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分家 下

古代言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分家下

※正文361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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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云聽見大哥讓他明日晚飯后去元暉樓,以為大哥終是念著兄弟之情,放過他了,且要給他安排差事了,便欣喜道:“多謝大哥。明兒我一定去。”說著,范朝暉便沖他擺擺手,讓他回去了。

晚飯后,范朝暉便去了四房風存閣,帶著范忠找出來的,當日范家老侯爺,也是范家三兄弟的父親過世時候的帳冊。讓安解語算一算,那個時候,公中的財物有多少。算清楚了,三房均分。范朝敏是出嫁的女兒,她的那一份,都在當日出嫁時,當作嫁妝陪送出去了。所以范家公中的財物,也只有大房、四房和五房共分。

說起來,這還是范朝暉對五房心存厚道。當時一般人家里分家,家產都沒有庶子什么事。絕大部分庶子,要不一輩子依附嫡系,做個管事的差事,混口飯吃。要不就拿著些許的財物,靠了自己的能力,分家出去另謀出路。

如范家這樣,將老一輩留下的公產,嫡庶均分的,還是第一次。

安解語如今對此異世的規矩,也不再一抹黑,便疑惑地問道:“真要和五房均分家產?——他們可是庶出。”

范朝暉訕笑道:“哪里到均分家產那么嚴重?——我爹去世的時候,我和四弟都還小,家里早就沒什么進項,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事。將平分這個名頭打出來,也省得別人說閑話。”

安解語一聽便明白了,王爺不過是要做個樣子,堵住別人的嘴而已。便也笑道:“既如此,分了家,我們四房也不能再賴在王府里面,可也得搬出去住才是。”

范朝暉忙道:“分出去的是五房,你們四房,又沒人支撐門戶,出去可怎么住?”又正色道:“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

安解語嘆氣:“若是只讓五房搬出去,他們如何能服?”

“不服也得服。這次分家,不過是要讓他們在分家文書上畫押,跟我們王府脫離關系而已。”范朝暉解釋道。說著,又將范五爺收受賄賂的單子給了安解語,“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安解語接過來看了看,便點頭道:“我曉得了。”又問道:“王爺想讓他們什么時候搬出去?”

范朝暉起身道:“越快越好。你自己看著辦吧。過幾日,我又要回青江的大營了。”又想起一事道:“我會去看則哥兒,你有東西要給則哥兒捎去嗎?”

“有,有,當然有。”安解語趕緊去讓秦媽媽把她日常為則哥兒準備的包袱拿出來。這些日子,她想起什么則哥兒需要的東西,就收起來,放到一個包袱里。如今這包袱,已經非常的可觀了。

范朝暉愕然地看見秦媽媽捧了個巨大的包袱過來,忍不住道:“那里什么都有,為何要準備這么多?”

安解語抿嘴笑道:“都是用的上的。王爺要是嫌沉,我就找別人帶過去。”

范朝暉忙將包袱接了過來,道:“明日晚飯后,你到元暉樓來,咱們一起跟五房說分家的事兒。你跟朝敏說一聲,讓她也過來吧。”

安解語應了。送走王爺,她就拿出帳冊,仔細算起來。

安解語于記數之道甚有天分。這些帳冊,放在別人手里,總得四五個帳房,好幾日的功夫,才能謀算齊全。而到了安解語手里,很快就化繁就簡,各立表格分項,也不過一夜另加半日的功夫,就盤算齊全。又將各項當日的不動產,都按當日的時價,折算成銀兩,俱都抄寫了,放在一個密封的信封里,讓范忠進來領了,給王爺送出去。

范朝暉見那析產單子井井有條,頭頭是道,對安解語的理事能力,又高看了幾分。

是日晚飯后,范朝暉便將那單子抄了三份,都袖了,帶到元暉樓的正屋里去。

他到得早,便同孫媽媽閑聊了幾句。

孫媽媽早年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后來配了范家的管事。無奈那管事死的早,也未給孫媽媽留下一男半女。太夫人見孫媽媽寡居,日子難過,便又叫了她進來,繼續做太夫人屋里的管事媽媽。這一做就是數十年,雖是奴婢,在范朝暉眼里,也是伺候太夫人的人,比一般的青年主子都要高看一眼。

兩人正說著話,阿藍已經陪著安解語進來了。

孫媽媽就屈膝給安解語行了禮:“四夫人。”

安解語忙讓到一邊,不敢受這個禮,又嗔道:“孫媽媽如今太客氣了。我可受不起孫媽禮。”

孫媽媽笑瞇瞇地道:“四夫人如今可要學著受些禮,以后才好不手忙腳亂的。再說了,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樣的事,有什么樣的排場。四夫人如今在王府里主持中饋,又是世子的生母,地位自不同一般。——這個禮,是完全受得起的。”

安解語抿了嘴笑:“孫媽媽真不愧是娘身邊得力的媽媽,這說話就是一套一套的,我們可真招架不住。”

范朝暉在一旁見了,插話道:“孫媽媽對這府里的事,比旁人都清楚。四弟妹以后要是有什么為難之處,問孫媽媽就可以了。”

孫媽媽趕緊道:“那可不敢當。四夫人如今當家理事,依奴婢看,實在是比世人都強。——哪里有奴婢說話的地方?”

幾人正說著,范朝云也扶著林氏到了。兩人在門口遇到范朝敏,也彼此見了禮,就一起進來了。

范朝暉見林氏也來了,就看了范朝云一眼,也不說他,便對眾人道:“今日叫大家來,是要商議分家一事。”

此言一出,五房的兩個人就白了臉。

安解語倒不在意,坐到了范朝敏一旁,端起一杯茶細細地品起來。

范朝暉見眾人都沒有說話,便將那析產單子拿了出來,讓下人給范朝云和安解語那邊一人送了一份。又道:“這是爹過世的時候,家里公中的產業。如今都折成銀兩,在咱們三房里,都均分了吧。”

范朝云聽見還能夠均分家產,心里一喜,打開單子一看,又有些生氣,忍不住道:“大哥,難道爹過世的時候,家里只有三萬兩銀子?”卻是當時公中的物事,按那會兒的時價折成銀兩,一共三萬兩出頭。三房均分,便是每房一萬兩銀子左右。

范朝云知道舊朝里,沒有嫡庶均分家產這回事。只是如今大哥既然說了要均分,那他們五房也不客氣,自是要將屬于自己的那一份,都拿了去才是。又想到如今分了家,以后想再打著王爺的招牌,在外面結交貴人了,可就不容易了。就更是想要為自己那一房多撈一些。

范朝敏聽了這話,就皺了眉道:“五弟,這單子上寫得清清楚楚,且有當日的帳目可查。你若不信,自可去尋帳冊來看。你這樣說,可是怪大哥藏私呢?”

這話說得卻是不留情面。范朝云私心再重,也知道不能將話說過了,便趕緊道:“大姐,我不是這意思。只是我們這一房向來沒有什么進項。如今只有一萬銀子,可要我們這么多人,怎么活?”

林氏也插話道:“不說別的,這一萬銀子,用來付丫鬟婆子護院們的月例,也只夠兩三年的。以后可不得讓我們喝西北風去?”

安解語從來未聽過林氏說過這樣的話,不由看了她一眼。

林氏只緊緊盯著范朝暉,希望能從他手指縫里再露些出來,也就夠他們幾輩子花用了。

范朝暉只當沒聽見林氏的話,只低了頭,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便稍稍抿了一口。

林氏見范朝暉不理她,就覺得臉上過不去,便將矛頭轉向安解語:“既如此,四房也得如同我們一樣,拿著一萬銀子,搬出王府。”

范朝暉見林氏開始撒潑,怒氣橫生,就將那茶杯扔到地上,砸個粉碎,起身道:“叫你們來,是告知你們分家,不是要你們決定如何分家。——這個家,如今我說了算。“說完,便拂袖而去。

林氏氣得臉通紅,便捂著肚子,說不舒服。

范朝云趕緊過來扶著她,又要讓人去請大夫。

安解語便命阿藍去找人請大夫。

一會兒大夫來了,把了脈,道:“五夫人無事,不過是氣著了,動了胎氣。”

范朝敏聽了大夫的話,也怒了。等大夫一走,范朝敏便冷冷道:“五弟、五弟妹,這可是你們自找的。——嫡母還在熱孝,你們居然就能弄出個孩子來”

范朝云這才想起來,如今還有太夫人的熱孝在身,他們五房就有了孕,這可是不孝的大罪,且又打了大房和四房的臉呢。也恍然大悟,為何昨日在大哥書房說了話,大哥便立時決定要分家。就有些訕訕的,再也不敢爭什么。

林氏此時也才醒悟,太夫人過世才不到半年,就算有孕,也要瞞著大房和四房。——他們對太夫人一向是面子情兒,兩人又都是庶子庶女出身。雖說都在嫡母身邊長大,卻是都被“嬌養”著長大,吃穿用度同嫡子嫡女一樣,卻沒有受到嫡子嫡女同樣的教養。

兩人順風順水地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沒有一般人家里庶子庶女的謹慎周到,委屈求全的小意兒,做事不免粗糙了許多。兩人又一心想著多生兒子,好等將來嫡出兩房都絕了嗣,他們就能占個便宜。誰知卻是撞到網里,背上了“不孝”的名聲。

安解語心里也對五房大搖其頭:不說太夫人是北地之王的生母,就說她是五房庶子的嫡母,這兩人就不應該在國孝家孝兩重孝的時候,又弄出個孩子來。——實在是太不把太夫人放在眼里了。

想到此,安解語便對五房也死了心,就又想起白日里,范忠給她說過,王爺要五爺吐出在外收受的賄賂,五爺說都花掉了,不肯還錢。

安解語就從袖袋里拿出王爺給她的五爺受賄的單子,細細算了起來。

范朝云見堂上的兩個人都不將他們放在眼里,覺得待在這里也沒意思,便扶了林氏起身,對范朝敏和安解語道;“大姐、四嫂,我們就先告退了。”

安解語卻讓人攔住他們:“且慢。”

范朝云和林氏都吃了一驚,不知四嫂還有什么話說。

安解語就將那受賄單子舉起來道:“這是五爺欠王爺的錢。若是五爺不能單拿錢出來賠上,就得從分家的銀子里扣了。”

范朝云冷笑一聲道:“四嫂別忘了,如今四嫂也是分出去的人。這王府的家,四嫂還當不當得成,還不一定。又如何能管析產的事兒?”

安解語正色道:“王爺一日不說蠲了我這差事,我就會一直當這個家。如今我還是當家,也不和你們廢話。今兒天晚了,就讓你們再住一夜。明兒一早,你們五房就都得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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