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去廚房走了一趟，飯沒吃著，空手而歸，肚子就更餓了。

她正尋思著，實在不行就出府，到東市吃點什么好吃的去。順便買點胭脂水粉。

“月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蘇嫻剛關了門準備走，白管事白晴便叫住了她。

蘇嫻循聲看去，微笑著輕輕頷首，“白管事是找我？”

“是啊。月姑娘昨晚又被歹人擄走了，今早好不容易才回來，想必還沒吃上東西吧。我準備了些點心，月姑娘要不要先吃點兒墊墊肚子？”

原來，白管事是過來送殷勤的。

幸好，白管事不是來說，宛兒照顧她不周到，要換個人照顧她。

那個宛兒看起來不是很聰明，但在這方面倒是還算明智。明智的很，曉得不該告的狀不告。否則，不用等她與白管事說什么，這位深藏不露的白管事便夠她喝一壺的咯。

不過，比起宛兒溢于言表充滿惡意的試探揣測，這位白管事的做派可就藏得深得多了。

“多謝白管事了。我正準備出門去東市，聽說東市那邊有不少好吃的，天南海北的各方小吃都有，白管事要不要一起來啊？”

白晴根本沒想到蘇嫻還有這一招，愣了一下，才說道，“月姑娘說笑了，王爺還沒回來，府里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離不開人。改日吧。”

蘇嫻頓了頓，露出困惑的表情，“以前白管事沒來之前，都是大勇叔在管府里的事情的。怎么感覺他就輕松很多？”

聞言，白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眼神都似乎冷了兩分。

但她到底是沉穩內斂的很，不高興，但也什么都沒說。

真不愧是攝政王府出來的人，果真不一般。

蘇嫻隱去眼中冷意，微微笑道，“對了，白管事以后還是叫我阿月就好了，雖然我與王爺有那么一丁點的遠親關系，但說到底，只不過是王府里的下人。白管事又是攝政王派來王府的管事，你總這么姑娘前姑娘后的叫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主子呢。”

“阿月說的有理。”白管事面不改色道。

但，蘇嫻依稀還是從她眼里看見了一絲絲的不滿。

可這與她有何干系？

“既然白管事不得方便，那阿月就先告辭了。王爺回來若是問起阿月，就麻煩白管事替阿月轉告王爺一聲，就說我出去買個東西吃個好吃的，完事馬上就回來，絕不會貪玩，樂不思蜀的。”

說完，蘇嫻也不管白晴是否答允，便愉快地打著彩繪精美的紙傘，踏著輕快的步子往外走了。

“放心，我定代為轉達。”白晴白管事在她身后徐徐道。

她竟然說，要去東市買吃的？

糊弄誰呢？

這勝業坊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圍繞東市而建的，也都是達官顯貴的宅邸，東市那地方，隨便一件商鋪出售的，全都是珍寶玉器，古玩字畫，市內貨財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

這可不是她一個小小的青陽郡王府的丫頭，能買得起的。

若是真要去吃什么好東西，以她的身份，那也該是去西市才對。

去東市，打的什么鬼主意？

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

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長安西市熱鬧繁華。

飯館酒肆、舞者戲子、曲藝雜耍，應有盡有。

而且還有許多香料鋪子呢，出售西域各國的香料，十分奇特。

還有胡姬遍地，隨處可見載歌載舞的氣氛。

蘇嫻這邊看看、那邊轉轉，哪兒哪兒都覺得新鮮。

前世身為公主的她，鮮少能有機會跑到這里來。即便是出宮，也都是那幾個固定的地方。去東市比來西市的機會多。

但是，她還是覺得西市更有意思，能看見不同的風土人情，有更重的市井氣息。

關鍵是，吃的多。

沿街都有商販在叫賣，飯館門前拉人的跑堂店小二也是十分的熱情。

蘇嫻這個攤子過去，買一屜包子，那個攤子過去，手里多兩個驢肉火燒，一路上下來，嘴巴就沒停過。

不用在意什么坐有坐像吃要有吃相，無須管什么笑不露齒立莫擺裙。

也沒有人在耳邊時時刻刻提醒著，你是公主是金枝玉葉，吃的應該是山珍海味，這些東西是粗人吃的。

這感覺，真好。

蘇嫻手里拎著打包好的一屜包子，兩籠饅頭，還喝了一杯甜果酒，兩個拿著驢肉火燒，邊走邊吃包子，沿街看見乞討的小乞丐們，隨手就給一個包子饅頭的。

那些小乞丐們得了吃的，頓時都歡天喜地千恩萬謝。

早年，小阿月在街頭行乞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這樣的幸運，遇見人給她吃的。

蘇嫻尋著記憶里的路，找到了幾年前的那個乞丐窩。

那個地方還與從前一樣。

臟亂差是一回事。

住著許多老弱病殘無力謀生的人。他們，全都是靠著同住在這個乞丐窩里的人救濟，才能勉強糊口，繼續活下去。

這里，大概聚集著是全長安城最可憐無依的人了。

“你，你是阿月么？”

一名坐在窗邊里的老者，指著蘇嫻驚詫地叫出聲來。

蘇嫻循聲看去，看著對方怔了一會兒，便認出，這老人正是當初撿到阿月將她帶到這里，才讓她免于餓死命運的那個阿財叔。

他雖然叫阿財，但命里卻是沒什么財富可言。聽說早年是南來北往跑生意的，但是后來遭人設計陷害，家財散盡，妻離子散，便淪落到這個地方了。本身年紀并不算大，只是行乞的日子過得太糟糕，所以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要老了十歲不止。

蘇嫻沉默了一會兒，才走進了破屋子里。

“阿財叔，是我。”

“阿月都長這么大了。”阿財叔撐著拐杖才勉強站起來，將蘇嫻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滄桑的臉上露出了真摯的笑容，“你看上去，過得還不錯。不錯，不錯。”

“阿財叔，我現在找到了一份活計，能養活自己了。我買了些吃的，你拿去分給大家吃了吧。”

“好，好好。阿月出息了，出息了。”阿財叔連連點頭說好。

他伸手要來接蘇嫻手上的包子饅頭，但還沒接過手，便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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