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盛香

第16章:緣由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玄兔握著公子的手,又試了試她額間的溫度,身體發冷,額頭細汗密布。

這是發熱了。

玄兔焦急道:“小侯爺,公子發熱了,怎么辦啊?”

她倒是知道該如何處理,但現在身邊沒有藥石,馬車上也沒有被褥。

夜里,就算在馬車上,也比在家中要清冷些,這樣下去會更嚴重的。

褚彧先摸了下他的脈象,也察覺到不妙,緊接著將身上的外袍解下,遞給玄兔,“給他蓋上,金虎,速度快點。”

治外傷他有些許經驗,但這種風寒發熱他也兩眼抓瞎,以前他發熱的時候,師父在身邊就有藥喝,師父不在身邊就多穿點衣服,蓋厚實點的被子睡一晚就好了。

外面的金虎應了一聲,揚起馬鞭,將馬車駕駛的飛快。

看到裹著青袍還發冷打顫的沈玉棠,江修文猶豫一會,還是拉下面子,將外衣脫了遞過去。

也不說話,就這樣將衣服送到玄兔手邊。

玄兔見狀,微微一愣,還是將那身衣服給公子披上。

陵陽這邊,即使已經到了暮春,晚上依舊很冷,身體弱一些的人在外面吹一下風就會著涼。

江修文靠在車壁上,能感受到從窗邊從車門邊露出的涼風,他抱著自己,沒過多久,就打了個噴嚏。

聲音響亮,在這小空間內略顯尷尬。

褚彧靠著車壁,這時候也睡不著,便問道:“你家公子怎么會到象百城這邊來?”

玄兔想了想,將前來尋找程光頭的事說了一遍,但沒說為何要找程光頭,畢竟事關葉小姐的名節,她不能對外人講。

她要是知道眼前的小侯爺就是救下葉小姐的人,就不會這樣說一半留一半了。

褚彧沒聽過程光頭這號人,也不知他們在查什么,聽小丫鬟說話遮遮掩掩,怕是有不方便說的事,也不再多問了。

陵陽城城門上,守城的將士看到一輛馬車從主道呼嘯而來,直奔城門口。

好大的膽子,還想著夜闖城門不成!

將士高聲喊道:“城門要等到明早再開,速速離去!速速……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啊,這就開城門!”

原來,他喊到一半,就看到駕車的人將馬車前的燈籠給舉到前面來,讓他一眼就能看到那四個醒目的大字。

在這之前,侯府的人就來打過招呼,說他家世子或許會晚上回府,要他們多加留心,別將世子給關外面了。

這不,還真就大半夜歸來。

他要不是宣平侯的世子,這會兒誰來都不會打開城門。

開城門很麻煩,不僅需要十來人合力,頗費力氣,一旦出了事,更是說不清的麻煩。

沉重的門軸轉動的聲音響起,兩扇紅漆大門從里面打開。

里面,領頭小將候在一旁,想見一見這位侯府世子,留個好印象,沒曾想門才打開到能容馬車通過的寬度時,那駕車的男子鞭子一揚,駿馬飛馳,拉著馬車就往里沖。

領頭小將瞪大了雙眼,連忙躲開,等到馬車嗖的一下沖過去很遠后,他依舊驚魂未定。

“這世子的性子也太野了。”

“別看了,快關城門,誰來也不開了!”

玄兔知道進城了,撩起簾子往外看了又看,同時朝駕車的男子不停指路。

原本金虎想帶著人直奔侯府的,那樣簡單多了,但小侯爺沒發話,他只好聽從小丫鬟的指路,一路繞著到了沈府門口。

沈家院子里還有屋子的燈是亮著的。

馬車停下的聲音將守候在里頭的人給驚醒了,連忙打開門瞧,看到玄兔與一男子扶著自己公子下馬車,而自家公子渾身的血,當時就被嚇著了。

玄兔朝他喊道:“還愣著干嘛,快開門,公子受了傷,快讓人準備藥材銀針,還有熱水。”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那人慌慌張張地應了聲,在打開門后,朝院子里面跑去,他要將消息先告知管家與夫人。

至于準備藥材,還輪不到他一個守門的小廝,藥材庫的鑰匙在管家手里。

沈夫人這一晚上總睡不安穩,忽然聽到守夜的丫鬟說公子一身是血被人帶回來的消息,差點背過氣去。

“玉棠,玉棠不是說出去散散心,去見她老師,怎么會受的傷?”

“夫人,那邊還有外男在,衣衫得整理好。”

沈夫人臉都白了,穿衣衫時手都在發抖,就想去看看兒子怎么樣了,要不是丫鬟給她整理衣衫,將她拉住了,她現在就沖出屋了。

她就這么一個兒子,老天爺難道都不給她留嗎?

公子重傷被人帶回府的消息,一下就傳開了,府上頓時燈火通明,丫鬟奴仆都忙碌起來。

燒水的燒水,準備藥材的準備藥材,就是沒有人去請大夫。

他們都知道,公子每次生病都是玄兔治好的,從不需要到外面請大夫。

海棠院中,玄兔守在床邊,給公子喂食一些溫水,然后開始處理為公子處理傷口,之前的包扎太過隨意,需要重新處理,得先將污漬給清洗了。

陪伴公子這么久,都是她給公子治病的,但以前都是些小擦傷,或是小風熱,以她所學的醫術足以應付。

但這一次,她不知道能不能將傷口處理好。

可外面的大夫都是男大夫,難道讓男大夫接觸公子的身體,那很有可能會被其發現公子的身份。

所以,只能她動手。

玄兔開始拆剪之前纏在公子身上的衣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弄疼現如今脆弱不堪的公子。

這會兒,沈夫人疾步跑來,見院中站在三個男子,其中一人她見過,是江府的二公子。

沈夫人朝緊閉的房門看了眼,見有人端出一盆血水出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進去看看玉棠,卻連邁步的勇氣都沒有。

褚彧出言安慰道:“沈夫人,沈公子只要挺過今晚,就沒事,只是失血過多,有些虛弱。”

沈府有身份的就那么幾個人,眼前的婦人有丫鬟跟從,面容與沈玉棠有六分像,他怎么也不會認錯。

聽到聲音,沈夫人轉頭看向他,收住那份擔憂,問道:“兩位是玉棠的朋友?玉棠怎么受的傷啊?”

玉棠受了傷,她也不能慌了神,家里有的事需要她拿主意。

褚彧瞥向江修文,意思不言而喻,江修文頂著壓力道:“謙之是為了救我,才被狼群所傷,沈夫人要責罵,我絕無怨言。”

剛才怎么就跟著一起進了沈府,難道就沒想過會被問及這樣的問題。

現在的他是懊悔不已,今日就不該出門的,沈玉棠其實也沒那么可惡,沒必要總與他過不去。

沈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便是死也要拉上害他的人給玉棠賠命。

江修文被她看得渾身發冷,只覺得沈夫人比他老娘還厲害,單那眼神就能讓人不敢造次。

褚彧見沈夫人沒有方寸大亂,也沒有動怒問責江修文,便心想也只有這樣鎮定沉穩的主母,才能教養出那樣堅毅狠絕的兒子。

他道:“既然人已經送到,我們就先告辭了。”

沈玉棠已經安然到家,后面的事他們也管不了,沈家的人總不能讓他們公子重傷不治而死。

沈夫人挽留道:“兩位家在何處?若是遠的話,便先留在府中,等天亮了再回去也不遲。”

她這話只問了褚彧與金虎,獨獨將江修文排除在外。

“不叨擾了,家就在附近,等沈公子好些了,我再來看望。”

褚彧說著,就帶著金虎往外走,江修文見狀,也不敢逗留,緊追其后。

等他們出府后,有人朝沈夫人匯報,說那馬車是宣平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