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

第三百三十六章: 難能可貴

(呃,大家都知道我要說什么了……沒錯,這章其實是27號更新……大家習慣就好……)

當日,她與展眉還不知道母親的來歷。只從游王妃的隱約暗示中,猜到母親的出身定然不凡,是以特意回到老房子里去尋找母親的遺物。

在西屋破舊的羅漢床下,他們找到了一面沾滿了灰塵的小銅鏡。

那是一面仿唐式樣帶著手柄的銅鏡,背面是常見的纏枝蓮花圖樣。在手柄上,刻著一個篆體的“瑤”字,是母親的閨名。

舒綠把那面鏡子擦拭得非常干凈,一直好好保管在身邊。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么久,她也很少將那鏡子拿出來欣賞,以為只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日常用品。如果不是因為母親,她還未必會如此小心的保存著呢。

可是如今,她卻在長公主手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另一面銅鏡。

只是這面銅鏡的手柄上卻是光滑無地,并沒有刻著什么字樣。

“殿下這面銅鏡,可是宮造的?”

舒綠做出不經意的模樣,雙手持鏡送到長公主手邊。長公主沒察覺她的異樣,回答說:“是呢。這面鏡子,還是那年我回宮去看望淑慈貴妃,她老人家送我的。”

所謂“淑慈貴妃”,便是明德長公主與興耀帝的養母容妃,當年還只是個才人,死后晉位為妃。到興耀帝即位后才追封淑慈貴妃。

聽得這面鏡子是從容妃那兒來的,舒綠腦子就開始轉動起來。說不定,當時容妃一共得了兩面同樣的鏡子,將一面送給了養女明德長公主,另一面送給了十七皇子,也就是后來的興耀帝。

而她的母親梁素瑤之所以會有那面銅鏡,或許就是興耀帝送的?

福慧郡主梁素瑤出嫁時·正值信安王府風雨飄搖之際。那種時刻,她還把這鏡子帶在身邊,一直帶到江南去,可見也是她常用的心愛之物了。

她又聯想起自己剛進京的時候·游王妃送給自己的那一整套香具,說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她從那香具上看出了門道,判斷出這是興耀帝送給母親的禮物。

由此可見,興耀帝那時是常常給梁素瑤送東西的。

那梁素瑤為何不帶走別的東西,比如那套香具,卻要將一柄并不如何值錢的小銅鏡隨身帶走?難道僅僅是因為輕便?

不,應該是有些特殊的含義在內才對。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治療·長公主的氣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舒綠反正人都來了,心想反正要巴結貴人抱大腿就做完全套吧。于是她又巴拉巴拉跟長公主說了好些適合調養身子的藥膳方,長公主聽不聽是一回事,反正她就是盡盡心意嘛。

長公主身邊的那幾個大丫鬟倒是忠心耿耿,聽舒綠說得天花亂墜,又想著長公主往日不思飲食,便借機勸長公主試著嘗一嘗凌千金所說的各種藥膳。

要是平時家里這些下人進言,長公主未必會聽·她委實沒有什么進食的欲望。病痛是一方面,長期的心情抑郁也是一方面。不然她哪能瘦成那個樣子?本朝可不時興瘦美人。

看舒綠頭頭是道地說著“藥補不如食補”,長公主也偶然起興·讓家人試著做了一兩樣。舒綠回去一想,好像自己做好了給長公主送去,顯得更有誠意,索性就在綺霞苑的小廚房里帶著巧果巧珠倆一塊做藥膳。

長公主嘗了她帶去的藥膳,竟很是驚奇,說看不出她有這么好的手藝。舒綠謙虛地笑著,心想如果你有我些調味料,你也能做出很鮮味的羹湯。

她平日里忙歸忙,對于美食的追求可一直沒落下。這年代的調味料實在單調得令人發指,除了鹽就是糖·連胡椒粉也沒有——只有干胡椒粒,味道還不好。

她雖然沒精力去研究合成味精,但是也用了大量的鮮蘑菇和雞肉、火腿等吊成高湯,再經過一道道工序烘焙成調味粉。

這工作基本上都是由巧果和巧珠兩個丫鬟來進行,這二年她們也算得上舒綠的得力助手了,早就死心塌地打算跟舒綠混到底。

長公主居然把舒綠帶來的補氣藥膳喝了一大半·這讓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們簡直欣喜若狂。誰都知道,人一病就沒胃口,而想吃東西就是逐漸病愈的表現。

長公主府上的大管家甚至在私下里求舒綠教他們家的廚子做菜,求教如何才能做出讓長公主愛吃的東西。舒綠很是無奈,她可沒打算把自己研究調味料這件事公之于眾,只得隨意敷衍了過去。不過她越來越受到長公主的喜愛,卻是不爭的事實。

有一回她替長公主施針完畢后,兩人聊了幾句,長公主不知被什么觸動了心事,主動說起她那夭折的小女兒。

“我那孩兒若是活到今天,也早就嫁人生子了。”或許是傷痛得太久,長公主說起這事的時候并沒有太難過,但舒綠看得出她的哀傷已經深深刻進了骨子里。

“皇上也跟我說過,讓我在宗室里找個孩子帶在身邊養著,也是個寄托……”說到這里,長公主慈愛地看了舒綠一眼,說:“不如你給我當女兒好了。我和你母親,也是表姐妹,輩分剛好合適。”

舒綠受寵若驚,忙起身走到長公主面前鄭重行禮,感謝長公主抬愛。可是,她卻說自己不配當長公主的女兒。

長公主還以為她是自卑,誰知她卻說,自己早就正式認了干娘。

“哦?你認了哪家夫人做干娘,我怎的沒有聽過?”

舒綠忙解釋說,是歐陽家的大夫人。她在江城時,就已經是歐陽夫人的干女兒,還擺了酒席正式行了禮的。

長主看舒綠“惶恐”地跪在她面前,忙親自起身扶她起來,拉她到身邊坐下。

雖說舒綠“不識好歹”,長公主卻并不生氣。

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想把兒女送到長公主府里。就是那些稍微親近些的親戚,平時也常找借口將自己家的小孩兒往長公主面前帶,盼著能讓長公主看上眼。

難得她主動想收個干女兒,這凌舒綠反倒拒絕了!還是因為一個商家婦人,而拒絕了她這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殿下!

越是如此,她越是覺得舒綠難能可貴。

“是呢,我倒忘記了一件事。”

長公主突然才想起,舒綠已經定親了。就算自己認了她當干女兒,她也不能陪自己住多久。“唉,你這孩子也是快嫁人的姑娘了。沒事,就算出嫁了,也常來我這兒坐坐,陪我說說話也好。”

舒綠當然不會再說“不”了。不就是陪寂寞貴婦聊天么,她很擅長的呀。無論是歐陽夫人還是游王妃,她都能哄得她們高高興興的,長公主地位雖然更高,卻也并不難搞。

基本上,她是那種典型的外冷內熱的性子。只要熟稔起來,卻是很好說話的。

舒綠再陪長公主聊了幾句,正想告辭,卻忽然聽到下人們匆忙來報——皇上來了!

什么?

舒綠懊悔不已,自己要是早走一刻鐘,就不必撞上這事了!

長公主并沒有多少驚訝的樣子,只是讓人給她換大衣裳,想到外院去迎接皇帝弟弟。誰曾想她才穿戴齊整,皇上就已經到了內院!

興耀帝早在長公主昏迷的第一天就來看過她。后來聽說長公主病情大有好轉,他也很是高興。這天正好下朝比較早,他就尋了個空子出宮來看望姐姐。

大梁的皇帝出宮很常見,到臣子和宗室家里去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長公主府,興耀帝一年里總要來兩三次,府里的下人倒也接駕接慣了。

然而,興耀帝沒想到舒綠竟也在場。

舒綠就恨不得給自己挖個地洞鉆下去,一個勁兒往長公主身后藏,衷心希望皇帝千萬別注意到自己,可惜這完全是奢望。興耀帝眼睛毒著呢!

長公主既然能下地行走,當然不會讓皇帝弟弟在自己內室呆著,還是將興耀帝請到了內院的小廳里。舒綠決定自己裝死,就不跟過去了,等興耀帝探望完畢,她再走人。

誰知道,她在偏房里煎煎熬熬地等待著興耀帝回宮,卻等來了興耀帝的心腹太監德進公公。

“凌千金,皇上宣你過去。”

唉,果然躲不掉!

舒綠萬般無奈地整理了一下儀容,隨著德進去見駕。

興耀帝表現得很正常,說是聽到長公主說舒綠為她施針,很是好奇,還順便表揚了一下她的醫術。

舒綠干跪在地上,屁都不敢多放一個,心里默念著“一二三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頭都不敢抬起來。

長公主不以為意,還以為她見了皇帝膽怯。興耀帝看著她這畏縮的樣兒,卻想起她定親的事情來,心里不知怎的起了一陣無明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