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

第四十章 戲臺

外頭如何,沈妙容并不再去管。

一覺醒來,腳上的痛輕了許多,藥膏的確是好用得很,也不怪乎沈相公一拿到手就巴巴地送到小娘子手上。

云翠躲在窗下,借著光繼續練著繡活。聽到動靜忙放下,跑到床邊,扶著小娘子起身,還塞了一只靠墊過去。

沈妙容還有些發暈,接過茶水,啜了一口,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半個時辰前,柳家小娘子過來見您還在睡,就同幾個小娘子相約去逛園子去了。都說是難得來一次,即便不能多留,也好摘一些梅花回去,做成干花也好。”云翠細細擰著濕帕,遞到小娘子手里。

沈妙容拿過來,蓋在眼睛上,好一會兒才真正清醒過來。

“對了……”云翠轉身去捧來了一只纏枝紋的木匣子。“是懷慶長公主殿下身邊的吳嬤嬤送過來的。”

見是長公主身邊的人,云翠只好先說了小娘子的情況,那吳嬤嬤得知還在睡,還攔著不必讓她叫醒。

云翠當然偏著自家小娘子。

匣子里面是一套白玉嵌蓮荷紋的首飾,耳墜、手鐲、簪子、玉佩都齊全了。

那對白玉香囊球就是蓮花紋的。

這么短的時間從方靜芝那里知道了消息,讓人送了過來,懷慶長公主對這個女兒的確是用了心。

“長公主從方家回來了?”沈妙容拔了拔耳墜子。

“沒呢,怕是來不了了。”云翠低聲說道:“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丫鬟,聽著好像也是叫木槿的。”

“不會是你看錯了吧?”難道不是木槿?但就算如此,也是她給方靜芝修的指甲,小娘子覺得奇怪。

“這……奴婢還沒有見到人呢。”云翠低下頭。

沈妙容怔了一下,既然知道了名字,應該是木槿才是。她睡著的時候,云翠肯定是守在旁邊的,又從哪里去看。若是送匣子的時候,木槿一道來了,那也應該是見到才對的。

“算了,那是方家的事情。”沈妙容從床上下來,抻長手臂,扭了扭腰,摩拳擦掌地說道:“梅花嘛,走的時候,要一支就是了。今天耽誤了時間,功課還是不能落下。”雖自覺地寄暢園里的美景,她的畫工不夠,但不畫下來,又覺得可惜。

云翠應是,想到手里捧著的匣子,問:“那這首飾……”

沈妙容睨了一眼,笑道:“那就用她的好了。”

云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小娘子已經搖晃著腦袋去了充作案桌的桌子邊。“有時間不想著其他的事情,見天想著各種攀比。穿得好了,就是父親對我驕縱。穿得差了,就是我有負沈家小娘子的名聲。折騰來折騰去,讓他們說別人去好了。”

差或是好,那就都是懷慶長公主的事情了。

云翠聞言暗嘆一口氣,去把已經找出來準備晚上穿戴的首飾放好。既然定下白玉首飾,那衣裳自然也不能是原先那一套。

沈妙容一口氣畫了四幅才歇了手。

云翠幫著把畫分開陰干。

連著兩個時辰的作畫,手腕酸疼,沈妙容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感覺手腕上的酸疼減輕。

小娘子睜開眼睛笑道:“你蹲著不累啊。”

云翠抬頭一笑:“不累。”姑娘在外頭的名聲不好,當年被選上的時候,她和青溪都害怕過。

可往后的相處,讓她知道,小娘子嬌氣這一點是的的確確的。家中不只老爺疼著,就是小郎君都哄著小娘子。太太那邊雖不好說,可也不會在起居上委屈了姑娘。就這樣,想要不嬌氣都難呢。

而姑娘只是如此而已,對她們幾個好,也沒有要打要罵。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只要認真做事,就不會受到虧待。而她和青溪因為在小娘子身邊伺候,旁人都要高看一眼,就是家里父母也因此得了好差事。

這樣已經夠好了。

云翠是從麻城那邊過來的,知道世家規矩森嚴,但也有不足外人道的地方。她還記得自己是親眼見到昨日還給了她一顆松子糖的姐姐,第二日就被人草席一捆送了出去。哪怕是銀子砸到水面上還能有個浪花,而那位姐姐的失蹤卻是悄無聲息地,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過。

云翠想,要不是她的的確確記得松子糖的滋味,怕也是以為世間并沒有這個人。

沈妙容不做聲,感覺沒那么難受了,就抽回手,微抬下巴:“不用你伺候了。”

云翠笑著應是,就在小娘子的眼皮子底下坐回棉杌,雙手捶著蹲得有些發麻的大腿,又休息了一盞茶后,起身說道:“奴婢去廚房那邊叫一些茶點過來?”

“讓人做一碗面茶吧。”沈妙容覺得有些饞了。

云翠出了房門,走到院門邊,同守門的婆子說了幾句話,這才笑著往廚房那邊去。

同她說話的廚娘聽說是要吃面茶,就哈哈一笑,指著一個在揉面的婦人說道:“這話可就問對了,候三娘做的面茶可是我們王爺都覺得好的。”

那侯三娘聽到話,放下手中的面團,擦了擦手,走過來。“是哪位小娘子要吃?”

云翠來過廚房幾次,知道這個人是專做面食的,那道陽春面就是她做的。而小娘子雖然剩下了小半碗,但已經非常合胃口了。

“我們姑娘是沈家的。”云翠福了福身子,臉上掛著笑。

侯三娘上下看了她一眼,點頭:“怕是沒那么快。”

云翠答道:“等一下無妨的。”

侯三娘這才離開。

云翠拿了銀子買了一些糕點,送去給了那些守門的婆子,回來的時候,侯三娘已經提著一只食盒。

“這面茶得趁熱才好吃,但小心燙嘴。我放了點牛乳,也不知道小娘子吃不吃得了。”

之前還有一出搶牛奶的戲碼呢,并是吃不了云翠也只得應下。

沈妙容果然吃得香甜。

“我早在書上看到,聽人說著面茶就得燙嘴了吃,不僅如此,還得端碗沿著碗邊轉圈喝。”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沒想到這一次意外得不錯。

“聽說是叫侯三娘做的?”

云翠點頭:“奴婢在廚房的時候,聽了一句好像以前的王爺也是吃過覺得好。”

王爺?

沈妙容想到那位湘王,本來想讓云翠拿點銀子賞給侯三娘,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你去挑挑,找一只成色不要太好的鐲子給她。”

云翠聞言就笑:“小娘子哪有什么不好的。”頓了一下又道:“上一次您賞給奴婢的倒是帶來了。”

沈妙容這才想起她來的時候,帶的幾套首飾無一不是精品,賞人無所謂,但財不外露,有時候送得貴重反而給對方惹禍。

“那就便宜你了,回頭你自己挑一挑,那一對更好的回去。”

云翠作揖笑著謝了賞,就去翻出自己帶來的鐲子。那是前幾日小娘子賞的,她就放在身邊沒有鎖起來。

侯三娘收了鐲子,回了廚房,面對其他人的詢問,只是笑著說拿了賞,回頭請他們吃酒,又朝廚房的管事告了價離開。

“怕是好東西。”

“誰說不是呢,否則哪里會回去,怕是想找著地方藏起來呢。”有個人說得酸溜溜的。

那位叫了侯三娘做面茶的廚娘聽見了,就呸了一聲:“要是你,怕是直接就回去藏了。侯三娘哪里像你是的沒點眼皮子,她可是從前伺候過湘王的。”

“那不也從前嗎?”這王爺都死了好幾年了,再提起有個什么意思。就是這寄暢園如今可是皇家的了。

柳佳敏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支骨里紅梅給沈妙容。

“我知道你喜歡那珍珠梅,不過這插花的話,還是紅艷艷的好看。”

小娘子接到手里,嗅了一口,遞給一旁的云翠去放在插花瓶里。自己則是拉著柳佳敏去床邊說話。

“佳音姐呢?”

“她去換衣服了,對了,我差一點忘記了。”柳佳敏霍地站了起來。“晚宴是要提前了呢。”

“提前?”沈妙容愕然。

這又不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頓便飯,不拘時間。好端端地,怎么會突然改了時間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跟你說了,我也回去換衣服,你也快點。”柳佳敏仍不放心對云翠說道:“你若是忙不過來,就去隔壁叫翡翠。”她是覺得云翠年紀小了一些,就算看著沉穩還是不及年齡大的丫鬟。

云翠笑著答應。

衣裳首飾下午就挑出來的,只要穿上就行。

下午出去逛了的小娘子里面有走出一身汗的,此時就是手忙腳亂了,好在蕭嬤嬤帶來了一批丫鬟,解釋訓練有素的。

就是沈妙容這里也來了一個。

小娘子沒有要,她嫌棄外人。

就是柳家的翡翠、珍珠,她也是不樂意的,這一點云翠也知道。

戲臺子是搭建在湖心亭的對面,那里有個一人高的小高臺,那里已經有人進進出出。一箱子一箱子的“行頭”被送進去。

湖心亭附近,燈火如晝。

這里的大戲即將開演,眾人都在忙碌準備著。

(這幾章比較平,很快就好了。正如這一章最后一句那樣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