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說出這些話，其實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但她心中清楚，她是要做什么的，她無法做一個尋常的女子，安安心心相夫教子，明知道不可能，她就不可以給他任何希望。平添更多的痛苦無奈。
原本熱絡的氣氛，因為蘇嫻裝傻充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這番話，瞬間便冷卻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又下意識地去看沈霧沈大夫的反應。
沈大夫臉皮兒薄，蘇嫻又當著旁人的面都這么說了，他便說不出別的話來。
沈霧愣了愣，然后點頭，但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
蘇嫻眼看著她把好好的氣氛搞的亂七八糟，便也有自知之明，借口說還有點事，便拉著嚴孟夏離開了。
六師妹秦曼姑娘看著蘇嫻與嚴孟夏離去的背影，斟酌了好幾次，才說出一句，“……三師兄，對不起啊。我剛才，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我只是想幫……對不起，我弄巧成拙了。”
“不怪你的。可能是我操之過急，嚇著月姑娘了。”沈大夫分明自己正十分陷在難堪的境地，卻還在安慰別人。
他這么一安慰，秦曼姑娘心中的負罪感便更重了。
她心想著，她一定要想辦法彌補這一次的錯誤。像三師兄這么好的人，沒有姑娘會不喜歡的，月姑娘肯定是還沒有發現三師兄的好而已。
對，只要月姑娘她了解了三師兄，肯定也會像三師兄喜歡月姑娘這般，喜歡他的。
可是……三師兄究竟，喜歡月姑娘哪兒呢？
那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禮數周全，可卻總有一種疏離感，好像她的禮數周全都是為了與所有人保持距離才做出來的樣子，而且長得也說不上多么多么美……
三師兄是喜歡她，聰明么？
“月姐姐，其實沈大夫人很好的。你為什么一點都不喜歡他？”回去的路上，嚴孟夏正經八百地問蘇嫻道。
“不啊，我很喜歡他。”蘇嫻頓住腳步，鄭重地說道，“但不是那種喜歡。”
嚴孟夏便嘆氣道，“看樣子，月姐姐只能當我們的后娘了。”
蘇嫻登時風中凌亂。
“……”他是怎么接的能把話題又接到“后娘”上面去？
“嚴孟夏，我還不到十五歲呢！”蘇嫻學著冬歌平時的模樣雙手叉腰。
嚴孟夏這才恍然大悟，“是哦，這么說起來，我爹是老了點，沈大夫剛好呀。可你又不喜歡人家。”
蘇嫻無言以對，“……”
難不成年紀剛好，她就得喜歡人家、跟人家發生點什么事情么？她真想把嚴孟夏打一頓，再撬開他腦子，看看他腦子里頭裝的都是些什么。
多大點孩子，這些是他該操心的么。
“月姐姐誠然覺得，你就是皮癢了。”蘇嫻皮笑肉不笑地說。
狡猾的嚴孟夏立刻就伸出小手去拽了拽蘇嫻的袖口，“月姐姐別生氣嘛。你要是不嫌我爹老，愿意當我們的后娘，我和冬兒也是可以接受的。”
蘇嫻扶額：“……”
“嚴孟夏，你要是有冬歌那么抗揍，你現在已經躺地上了。”
“月姐姐饒命啊。”嚴孟夏二話不說立馬求饒。
蘇嫻：“……”這孩子學會撒嬌真要命。
蘇嫻與嚴孟夏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去，于朝宗前輩竟然已經在藥廬等著他們了。
蘇嫻還嚇了一跳，心想說，于前輩，您……該不會是這么快便來催問回復的吧？
當然，她心里頭這么想，臉上也還掛著得體的笑容，客客氣氣地上前相詢，“于前輩，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怕你忘了，特意過來等你給我老頭子答復的。”于朝宗前輩嚴肅地說道。
……還真是啊。
“……”蘇嫻的嘴角隱約抽了抽。
蘇嫻可不知，于前輩方才從春谷他大師兄那兒回來，他原本是為了嚴孟夏的病、為了方子上的一味藥，想去藥王前輩好好討論的，沒想到，去了便受了好大一番刺激。
冬歌學東西又快、嘴又甜，別提多可愛了。再看看他的徒弟，老七老九都大了，平日里他說一句就是一句，都不敢大聲回話，用大師兄的話說，真是沒點意思。
果然還是丫頭可愛些。不怪二師兄那個時候要收秦曼丫頭了。
他也想有個可愛的小徒弟啊。
這般一想，于朝宗前輩又正經八百地說道，“月丫頭，我大師兄也是十分贊同我收你做徒弟的。只要你拜我為師，我一定將這一身醫術傾囊相授。”
“……于前輩，你聽我跟你……”說。
但蘇嫻的“說”字還沒說出口，于朝宗前輩又急了，拉了張凳子坐下，說道，“你要是再不答應，我老頭子可就不走了。”
“……于前輩。”
“月丫頭，你是不是嫌棄我不如我師兄風趣幽默會講笑話。”
“于前輩，您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眼看著這位于朝宗前輩說的停不下來，蘇嫻只能緊急喊停。
于朝宗前輩這才頓了一下，“……你說。”
“于前輩，我認真考慮過了。您的醫術如此高明，世間多少人求著找著都找不到您跟前來，而且又是孟夏的大恩人，您愿意收阿月為徒，是阿月十輩子才修來的服氣。可是……”
“怎么還有可是？”沒等蘇嫻說完，于前輩就急了。
蘇嫻哭笑不得，說道：“于前輩，您先別急啊。阿月的意思是，我可能并不是學醫的這塊料啊。您愿意收阿月為徒，可阿月也不想辱沒了您的威名。要不，您收阿月做個外門弟子，若是塊料子，值得栽培，您再正式收徒；若不是這塊料，您就是收了個外門弟子，也不算是辱沒了醫仙的名頭，是不是？”
于前輩聽她這么一說，也就是想了一想，立馬就說道：“行，你依你說的。”
然后，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冬歌聽說三師叔要收她的月姐姐為徒，態度一直是會高興地起來拍手叫好的那種。都恨不得勸蘇嫻說，“月姐姐趕緊答應，那我就有師妹了。”
不過她又覺得，月姐姐是很了不起的月姐姐，要是月姐姐不想答應，那她肯定也不能這么說。
沒想到，她在春谷背了一天書回來，月姐姐就成……成三師叔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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