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鄭重說道，“今年是老天爺不賞臉，或旱或澇，讓各地的糧食藥材欠收，這是既定的事實了。而物以稀為貴，世人皆知，東西少了，價格自然也就漲上去的，這也是必然的。我們在這里就抓破頭皮拔禿了腦門兒，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在這兒討論價格如何如何貴，不能如預期那般采買，無濟于事的。”
此話一出，沈霧終于正眼看蘇嫻了。
就連文殊羽與那兩位師侄也都是一臉的詫異。
這月姑娘，瞧著也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一語中的，一針見血的么？
蘇嫻被這么多人當成奇怪的人盯著看，她心中也是清楚的，她這個身份這種境況確實不該出風頭，但藥王谷于孟夏是有大恩的，如今冬歌也拜了藥王前輩門下，她若是做點什么，對日后孟夏冬歌他們都是有好處的。
所以，就算是他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也不在意。這原本就是她欠十九叔的，如今她只是來還債罷了。
想到這些，蘇嫻也就并沒有那么在意他們的眼光了。
“阿月從前在京城流浪時，也曾聽一位高人說起，他說，世道不可能永遠平順，尤其是商賈之道，大家做這點買賣為的便是掙點銀錢，誰都不會退讓自己的利益。事已至此，諸位也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價格上做什么大文章。因為根本不會有人愿意不賺錢就將東西賣給你們。”
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這話是十足的大實話，但也是一塊大石頭，讓他們商量了半天又回到了原點。
那兩位師侄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說蘇嫻道，“那月姑娘說的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思齊，不得無禮。”沈霧立馬就橫了那人一眼。
思齊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閉嘴了。
蘇嫻卻不在乎他說了什么，反而對沈霧沈大夫說道，“沈大夫，他說的對。我之前說的那些就是沒什么用，就跟你們討論了半天的結果是一樣的。我想說的是，你們難道就沒想過，要走別的途徑？”
“還有什么別的途徑？”文殊羽也問道。
“糧食藥材欠收，價格上漲，你們眼下其實就只有兩條路，第一，就是按照按照原定的計劃，用手上現有的銀錢去采買，但今年糧食藥材都欠收的話，哪怕全部錢花光了，谷中的用度還是會有巨大的缺口，后續要填補這個缺，也就更加困難了。”
杜青楓、文殊羽對視了一眼，又看看沈霧，三人不約而同地嘆氣。
這不正在他們眼下最擔心的么？
蘇嫻又說道，“但是你們跟尋常的小商行、小客商不一樣啊，你們的背后有藥王谷，所以你們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
“打出藥王谷的金字招牌，聯合那些與你們有同樣需要的人，去幫你們一起殺價。”
“那怎么可以？我們對外都是自稱做藥材行的，藥王谷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接觸染指的，我堅決反對！”思齊第一個就跳出來反對。
不過也不止他一個人反對，另外一位師侄秉文也立馬就跟著反對道：“我也反對。我們出門在外向來都是隱藏師門來歷，不可能為了這點藥材就暴露行藏所在。若被人知道師門在此，又被仇家有心人尋到，那后果將不肯設想！我堅決反對！”
杜青楓停頓了一下，也是一臉遺憾的說道，“月姑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們著想，但你這種想法也太大膽太冒險了，我們寧可用手上僅有的銀錢，只買那么一點東西，也決不能出賣師門。恕我也無法認同。”
三個人都表示了反對，文殊羽猶豫了一下，也是跟上隊形說道，“我也無法認同這件事。理由他們都已經說了。”
“嗯。”蘇嫻點點頭，又轉而看向一直沒開口的沈霧沈大夫，“沈大夫以為如何？”
沈霧皺了皺眉頭，正色道，“月姑娘，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打出藥王谷的金字招牌是怎么個打法，但采買勢在必行，但師門這么多年隱藏所在也是為了安全著想。想對藥王谷不利的大有人在，我們不可能因為這點藥材，而拖著所有人陷入危險之中。我們寧可半年不做，也絕不會冒這種險。”
這幾位的腦子還真是一根筋，就不會轉彎的么。
難道打出藥王谷的金字招牌，就只有讓他們這些人站出去登高一呼這一招？
氣氛分明是嚴肅到極致的，可蘇嫻被他們一個個嚴肅又防備的神色給逗的險些笑出聲來。
當然，她表面上還是板著小臉，也是十分嚴肅認真的模樣，說道，“幾位想來是誤會了我的意思。藥王谷的招牌很可能是你們唯一降低成本的機會，可我并沒有讓你們去出這個風頭啊。”
聽她說這話，思齊立馬就反駁道，“方才你自己才說過的話，這么快就推翻了？”他面色不善，真有那么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不是這個意思，還請稍安勿躁。”蘇嫻面不改色地說道，“就像方才沈大夫說的，不知道我所說的打出藥王谷的金字招牌是怎么個打法，但這個恰好正是關鍵。”
沈霧仿佛是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什么玄機，神色稍稍放松下來，說道，“愿聞其詳。”
蘇嫻深吸了一口氣，對沈霧說道，“不知沈大夫可還記得，最開始大家分成三隊，你帶著我要去布莊買東西時，咱們曾與一隊人馬錯身而過。”
錯身而過，一隊人馬？
沈霧循著她的話去回憶，依稀是想到了什么，蘇嫻又說道，“我記得當時沈大夫你說過，那些人一看就是來買藥的，目的全都寫在臉上了。”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沈霧慢慢也都憶起來的，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那些人，好像來的人為數不少。”
“嗯。”蘇嫻點點頭，說道：“他們是來采買的，我們也是來采買的，但對方看上去應該比我們更急迫。那時候，我依稀聽見他們那個東家說，無論付出何等代價，都要采買到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們的狀況，想必比從藥王谷里出來的諸位更緊急。若是借以他們打出藥王谷的名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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