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娘

287 聰明人

話雖然是這么說的,可是李家的人心里頭挺忐忑不安的,這些人怎么看著都不像是好相與的人呢?

不過陳玉芝越看這眼睛越發直,“咦,你是月兒對吧?”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過那么多年的人,就算是成親以后了,陳玉芝還沒做到遺忘了過去,尤其是這個傻乎乎的侄女,聽說這兩年跟著她舅舅挺能折騰的。

既然陳玉芝都喊出人名來了,月兒當然也不能裝傻充愣,沖陳玉芝點點頭“小姑,好久不見了,最近挺好的?”

陳玉芝有些傻乎乎的點點頭,她的眼神還沒從月兒身上收回來了。

月兒苦笑了一聲“沒衣服穿了,就扒了一件夜北人的衣服套上了——”

陳玉芝了然的點點頭,“我就說嘛,你一個小姑娘咋還穿這衣服,你來,跟我回去換一件吧,穿成這樣也不太像話,一看到這衣服我們心里就不太舒服。”

陳玉芝到也沒別的意思,主要是當初被夜北的人給嚇到了,尤其是眼前這個是自家侄女,以前她是不太懂事,可是嫁人了,她才一點點的明白過來生活有多難,尤其是對女人,而且還是像她這樣的,一直沒有懷孕的女人,所以現在她多少也能理解了白秀梅她們的難處了。

月兒倒也沒推辭“哦,好——”

李家老爺子一聽說月兒是親家那頭的孫女,這精神頭立馬就來了“哎呀,感情都是實在親戚啊,我就說嘛,咋看著眼熟呢。”

劉建業他們只是笑笑,并不點破自己的身份,尤其是陳文新,他們家當初那么困難的時候都沒過來認這們親戚,現在也就更不用挑明了,反正互相也都不認識,只是多打量了陳玉芝幾眼,在他看來,在這樣的人家生活,并沒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有些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不過陳玉芝倒是多打量了他幾眼,不為別的,就是看著這個人有些眼熟,可是她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見過這人。

家里這么多人,她也沒好意思張口詢問,而是帶著月兒回房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

對這事月兒到也并沒有隱瞞“哦,你說是大伯啊,他是二爺家的兒子啊,你沒見過也正常,想必當初我奶也沒想讓你回去看看他們,我說的沒錯吧?”

看侄女那調侃的眼神,陳玉芝都有些不知道該說啥好了,這丫頭怎么越看越精明了呢,跟以前一點都不太一樣了。

“你這丫頭,怎么越來越牙尖嘴利了,以前真沒看出來,你跟我說說你二爺他們一家現在過的咋樣了?”

月兒苦笑了一聲“還能咋樣啊,以前家里過啥日子他們現在過的就是啥日子,咋的,小姑,你想接濟他們一下?”

被侄女的話給一堵,陳玉芝一時語塞,嘆口氣“我哪有那個本事啊,這個家我也說了不算,說白了,我也是個吃白飯的,我的日子也難啊——”

對陳玉芝的苦楚,月兒當然明白,養著別人的孩子,她心里能好受得了,而且還是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生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陳玉芝比之前在家里改變了不少,至少這個人目前沒那么尖酸刻薄了,看來在李家的日子過的也并不如意吧。

隨即話風一變“小姑,你們家的人都沒啥事吧?”

陳玉芝邊找衣服邊嘆氣“能有啥事,李家高門大院的,想有事也難啊。”

月兒眼睛一瞇,李家是高墻大院,可是鎮子里這樣的家庭也不是沒有,可是別人家都讓夜北的人給搶掠了,可是李家卻沒事,多少讓她心里產生了懷疑,想想從別人嘴里知道葉家的事,要說起來,葉家的院墻也不矮啊。

“小姑,我剛才咋沒看到你家大伯哥呢?”

這一句話問的頓時讓翻找衣服的陳玉芝動作一頓,當然這些都沒逃過月兒的眼睛,陳玉芝這個時候還真的不好說啥。

“他一個大男人,我上哪里去知道啊,或許是出去做事了吧?”

這話明顯跟劉建業他們說的對不上,不過月兒并沒有點破,而是在一旁繼續說道“聽說夜北的人在攻打縣城,也不知道爺爺奶奶還有大伯他們怎么樣了,唉,一旦攻破了,估計縣城的人也難免要被血洗一遍,唉,真是愁人啊——”

一句話把陳玉芝這心事又勾起來了,娘家終究還是她的靠山,一旦娘家的人都沒了,那她以后在李家的地位很難說的。

有些緊張的轉過頭來,面色有些猶疑“月兒,夜北的人能攻進縣城嗎,縣城那么多人呢,還有縣太爺呢,那么厚的城墻,再說不是有剛才那些官兵嗎,應該不會攻進城吧?”

她心里是真的不太卻準,夜北人的手段她可見識過,要不是大伯哥在,恐怕家里的女人也在劫難逃,就因為這一點,她挺感謝李德旺的。

所以她就更不能說出李德旺跟夜北人的關系,不管出于何種考慮,這都是李家的秘密,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這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月兒一攤手“誰知道呢,雖然官兵來了,能不能打得過夜北的人我也說不好,咱就是個帶路的,剩下的事只能看老天爺了。”

陳玉芝把找出來的衣服讓月兒穿上,衣服也不是啥新的,是當初陳玉芝做姑娘時候穿的,現在她身體多少也圓潤了不少,衣服已經穿不進去了,留著她也沒多大的用處.

家里的妯娌當然也看不上,手里現在還養著兒子,也沒個姑娘接,正好月兒來了,她就權當是做人情了。

月兒過去的時候,李家老爺子還有李德發他們哥倆個正跟劉建業他們邊吃邊聊呢,那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家人呢,忒熱情了點。

月兒也不用人招呼,反正飯菜都盛好了,她隨便拿了一碗就開吃,李家老爺子則意味深長的看了月兒一眼,心里暗道,果然是個憨子,你看看一點規矩都沒有,哪里還有一個閨女家該有的樣子。

劉建業邊吃邊看外甥女吃飯的樣子,這幾天孩子沒輕累,雖然心疼,可是不這樣急行軍他們也不能最快的趕到這里。

他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氣多照顧這個孩子,連他個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就更別說是小姑娘了,有這外甥女在啊,他可是真的省老事了。

“丫頭,來,多吃些,別光吃飯,來多吃些菜,你李爺爺也不是外人,都是你們家親戚,吃飯就不用太客氣了,要不然老人家還以為你是裝假呢,這吃飯可不能裝假,要不然餓的可是自己的肚子。”

陳文新在一旁幫著夾“可不就是這個理,多吃點,到了這里可不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嘛。”

月兒笑瞇瞇的點頭“也是,跟那些俘虜比起來,咱們可幸福多了,聽說這次逃跑的都抓到了?”

李家老爺子身子不由得一僵,眼神也飛快的飄向了劉建業,他可看明白,這個男人才是這里的頭。

劉建業抬起頭正好就瞧見了李家老爺子用那種眼神看他,也不在意,很輕松的笑笑。“也是,唉,你說咱們金龍國的人我是真的就沒想明白,明明夜北的人占領了我們的家園,可就是偏偏有人愿意做人家的走狗。

我就納了悶了,他怎么就認定了咱們金龍國就一定會被夜北的人所取代,如果取代不了呢?

那他帶給家人將會是什么,不用我說相信大家都知道,投敵叛國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李家老爺子聽到這話這身上不由的哆嗦起來,都說人老成精了,他活了這么大歲數啥事沒見到過,這幾個人在他面前說這話,肯定是有用意的。

老爺子看了一眼在坐的這幾位,見大家的眼神都盯著他瞧,心里還有啥不明白的。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軍爺,小老兒有罪啊,我那不成器的大兒子之前也不知道因為啥受夜北人脅迫了,這不在他們占領鎮子里的時候幫他們跑跑腿了,這次夜北人逃跑的時候把我們家大兒子也帶上了,軍爺,你老手下留留情,小老兒我一輩子感激不盡,孩子也是一時糊涂了。”

看老爺子痛哭流涕的樣子,連月兒都跟著感嘆了一把,也不知道這李德旺如果知道自己的老父親為了他求情做到如此地步,心里又該做何感想。

其實劉建業他們也是試探一下,不過李家這老爺子倒也算是個誠實的人,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并替兒子求情看來也不是個糊涂的人。

嘆口氣,上去把老爺子給攙扶起來“李老爺子,你能這么做,可見你老也是明白人,不過這律法可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

月兒在一旁接口了“李爺爺,其實要真算起來,你家大伯雖然做錯了,可是也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位軍爺也說了,律法那可是皇上定的,他一個人說了也不好用,我覺得你不如去勸勸你那兒子,戴罪立功,或許皇上那頭會網開一面呢。

放心,這位軍爺會把事情上奏給朝廷的,就當是幫著你家大伯求情了,不過這做不做的就在于你家大伯了。

不過我聽說這個人還挺倔強的,不如一會兒你去勸勸他,別以為夜北的人就厲害的不得了,再不濟他也是金龍國的人,卸磨殺驢的事夜北的人也不是沒有過。

軍爺能跟你說這些,那說明人家想給你們家一次機會,大敵當前,咱們可要一致對外才行,你說呢?”

李老爺子現在對自己剛才的看法有些后悔了,活了這么大的年紀,真的是老眼昏花了,這哪里是呆子啊,陳家明明出了一個無比聰明的人啊。

你看看這話說的句句都在提點自己,這丫頭啊,可不能光看外表啊,這陳家的人,要真論起來,這孩子估計以后了不得啊。

忙不迭的點頭“是是是,軍爺,你放心,一會兒我就去勸勸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去,但凡能幫到軍爺的,我一定讓他幫你們辦事,讓他戴罪立功,只要不殺他,我們李家愿意全力配合你們……”

李老爺子的條件可讓劉建業有些意外,其實李德旺這樣的殺了也就殺了,他還真的就沒想到利用這個人做點啥。

可是外甥女的這番話,讓他又有了新的打算,笑呵呵的拍拍李老爺子的肩膀“老爺子,有你這句話,咱們以后的事就好辦了。

這樣,文新,你帶老爺子去看他兒子去,回頭你回村子里去,讓村長聯合周圍的人一起,等我休息好了,我會過去找他的。”

劉建業他們現在實在是太困了急需要休息,所以剛出來的時候就遇到帶著人匆匆趕過來的里長。

“軍爺,你們的住處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先休息,這周圍的事,我派人幫著看一下,有什么風吹草動的,我們會立馬通知你們的,讓大家都好好的歇歇,為了我們,你們都受累了,來,我帶你們去休息……”

里長安排好了一切,就忙不迭的過來,這鎮子上沒輕讓夜北的人禍害,他是這里的頭,他不出面誰出面?

劉建業正好有事要跟里長說,“月兒,你先去休息,下一步怎么辦,等休息好了咱們再說。”

月兒累歸累,可是她這心一直就沒放下來,船現在在哪里她也無從知曉,夜北后續的援兵和楚國的人都在哪里,這事要是搞不清楚的話,讓她心里實在是踏實不了,不過估計是真的太累了,想著想著,人卻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那幾個幫忙的乞丐,在月兒睡著的時候偷摸的守在了大門外,當初他們接到指令就是守護好這個人,另外幫著傳遞消息。

現在雖然手里有消息要告訴對方,可他們也知道昨天晚上打了一夜,里面睡的人肯定沒那個精力去做別的,干脆讓里面的人好好的休息一下,什么事等人醒了再說。

“你們幾個四處去看看,現在非常時期,一切都要警惕些,我留在這里就行了。”

睡著的月兒并不知道外面暗處還有人在保護她的安全,她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要么就是夢到島上的家人受到了攻擊,要么就夢到了葉離在夜北那邊被人圍困了,直到睡醒了,她都呆呆的坐在炕上一時間都沒法醒過神來。

暗自嘆口氣,現在她是真的分身乏術了,這邊的情況還沒解決呢,就算是兩頭有事她暫時也趕不過去。

“呀,人醒了,來,快吃點東西——”

正在月兒愣神之間,陳玉芝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她這一開口倒是把陷入沉思中的月兒驚醒過來。

抬起頭,有些奇怪的盯著陳玉芝“小姑?你咋過來了?”

陳玉芝嘆口氣“你是我侄女,到了這里,我不照顧你我去照顧誰啊,這么多男人就你一個小姑娘也不方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