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歡

第四百五十九章 路遇

第四百五十九章路遇

第四百五十九章路遇

包間不遠處的一個隱秘的小房間內,蕭紹棠握著手中的傳聲筒,臉上慢慢笑出了一朵花來,沒想到在白成歡心中,他是這樣好的人。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只是不夠喜歡他,而不是完全不喜歡他?

一陣難以自禁的歡欣喜悅過去之后,蕭紹棠心里才泛出難言的震驚來。

白成歡居然是這位詹先生的女兒——可要說不是白太太親生的,以他所見,也實在不像是真的!

詹士春是對白成歡多有照顧,可也不能認定此事就是真的,此次詹士春讓人找上自己,怕還是有所圖謀。

蕭紹棠又聽了聽,那位詹先生沒再說什么,也就是對白成歡百般討好,問她喜歡什么,有什么想要的等等,像足了一個多年未見女兒,乍然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慈父。

蕭紹棠望著逐漸照到窗紙上來的日光,沉默了許久。

直到傳音筒里傳來告別的聲音,蕭紹棠才霍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白成歡依舊戴著幕籬,衣袂飄然地走了出去,蕭紹棠向著后面走出來的詹士春拱拱手:

“先生稍侯,本世子送她回去。”

詹士春打量了他一眼,臉上居然是欣慰的神色:

“好,在下在此等著世子。”

蕭紹棠覺得古怪,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大步跟上了白成歡。

白成歡剛剛坐進車中,馬車的簾子又被掀開,一個高大的人影就闖了進來。

白成歡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怒道:“你做什么?”

蕭紹棠笑嘻嘻地在馬車一側坐了下來:“自然是送你回去,來的時候也就罷了,人少,可這會兒,你看看外面,你還希望我騎著馬招招搖搖跟在這輛車的身后,引人矚目?”

蕭紹棠撩了撩簾子,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京城的地界,無論多偏僻的地方,旭日初升這個時辰,那就沒有清凈這一說。

白成歡收回眼神,是了,皇帝給他的禁足令還沒撤銷,他這個時候若是被人看見在大街上晃,那就是抗旨,而自己被人現,也是抗旨,說不定還要加上一個欺君的罪名。

可白成歡還是氣不過:“我不需要你送,候府有侍衛!”

“那怎么能一樣,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是為了我跑這一趟,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馬車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青蓬馬車,原本內里就狹小,白成歡坐在里面足夠寬敞,可蕭紹棠長手長腳的人一坐下來,霎時間只覺得空間更加逼仄,蕭紹棠卻渾然不覺,笑嘻嘻的樣子格外無賴。

“我不是為了你!”白成歡再次重申,臉都有些漲紅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別跟我鬧,等回去了你慢慢鬧。”

蕭紹棠像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般,湊近了她耳邊說道。

這樣曖昧的語氣與舉動,讓白成歡的臉頰更像是染了緋色的白玉一般,立刻紅了個通透,她惱羞成怒,推了一把蕭紹棠:

“離我遠點!”

蕭紹棠身子晃了晃,但是并沒有往后摔去,他嘿嘿笑了兩聲,依言坐好。

她并沒有對他用十足的力氣呢……他朦朦朧朧地想起中秋夜在威北候府的湖邊,他們兩人月下共飲,她似乎也推了他一把來著。

那帶著花香的甜美氣味仿佛又在鼻端徘徊,蕭紹棠忽而有些遺憾,要是她用力推了也好,這樣自己撲回來,這樣也能再一親芳澤……呸呸呸,自己怎么能這么想,這可是她最不喜歡的登徒子行徑!

蕭紹棠一個人端正地坐著,心中為沒有生的事情天人交戰了一時,看起來倒是很安靜。

須臾之后,已經努力壓下來情緒的白成歡開口打破了這分安靜:

“至于今日的事情,隔墻有耳,回去之后我會寫信告訴你,該如何做,你們再商量。”

蕭紹棠瞇著眼睛,眼珠子轉了幾轉,高高興興地點頭,也不說自己都聽到了。

馬車又走了一時,忽然停了下來。

白成歡心內算著時辰,應該還沒到才是。

蕭紹棠已經撩起了簾子,馬車外,正是一個十字路口,一行人正好經過,阻住了馬車與行人。

白成歡望了一眼,那一行衣衫破舊,灰頭土臉,身上還帶著鎖鏈,囚徒模樣的人,正是曾經的惠郡長公主一家。

因為薛駙馬挨了杖刑,耽誤了這些時日才能上路去嶺南。

曾經光彩懾人,驕奢跋扈的長公主,此時蒼老憔悴,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已經渾然是三四十的婦人。

曾經綾羅滿身猶嫌不足的先帝愛女,如今唯有一襲布衣,一雙芒鞋,背上背著一個灰撲撲的包袱,一手牽著神色茫然的兒子,一手抱著滿面驚恐的女兒永妍郡主,跟在行動遲緩艱難的薛駙馬身后。

見到路人圍過來看熱鬧指指點點,蕭惠郡一雙鳳眸中厲色一閃而過,最終卻眼如死灰,垂下頭去麻木地面對著那些眼神,任由押送他們的兵卒厲聲呼喝催促。

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桃花扇》中的曲詞如今總算是懂了,從此以后只剩“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

白成歡轉過頭閉上眼沒有再去看,人間滋味,最心碎莫過此。

她們都曾是煌然宮闕中那高高在上不知愁苦的人,可最后都跌落塵泥,終究要在這個人潮紛涌的路口,各奔前程。

不多時,馬車又開始走動,白成歡才睜開眼睛,眼底的一絲悲愴早已不見。

可蕭紹棠還是無端端地感到了她之前那一瞥間的傷慟,如同無形的絲線,慢慢繞在了他的心頭。

這樣說不出,道不明的傷心,依稀就是那晚她站在瀕死的寧王身前之時空氣中浮動的悲傷。

為什么會這樣呢?

蕭紹棠望著白成歡,白成歡卻已經放下了幕籬,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可心底,卻涌出一片片的迷霧。

她,不僅僅是虢州白家的瘋女,除了新增添的詹先生親女這個身份,她的身上,到底還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到了威北候府之后,馬車粼粼而回,蕭紹棠又到了另一家酒樓,那位詹先生會在此候著他。(/book/1105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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