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里人的口風就變了。大家見面之后，打招呼都不問“吃了嗎”，而是變成“拉了嗎”。
昨天沒去蓄糞坑的人，都是一頭霧水，表情復雜地看著問話的人，攥著拳頭道：“你問這個干啥？”是不是有病？
然后他們就看著那問話的人跟抽風了一樣，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沒過多久，又拉著他們走到一邊，摟著肩膀小聲道：“我和你說啊……”
如此這般，沒聽過“五谷輪回”的，就被聽過的人給深深洗腦了，效果比凌昨天辛苦的演說還要好！
等到一路上被不下十個漢子拉著問“你拉了嗎”之后，凌深深地憤怒了！還能不能矜持點兒了？你們這樣子讓我一會兒回家怎么吃飯！要知道他老婆今天做了西湖醋魚好么！可是看著漢子們真誠地小眼神，凌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這還是自己跟人家說的，那啥不臟，那就是糧食的變體。現在，你讓他怎么改口說自己被大家的的問候惡心的吃不下飯了？
深吸口氣，凌在跟漢子告別之后，以飛一樣的速度逃回了家里，然后飛快地關門，上鎖！瑪德，再有人敢這么問他，他一定翻臉。
林青青從灶房探出頭來，對著凌笑了笑，說道：“老公，這么早就回來了啊。飯還沒做好呢，我還在刮魚鱗呢。你等等啊！”
凌慘白著臉色對林青青擺擺手，無力道：“不急。你慢慢來。”先讓我吐一吐……
林青青沖他甜甜一笑。然后縮回頭繼續處理案板上的大魚。沒過幾秒，她又掀開簾子，抻著腦袋問凌：“老公，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呀，不舒服嗎？”說著，她便放下手里的骨刀，隨手抓起一塊獸皮擦了擦手，便往臥房走去。
伸手探了探凌的腦袋，她奇怪道：“沒發燒呀！”
凌聞著林青青手上濃重的魚腥味兒，突然胃里一寒。捂著嘴就跑到馬桶邊吐了起來。等他吐得胃里空空。肚子都皺巴了，才扶著柱子直起身來。扭頭，看見林青青漆黑的臉色，凌一呆。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下子。真的死定了！
踉蹌著撲過去。凌大叫道：“老婆，你聽我解釋，我沒嫌你惡心。我就是。我就是被、被惡……”心的，不過不是因為你……
“惡心！？”林青青冷冷地一挑眉，嘲諷模式大開，“喲，您這是被誰惡心的呀！我嗎？”抬起胳膊聞了聞手掌上的魚腥味兒，林青青輕蔑一笑，“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惡心到您是我不對。您是大爺，我怎么能敢惡心您呢！”
解下圍裙，林青青狠狠地把它摔到凌的懷里，冷聲道：“老娘一天三頓的伺候你，還伺候出罪過來了呀！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想吃飯！”
凌欲哭無淚地捧著懷里的圍裙，心想，這要是說清楚了，更別想吃飯了！你什么人我還不知道嗎，別看這主意是你出的，可一準比我還犯惡心。
怔楞之間，林青青更生氣了！什么話都不說，這是什么意思？
憤怒地走到凌的跟前，林青青踩在木墩上，兩手在凌剛硬的臉龐上蹭了蹭，然后捏著他的大臉生氣道：“我給你機會，趕緊說！”
凌這才回過神來，兩眼悲傷地看著林青青，“真說？”
“說！”斬釘截鐵的一個字。
“那我說了啊。”凌咽咽唾沫，閉上眼，噼里啪啦的把自己一路上的遭遇說了出來，然后靜靜地等待著自家女孩的反應。可是，為啥沒有聲音呢？
奇怪地睜開眼，凌愣了愣，人呢？
灶房里傳來“蹭蹭蹭”的聲音，凌趕緊跑過去，一把掀開簾子。林青青頭也不抬，專注地站在案板前刮魚鱗。
凌訕訕一笑，走過去，“老、老婆，我來吧。我在家，這種活兒，怎么能讓你干呢？”這倒是實話，一般凌在的時候，拔雞毛、刮魚鱗之類容易臟手的活計，都是他承包的。
林青青也不說話，直接把骨刀遞到凌的手里，然后舀了一盆水，開始洗起手來。
凌頭皮一涼，偷偷地覷了林青青一眼，心想，這是還生氣呢。清了清嗓子，凌問道：“老、老婆，我剛剛說的那些，你不惡心啊！”話說你明明比我還潔癖的好么？
林青青嘆口氣，說道：“我小時候跟奶奶住過一段時間，她是解放前出生的老人家，常常跟我說些以前的事兒。你當我為什么知道這些種地的法子，那都是奶奶說的。”不然的話，一個出生在化肥時候的菇涼，怎么會懂蓄糞呢。
凌臉上堆起一個笑容，討好道：“咱奶真是英明，知道你有這么一天呢，所以把該知道的事兒都提前給你說了。等咱回去，可一定得回家看看咱奶。”
頓了頓，凌又說道，“老婆，你看這個事兒怎么辦？要是以后見了面就問‘拉了嗎’，那那，那多那啥呀。你有沒有好的法子？”
林青青從架子上翻出一塊干凈的獸皮擦了擦手，哼聲道：“就說這是村里的機密，不能隨便提。不然被別的村里知道了怎么辦？”這年頭的部落雖然互通有無，但對于關鍵技術，還是把的很緊的。要知道這里可不是太平世界，部落之間為了生存，戰爭那是常有的事兒！
當然，以林青青和凌來說，技術還是有廣泛傳播的好。不過在那之前，首先得把自己發展起來。先自己富，再帶動大家富，才是正理。
想想自家老公的“坎坷”經歷，林青青想了想，對著凌招手，小聲地定下了另一個政策。
幾天之后，村里的風向又變了！
大家見面之后，都不問“你拉了嗎”，而是改成“你撿了嗎”。幾乎每一個在外面溜達的人，身后都背著一個竹筐，筐底墊著厚厚的茅草，手里除了長矛，還拿著一根簡易的木叉。
你道這是為何？
林青青那天跟凌商議的，正是生產力低下的時代，廣大農村普遍流行的一項運動，撿糞球！
蓄糞，蓄的是人畜糞便。這里面，人能排多少？大頭還是在動物糞便上。本來林青青打的是養殖動物糞便的主意。可如今村里還沒建起養殖點，所以要想趕在春耕之前給地里喂好肥料，就只能靠上山撿糞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