就從這個地道直接爬到棺材里頭。

那棺材里鋪滿了金銀,那是送葬用的金銀,在這些金銀的下邊會有些烙餅,還會有個水囊,到時候自己就在這個夾板里好生藏著,被悄悄的送出家里。

這段時間雖然會非常難熬,畢竟這棺材里頭裝的是一具燒焦的尸體,更何況,棺材還要被死死的釘住。

這一切的流程都會走的嚴絲合縫,不會露了一絲的破綻,棺材會被好好的下葬。

她說,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錦衣衛過來送葬,也許有些人不愿意走,也許有些人會在墳頭和你說說話,這個也許會有多久,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兄妹倆不會離開,會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把棺材撬開,把他放出去。

他滿口答應了,等到真的有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他卻有些猶豫了。

是不是真的到了自己要爬進這口棺材的時候了?真的進了這口棺材,就意味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紀軻這個人了。

這時候,他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殮棺啊,是殮棺了。

然后就是有什么東西被小心的放進了棺材,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同時,外頭的哭喪聲越來越響。

男人在哭,女人在哭,老人在哭,小孩兒也在哭。

他覺得莫名其妙,家里一下哪里來了那么多的人?難道是那些逼死了女兒的無良親戚們又來鬧事?

可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不知道外頭是什么時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要是到了時候,他們就會把這口棺材帶走,要是真的帶走了,他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出來了吧。

他回神,下定了決心,打開了地道的頂,按照既定的計劃,在露出的棺材板上輕輕的敲了敲。

這時,他聽到了釘棺的聲音。

嘣,嘣,嘣嘣。

是恂兒,是恂兒在釘棺!那聲音和之前兩人合計的一模一樣。

他一高興,連忙手忙腳亂的摸索著,去尋找那個棺材底上的機關,輕輕的,他覺得有什么響了一聲,眼前依舊是無盡的黑暗。

他死命的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在那棺材的下層躺好。

還好還好,那夾板還算穩固,不然那個焦黑的尸體從上頭掉下來,他還真是要嚇得魂飛魄散了。

耳邊,依舊是不絕于耳的哭喪聲,鼻尖聞到的,是一股焦糊的味道,還有尸臭味。

那臭味非常微妙,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他緊緊的捂著鼻子,心想,這一天也許真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天了。

還沒感慨夠,他猛的覺得自己被一下騰空,身子開始不受控制的左右搖晃著。應該是要抬著自己出殯入葬了吧。

這么想著,果然耳邊不停的傳來人聲。

大哥啊,你好走啊。

大哥啊,你死的好慘啊。

爹啊,是兒子沒用,救不了你啊。

爹啊,你一路去吧,安心的上路吧。

自己聽著好笑,轉而又有些凄涼。

呵呵,這就是人生吧。

自己作為錦衣衛的一生,就這么凄凄慘慘,平平淡淡的過完了。

自己的注意慢慢從外頭回到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夾層里,呼吸越來越困難,里頭越來越悶熱,氣味也越來越難聞。

自己伸手好容易摸到一個水囊,卻發現想要喝上一口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就這么忍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以為自己就要悶死在這口棺材里時,忽然渾身一涼,有股清新的空氣透入鼻息,是生的氣息。

耳邊是一個女聲,軟軟糯糯,卻聽著聲音有些急促,抬頭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她是一個人?!

自己猛地從棺材里站起身來,左右看了一巡,驚訝的問道:“綺兒!怎么就你一個?”

紀綺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嘻嘻的笑了起來,手里還拿著一把鏟子,她叉著腰,喘著粗氣,“爹,好久不見。”

出來之后,紀綺給自己把了脈,告訴他,在安慶他們早已把宅子置辦好了。她把那里的輿圖遞給了自己,指了指不遠處,“爹,那里有一匹馬,你慢慢的過去,千萬不要著急。現在是晚上,城門都已經下了鑰,等到明天天亮,你拿著這個新的戶貼,沒有人會懷疑你的。”

自己接過了戶貼,忽的笑出了聲,新的戶貼上,赫然寫著自己的新名字。

梁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