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盛香

第54章:不氣

去蕪香的銷量遠比她預料的還好。

就算一宿未眠,又忙活到了下午,回到府中時,除了身體疲乏外,jing神還是很好。

但她就算回府了,還不能歇息太久。

香坊被燒毀了一些東西,還需要支個單子讓人采購回來,另外,香坊需要擴建,這也是個大工程,還有人手不夠,得讓嚴伯找些可靠的人來。

這一樁樁事,她就算不用親自操辦,也得給個明確指示,拿出個章程來。

除了這些,還要做一些香給老師和師父。

夠她忙上一陣子了。

玄兔打了一盆水進屋,“公子,褚小侯爺來了,在書房,看著不太高興。”

沈玉棠坐在妝臺前閉眸養神,同時盤算著下一步該做什么事,聽到這話,睜開雙眼,道:“應該是大牢里出了事。”

她是忙暈了,竟將程光頭的事給忘了。

她趕忙起身,稍稍整理了下儀容便出了屋,之前從藏香閣出來,又去了趟香坊,搬了些東西,衣著有些亂。

“公子,擦把臉再去,你額頭還有細汗……”

玄兔剛將汗巾擰干,抬頭就只見到公子留給她的背影,話未說完,背影也瞧不到了。

怎么一聽說小侯爺來了,就這么著急去見,平日里來個什么人,都沒這么上心過。

書房很敞亮,分內外兩室,以左右推動的開合式木門隔開,內室便是上回玉簪與玄兔下棋的地方,而外間乃沈玉棠夏日看書之所。

夏日里,海棠花香宜人,屋外清風會吹拂進來,最是清涼不過。

他教褚彧讀書也是在此處。

匆匆趕來時,看到褚彧面色郁郁地坐在桌案前,手里拿了原本放在書架上的戒尺,無意識地轉動著。

他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轉著紅色戒尺時,手指靈巧,速度快而穩。

而沈玉棠一過來,就將戒尺給拿奪了去,“從未見你有過如此神態,發生了何事?”

褚彧嘆了口氣,小聲道:“程光頭死了。”

“嗯,嗯?他死了!”

沈玉棠沒想到他一出口就是這樣一個消息,出乎她意料。

在藏香閣見到江修業的時候,還以為是江廷昉動用關系將此事給壓了下來,想著等忙完藏香閣的事情,就去府衙。

后來,忙忘了……

可一日不到,程光頭就死了!

而且有褚彧看著,他怎么會死?

也對,只有程光頭死了,這放火的事就牽扯不到江修業,而之前的事更是查不出來。

難怪江修業今日敢來藏香閣鬧事,原來已無后顧之憂。

褚彧抱歉道:“是我沒能完成你的囑托,讓江修業逃過此劫,你若氣惱,大可以發泄出來,我知你布局良久,又是金線草爭奪,又是請君入甕,等著他來香坊搗亂,好不容易抓住程光頭,能數仇并報,卻因我的疏忽,功虧一簣。”

他說完,就靜靜地等著沈玉棠的怒火。

若當時,他沒有拍著胸脯說保準做好此事,讓程光頭老實招供,或許就沒這么底氣不足了。

說話的聲音都弱了幾分。

此事錯在他,他只得過來老老實實認錯認罰。

他接續說道:“我是什么刑都用上了,他就是不招,好不容易等來于管事的消息,想誆騙他說出指使他的人是誰時,他卻死了……”

沈玉棠看他小媳婦的委屈模樣,失笑道:“我只是驚訝,不曾生氣,你快別這副模樣,哪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是小侯爺了,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褚彧抬眸正視他:“當真不氣?”

沈玉棠:“千真萬確。”

這四個字仿佛法咒一樣,剛聽沈玉棠說出,他便恢復神采,眼神明亮,嘴角含笑,如以往一樣灑脫不羈,仿佛剛才低著頭說著話快要落淚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玉棠見狀,倍感無奈地笑了笑。

隨后,褚彧將在大牢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說完,又道:“我當時是想將程光頭的尸體搶出來的,可我不清楚這樣做的后果,他們看著就不像是會查明真相的,尤其是那王推官,一張笑臉,說的卻是惡心人的話,可真想給他一拳。

可一想到我現在不是獨身一人,身后還有父母,要是在府衙鬧了事,父親那邊恐怕不好處理。”

沈玉棠聽完,拿戒尺在桌上敲了下,嚴肅道:“你是沒習慣你世子的身份,總覺得官府最大,而他們也都將你當做鄉野小子,不懂官場,不知權勢,所以才不怕你,要是換做侯爺派去的人,他們絕不敢有所欺瞞。”

靠在門邊墻角的金虎聽得連連點頭。

侯爺也是心大,這些東西都不教世子,難不成還要他這做護衛的教?

褚彧不傻,一點就透,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

他揚起拳頭做了個打人的動作。

沈玉棠點點頭:“推官在我們尋常百姓眼中確實是大官,可在侯府世子面前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宣平侯乃世襲罔替的功勛侯,上面還有太后這層關系在,只要不造反謀逆,濫殺無辜,打個小官員,對世子你來說,頂多挨侯爺一頓訓責,至于對侯府那更是毫無影響。”

她稍微停頓,喝了口茶,繼續道:“更別說,你本就有理,是他們無有作為,才惹得你動手的,你想揍就揍他,何必畏首畏尾,這不是你的性子。”

雖然相識不久,但也能從細微處發現他是個什么樣的性格,那是張揚得很,絕不會讓自個受半分委屈的。

這次他是還不清楚世子的身份有多高貴,回侯府也沒多久,才讓那王推官鉆了空子。

褚彧頓時明白原來自己可以這么囂張,身邊也沒個恭維他的人,金虎也不提醒他,他除了覺得多了家人外,與以往區別不算大。

他道:“那我此刻再回去搶尸體,還能成嗎?”

沈玉棠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看你這神情,想來是不成了。”

“……不是不成,你想搶誰也攔不住,只是沒有用了,拿了程光頭的尸體,你頂多能查出他中了什么毒,其他的你一概查不出,這些時間,夠他們將事情處理好了。

如你方才所說,當時金虎守在那里,無人靠近程光頭,但他依舊中毒身亡,這說明他們在你去官府前就有所準備,或許那毒不是口服,而是通過別的方式……”她說著也是一嘆。

早知道江府會出面作保,但沒想到會這么快,就算她當時也跟著去府衙,估計也沒有用。

褚彧明白這些,只是心有不甘。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要不我再查查。”

“可以查一查與江廷昉有來往的是誰,查得出就查,查不出也不強求,就算不能讓他入獄,還是有別的法子能懲治他的。”

說罷,起身到書架邊翻出幾本書來,遞到他手上,“這幾本書分別是講大燕朝的官職等級劃分,朝堂狀況如何分析,以及如何積蓄威勢培養勢力的,還有如何預測天下大勢走向等等。”

褚彧還從未聽過世上有這樣的書,拿在手里,翻了翻,一邊問道:“你還要學這些?”

沈玉棠道:“我老師曾是丞相,教我學識的時候,旁的東西也教了,我用得少,倒是你該多看看。”

褚彧:“這些書應該不能傳出去吧?”

沈玉棠:“傳出去估計會被砍頭,你看完就焚燒了。”

褚彧問:“那你怎么留到了現在?”

沈玉棠回憶道:“老師叮囑過我看完就燒掉,可這是他多年心血,便留到了現在,你拿回去看,看完便燒了,不要被別人得了去,會給老師招來大禍的。”

再舍不得也不能留下去了,至少現在多個人學習了老師所著的書。

褚彧翻看了幾頁,忽然問道:“你就不怕我傳揚出去?”

沈玉棠揚起戒尺:“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