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風月嫻

第17章 有得必有失

嚴謹說這話時,神情莊嚴且神圣。

蘇嫻心中沒由來顫了一下,竟生出些許,難以名狀的悸動。

“……那,將軍,你保重。”

嚴謹頓了一下,點了頭,“嗯。”

嚴謹戴了帽子、正了衣冠,然后便只身出了門。走時他臉上的神色,仍是十分壯烈的。

嚴謹前腳出去,后腳蘇嫻便偷偷摸摸地跟出了門。無奈嚴謹是騎馬去的,沒多遠她便被遠遠甩在了后面。至于他去了何處,也無法得知了。

近午。嚴謹才回來,但看他神色,一片平常平淡,全然看不出他身上都發生過些什么。他換下了那身衣裳,就好像,什么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傍晚時分,嚴謹忽然下令,讓孟夏收拾東西明天一大早離開。

忽然聞知這個消息,冬歌一下就炸了。

“你為什么要讓我哥走,他明明才剛回來!”冬歌氣勢洶洶地跑到她爹房間里,門都不敲,直接就沖進去了。

彼時,嚴謹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聞說冬歌此言,面無表情地朝她看來,冷淡地說道:“不止是你哥,你也要走。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出發。”

“我……為什么呀!我們去哪兒呀?”

“去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回去收拾東西,把你必須帶上的東西都帶上。快去。”

冬歌就沒想到他爹還有這一招,當時就懵了,張了張嘴,壓根兒都接不上話了。

被嚴謹這般訓了之后,冬歌扁了扁嘴,扭頭就跑了。

蘇嫻跟在冬歌后頭過來,冬歌跑了之后,她遲疑了一下,對嚴謹說道:“……對不住、將軍。我沒能看住冬歌。”

“你不用對不住。你也去收拾東西。”嚴謹平靜地說道,他的神色與語氣之平靜,仿佛就是在說今晚的飯吃什么似的。

蘇嫻愣了愣,不禁問道:“……我,連我也要一起走?”

“冬歌和孟夏,就拜托你了。”嚴謹注視著蘇嫻,鄭重地說道。

他說出這話時,竟有種托孤的意味深長。

蘇嫻心頭猛地一震,十九叔的行為仿佛應證了她的某些猜測。但不等她說話,他鄭重托孤的神情便一閃而過,眼神又恢復成了無波無瀾、無欲無求的狀態。

“你走吧。冬歌這會兒肯定是要鬧脾氣的。”

蘇嫻也意識到,十九叔的這個決定,沒得商量,她和冬歌他們都一樣,只能服從、執行。

但冬歌肯定不這么認為,回了房間便鬧了一通,氣呼呼地說,她爹怎么越來越奇怪,莫名其妙的。他以前都不這樣的。

孟夏就站在房門口,看她在里面爬上爬下、看她在生氣,也不說話也不勸。

蘇嫻回來,孟夏便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似的小跑過來,“月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冬兒都鬧的不成樣子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她就要把屋頂給掀了。”

“這不是有你在這兒呢么,她掀不了屋子的。”蘇嫻仿佛看穿了一切,意有所指地笑道。

冬歌與孟夏這兩個孩子都不同尋常。冬歌雖然精靈古怪的,但跟孟夏比起來,就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的。

孟夏這孩子之所以沒進去勸冬歌,而是選擇在門口等她過來,很明顯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蘇嫻說完,頓了頓,又說道:“將軍要我與你們一起走。”

孟夏聞言吃了一驚,露出的是真真實實疑惑困惑的表情。

蘇嫻卻沒辦法對他解釋,只能笑了笑,便進了房間。別說解釋了,她自個兒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如何解釋得了?

前院。嚴謹房中。

蘇嫻走后,大勇進來了。大勇向來是個悶葫蘆,將軍讓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從來也沒問過為什么。但今日,他也忍不住問:“將軍,為何呀?連小姐都要送走么?”

“大勇,你不懂。”嚴謹苦笑。

窗外新月如鉤,嚴謹抬頭看,便清晰憶起白日里某人說的話:“嚴謹,這世上不可能凡事都要兩全其美,有得必有失。你要求本王,你得拿出你的誠意來啊。否則,人人有所求時,都跑到本王的面前煽情一番便能得到,本王豈不吃大虧了?”

這世上,哪兒來的兩全其美啊。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這兩個孩子。

“月姐姐!”

原本在自己跟自己撒潑耍無賴的冬歌,見蘇嫻進來,便飛奔抱住了她。

“月姐姐,我不想走。我爹為什么要趕我走?”

“也許將軍不是要趕我們走,而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呢。”蘇嫻輕輕拍了拍冬歌的背,柔聲勸說道。

冬歌噘了噘嘴,又生氣又傷心的,就是死活抱著蘇嫻不放。

好一會兒,冬歌才反應過來,她剛才聽見了什么,一個激靈猛地退了好幾步,“……月、月姐姐也要一起走么?”

蘇嫻點點頭,說道,“將軍是這么說的。”

冬歌努了努嘴,好像是要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然后她就去開了她的衣柜,搬了張凳子,將她的東西都逐一給抱了出來,認認真真、有模有樣地開始打包。

同時,她還不忘了往門口看熱鬧的嚴孟夏那里掃了一眼,說道,“嚴孟夏,你也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姑娘家收拾東西,你不許偷看。”

嚴孟夏沒說話,但是看了看蘇嫻,像是需要得到她什么保證。

蘇嫻嘴角微微一勾,說道,“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冬歌這里我會照看的。

嚴孟夏這才放心地先回房間去了。

冬歌將她全部柜子里的東西都給搬出來了,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一套一套的放好,然后是抓周時候抓的小木劍、剛學會走路時穿的虎頭鞋、還有三歲時候玩的撥浪鼓,她哪一樣都舍不得,抱著要打包進去,但是又發現帶的東西太多了。

于是,她又扭過頭來看蘇嫻,可憐巴巴地說道:“月姐姐,不能全部都帶走……”一說,便又哭了。

這姑娘平常明明都不哭的,這兩日整個都成了小哭包了。

蘇嫻摸了摸冬歌的頭,柔聲說道,“乖啊,你就帶必須帶上的、沒了就活不了過不了日子的東西就好,其他的,就放在家里面。萬一將軍想你了,也可以過來看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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