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上墳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舟行(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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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舟行(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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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重因果,掛念一份情誼,李國良的所有行為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但敬重歸敬重,但并不代表我們認同他的計劃。想來,李國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搖搖頭,繼續說道。

“盧教授去年的考察,本來我也是成員之一,但出發前,單位給我安排了一個臨時的任務,我和六三一所的幾個同志去了一趟羅布泊,軍令如山,我也是后來才知道,調我去羅布泊是盧教授向部里建議的,但我從羅布泊回來,盧教授他們已經失蹤了。這的確讓我即懊惱又有點不甘。”

“小曾教授你說了,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個可能具有永生能力的未知生物,但對人類而言,知道了永生的秘密又如何,人類早已找到了永生的辦法,那就是思想的永生,知識的永生,用一代代薪火相傳的方式得到永生。所以,我們每一代人所做的努力都是有價值的。現在,我們就站在創造歷史的門外,也許我跨進去之后,我們的熱核理論,遺傳學理論,電磁理論都將改寫,航天技術,隱身技術,磁傳異技術,都會有突破性的進展,總有人要走進這扇門,我為此也準備了三十年,我的父親,我的導師為此付出了生命,我早己做好了承擔這一切的準備,大家祝福我好嗎”

李國良這番話堅定而訣絕,我知道我們再如何去勸都沒有了意義。我們渡過了又一個不眠之夜,反復修正方案,完善細節,準備材料,查疑補缺,只希望我們的努力能夠讓李國良開啟的不是一段有去無回的冒險。

但李國良出奇的平靜,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船頭,望著深黑的夜色,波瀾不驚的湖水,發著呆。

我走到他旁邊,遞了一根煙給他,陪著他默默地坐著。也許這個時刻他只想有人陪著說說話。

“常叔,落星墩上的天命碑你們上次去看到了吧我前幾天專門上島看了看,您說這天命兩個字究竟指的什么呢”李國良轉過頭問我。

“我想,每個人在每個階段,每種不同的環境下,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對我來說,天命是古人對天道的理解和遵從,講的是一種偶然性和必然性之間的關系,我總覺得,這世界沒有絕對的偶然,只是我們目前還參不透背后的必然吧,包括那個未知的生命體,它的存在一定與我們的未來有某種密切的聯系。”

李國良沖我點點頭,“是啊,我看過那塊碑以后,就覺得自己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這一刻在準備,誰希望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但冥冥之中確實有什么在指引著我,也許就是天命吧,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事。”

我們又看了一會兒漆黑的夜色,李國良嘆了口氣,轉頭對我說:“常叔,其實曹隊是個很優秀的警察,我之前和他有點矛盾,完全是因為那時覺得他有點瞻前顧后,拖泥帶水了一些,但我后來見了小曾教授,才恍然大悟,有這樣的牽絆再正常不過了。我聽說曹隊馬上要調到六三一所,不知道常叔對哪里熟悉不?”

我搖了搖頭,對于六三一所,我更多的還是聽曹隊聊起的,卻從未接觸過這個機構。

“常叔,我來鄱陽湖之前,就是配合六三一所的工作,才去了一趟羅布泊,那里也有一個和這兒很像的地磁干擾區,我們那一趟,是徒勞無功,還犧牲了幾個人,但比這里更讓人摸不到頭腦。我估計上面調曹隊過去,很可能就是為了這個案子,你們要多加小心,如果這次我回不來了,這個本子就留給您,里面有我這次去羅布泊的詳細資料和筆記。”說著遞給我一個牛皮本子。皮面磨損得非常厲害,內頁也有很多殘缺了,不知經歷了怎樣的故事。

這是我最后一次和李國良的對話,甚至很多年以后,他的音容笑貌在記憶中有點模糊了,但那番話依舊在耳邊回響。第二天,按照我們的修正計劃,考察船迎著晨曦出發了。

在這個計劃里,老陳從星子縣又調了一艘老舊的鐵殼漁船,裝了些牛羊活物,一早來和我們匯合。我們把救生船和漁船用繩索連接好,由小雷、老黃和老陳負責,將船開到離冬瓜礁一里地左右的地方,沿地熱河河道再向南走一公里,之后將漁船停在湖中,作為誘餌,等待未知生命體的出現。救生船載著所有人,遠離地熱河,在附近觀察。

漁船一有動靜,我們就從冬瓜礁東側將考察船靠過去,曹隊,小古和李國良坐快艇過去,李國良帶了一套防輻射的潛水服下去勘察,曹隊和小古也穿上了防輻射服,負責接應。水下任務開始后,二十分鐘撤離。

大約快到中午時分,一直安靜的停在湖中的漁船有了動靜,漁船上方的天空變得陰沉下來,狂風驟起,漁船在大浪中起伏不定,不一會兒,水面泛起一層濃霧,隱約的水下開始有小小的光點閃動。

小雷他們的船離漁船有一公里左右,多少也受到了大浪的波及,連忙起錨,反方向開去,一邊給我們通著電話,報告那邊發生的情況,但沒說幾句,電話就全是電磁干擾的沙沙聲。

從我們的船上,也可以遠遠看到湖中的濃云大浪,但離我們至少有兩公里,沒有什么影響。曹隊和李國良他們不再猶豫,駕駛著快艇,向一公里外的冬瓜礁駛去。

這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實際時間不過半個小時,可對我們而言,好像足足有一個世紀。電話不通,我們只有用高倍的望遠鏡看著一公里外的快艇,再看看另一個方向上的陰云和濃霧。最是擔心的還是曾茜,像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到后來,干脆望遠鏡都不敢看了。

大約二十分鐘以后,我們看到小雷他們的救生船兜了一個弧線,開始向我們的方向駛來,我們意識到,漁船應該已經沉沒,而在望遠鏡中,隱約可以看到濃霧中不斷閃爍的閃電般的強光。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我們開始向曹隊他們鳴笛示警,但他們的快艇依舊一動不動的停在那里。

此時,我們已經可以感到考察船晃動的越來越厲害,而遠處的濃霧和陰云開始消散,在我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時,曹隊他們的快艇終于開動了,我們也不敢耽誤,起了錨,慢慢地向南開去。

曹隊的快艇與我們匯合之時,李國良已經深度昏迷了,可以從他的頭盔里看到,他的臉變成了紫紅色,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我們七手八腳的把李國良抬上考察船,向星子縣碼頭的方向開去。在我們給李國良脫潛水服的時候,他的嘴一直在微微抖動,像是在說著什么。

曾茜半跪在李國良旁邊,盯著他的嘴唇,斷斷續續的說道“國良在說,發光生物的主腦可能有很多個,都在洞中,那些組織細胞可能是共用的…輻射源是一種人類未知的核裂變形式,像一個小型的反應堆…在深邃的星空里,上帝之眼憐憫地注視時間的往復,生命周而復始驗證,寂寞與孤獨的偉大…這些好像是國良在背誦葉芝的一首詩…”

考察船靠岸后,救護車把李國良拉倒了南昌,做了緊急的搶救后,聽說當晚就用專機送去了北京。

我們一行人都在南昌安排做了全面的體檢,還好大家都沒什么異樣。在南昌我們整整等了一個星期,其間省公安部,國安局的同志都來看了我們,也向我們宣布了這次搜救的保密紀律,讓我們沒有想到的,竟然是做高級的保密a級。

在我們準備離開南昌前,從北京和上海趕來的后援隊伍到達了,一起來的還有曹隊的領導田副部長。他肯定了我們這次搜救活動的成果,但也給我們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李國良因為嚴重的輻射,造成全身大部分器官衰竭,已經在三天前犧牲了。但他在水下洞**中,用微型攝像機給部里帶回了非常重要的情報,對國家相關部門認識鄱陽湖底的強輻射源,以及下一步的保護工作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回到北京,我們專門參加了李國良的追悼會,部隊、公安部、科學院,甚至連******辦公廳都有領導出席,規格很高,但我也發現,來參加的李國良的親屬很少,準確的說,沒有一個直系親屬。在追悼會后,曹隊簡單的給我講了講他了解不多的情況。

在冬瓜礁下,有一個大約直徑四米,深三十多米的洞**,地熱河水就是從這個洞里涌出的,李國良只有貼著洞的上方,游進洞里,身下是接近沸騰的地熱河水。下到了洞**的盡頭,他發現下面有一個大約兩百平米,高三米多的空間,在這個空間的底部,是一塊巨大的隕石,估計有七米見方,幾十噸重。隕石半嵌在一塊巨石上,下面還有一個直徑一米的洞,但洞口太小,李國良無法進入。

但根據李國良的觀察,這個洞并不深,但里面有強烈的白光射出,似乎還有一個浮動的,不斷旋轉的光球,湖水應該就是在這里被加熱,又回流出去,形成的地熱河。這時李國良發現,他隨身攜帶的輻射數據儀的讀數已經無法顯示,這里應該是一個放射性極強的核反應裝置。洞內水溫超過了八十度,而且水溫還在不斷上升。

李國良無法在堅持下去,身體開始出現強烈的反應,就用了最后的氣力,從洞**中返回,離洞時他又發現,在身下地熱河的底部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龜殼般的球體,隱隱的發著白光。之后,李國良大概游了十幾米就昏迷了,后面基本上是曹隊和小古用繩索給他拽了回來。

曹隊了解的情況非常有限,沒有人看到李國良當時拍的錄像資料。

大約一年以后,我才慢慢了解到,我們的考察結束后,落星墩一帶的水面就處于封鎖的狀態,政府在那里修建了一座燈塔,似乎用這座燈塔在說明,之前的沉船事故正是因為在惡劣天氣下,船只缺乏指引,才導致觸礁沉沒。

但這座燈塔的塔基非常的巨大,周長近百米,高六米。據當地的漁民講,塔基下似乎有個小型的發電廠,每天電機的轉動聲不止,有大量的冷卻水從這里涌出,弄得這一帶的水溫比原來降低了不少,魚群都不在這一帶活動,自然漁船來這里就更少了。

而在星子縣南面,另一個政府工程如火如荼的展開了。這是江西最大的廢舊金屬的處理廠,大量的廢舊金屬從各地運到這里,經過處理加工再轉運出去。但廠子運營后不久,有環保人士就向環保局反應,那個處理廠把很多處理后的殘碴廢料半夜裝船,開到落星墩一帶的湖面,偷偷傾倒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很快發現,不光是金屬處理廠,附近的水泥廠,木制品廠,連屠宰場都在有組織有計劃的把生產廢料集中收集,傾倒進了湖里。

在越來越高漲的環保呼聲下,當地政府做了大量的調研工作,在兩年后,成立了鄱陽湖自然生態保護區,規定了湖上運輸和客運船只新的航線,有意避開保護區的水面。但那些持有通行證的船只,還是會在后半夜秘密通過落星墩的水面。

但不可否認的是,生態保護區的成立,鄱陽湖的生態和水質明顯的好轉了,碧波微蕩,草木豐盛,鳥鳴魚躍,風輕云淡。而保護區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當地的旅游經濟也蓬勃的發展起來。一切都向著良性的方向發展。

但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燈塔建成后,鄱陽湖很少再發生沉船事故,那種突發的惡劣天氣也慢慢的煙消云散了。

我們從鄱陽湖回來后的第二年五一,曹隊和曾茜終于喜結連理,辦了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但讓我驚訝的是,他們一個月的婚假是在內蒙,湖北和江西渡過的,也許他們在尋找那些承載了我們太多回憶的地方。

曹隊調入了以六三一所為班底的特別案件調查處,但并不像李國良那晚預計的,曹隊并沒有馬上接手羅布泊的案子,我們有大概半年多沒有見面。李國良給我的筆記本,我粗略看了一遍,不知為什么,內心里對幾千公里外的戈壁灘有了一種隱隱的期待,李國良把那里稱作離星空最近的地方。

(那就不要崇拜如塵的功名,也別去因為這也是真理如饑似渴地追求真理,免得你的千辛萬苦僅僅產生新的夢,新的夢;并沒有真理,除了在你自己的心里。那么,就別向天文學家們尋求知識,他們借助望遠鏡跟蹤掠過的星星的弧旋軌跡葉芝《十字路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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