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涼聘

第042章 試探

銅雀目瞪口呆的看著白荼,他從未見過在王爺面前敢如此無禮的人,更沒見過敢與王爺同席而坐的人。

這一刻,他清晰的見識到什么叫風卷云殘,內心驚駭之余又不禁奇怪:這人莫不是忘了對面坐著的是誰了?

他這邊心里驚駭,白荼那邊也在心里哀嚎。

什么叫騎虎難下?就如他現在這般。那么,事情到底是怎么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呢?

王爺讓他坐,他不敢不坐,王爺讓他吃,他不敢不吃。不僅要吃,還要吃的好,那他與其戰戰兢兢,不如大快朵頤。

白荼知道自己吃相稍顯不雅了些,可他只想盡快吃完了事。

“呯”的一聲輕響,白荼把筷子往桌上一擱,笑嘻嘻的起身行了叩拜禮:

“草民吃飽了,草民叩謝王爺大恩,王爺您對草民的恩德,草民無以為報,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在所不辭,若草民能替王爺效犬馬之勞,那就是草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位爺不是閑的沒事兒干,平白的把自己叫過來,還讓吃了頓好飯,若是無事,他白荼把頭摘下來當球踢。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白荼以為沒那么簡單。

先是讓他去醒州運送書冊,又是讓他參與了這次刻工比試監督,即便是秦保作請,但這事兒,若無王爺首肯,秦保又怎敢自作主張。

白荼不覺得自己有何德何能,秦保說王爺待他特別,也確實特別,可這個特別到底源于何?卻令人深思。

起先他也懷疑是不是被王爺相中了,可若要他當男寵,何必讓他介入這么多,直接召進后宮不就得了么?涼王府又不缺他這么個跑腿的。

白荼跪在地上暗想,他一直都知道涼王府有大謀劃,正因為此,才始終小心翼翼的不想過多涉入。

可王爺顯然是有需于他,才會屢次三番讓他出入涼王府。

在秦保面前,白荼可以裝傻充愣,等著秦保主動開口而自站上風。

可王爺不一樣,他若不主動弄個明明白白,那等待自己的,只有不明所以的被利用。

利用事小,丟命事大。

“不知王爺召草民前來有何要事吩咐?”白荼恭恭敬敬的問。

邢琰面上微微一動,吃了一頓飯,膽子又回來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白荼,又看了看滿桌的殘羹,心里忽然覺得很是陌生,他的膳桌上,從未出現過這般場景。

幼時偶與父皇同桌而食,禮數周到,不敢多食,生怕失禮令父皇失望;

與兄長同桌而食,時而談笑,慢條斯理,亦不多食;

其他時候皆是一人用膳,可飯食于他而言,不過是入口之物,卻無口腹之欲,一個人也吃的不多,一盤菜即可。故而往往一桌子會剩下不少。

今日似乎,吃的多了些。

邢琰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

白荼眼睜睜看著一雙錦靴從自己身旁經過,卻沒有等來一句“起身”的話。

他飛快的在腦海里做了一番思想斗爭:既確定是找他有事,那自然不可能留他在這兒罰跪,理應是王爺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可這位爺顯然不是個多話的主兒,白荼心里一琢磨,干脆賭一把,自個兒起身跟了上去。

剛走兩步,察覺到背后有什么,他回頭一看,是個面無表情的魁梧男子,手里握著一把長劍,他記得上次在斐擱院也見過此人,看這情形,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貼身護衛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荼突然一陣猛搖頭,然后小跑跟上了前面人的腳步。

所幸,王爺并未對他跟上這件事有任何反應。只是,三人一行,一路沉默。

白荼心里泛起嘀咕來:王爺這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他略微偏頭,因為落后一步的緣故,剛好可以看到前面人的側顏棱角。

渾身上下都透著冷峻,只這份氣勢就能讓人噤若寒蟬,也難怪外面談及涼王都要變色。

可若是撇開這點不談,王爺似乎也就是話少了點兒?

他猶豫了一瞬,試探開口:“王爺,上午的比試很是順利,選出了不少可用之人,第二場定于未時開始,估計比完就能出結果了。”

話說完,如他所料,被完全無視了。

白荼稍頓了頓,聲音放開了些:“秦管事這月給了三百冊書,說是王爺您授的意,草民多謝王爺,您的大恩大德,草民一輩子銘記于心。”

話落幾息,依舊是一片沉寂,白荼眨巴著眼,加快腳步,又往前靠了一點。

“王爺?”他仰頭,這一次,卻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張側顏。

邢琰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又冷冷的別開。

白荼嘴角彎了彎,語氣突然就帶了些輕松的味道:“草民把書轉賣到其他書坊,擺在黑明坊一時半會兒也賣不出去,分散到各個書坊,倒是快得多了。”

他眼不看路,只盯著那張側顏看,一個人越說越來勁兒。

“運書的事兒,草民問過唐家鏢局,最近鏢滿了,王爺您的書冊珍貴,獅子嶺那一帶匪徒又多,草民怕萬一有個閃失,不知可否借些王府護衛?”

“王爺,您若還有什么需得著草民的地方,您只管吩咐,草民鞍前馬后。”

前面的人腳下突然一停,嚇得白荼心頭一跳,以為自己踩到邊兒了,趕緊乖覺垂首不再說話。

然沒等他想好如何討饒,人卻已經轉身進了一屋,白荼這才注意的看了看四下,金碧輝煌,顯然是大殿了。

他趕緊的就要跟上去,誰知后領子卻被人倏地一提,白荼扭頭一看,不是那護衛是誰。他掙扎道:“你放手,我還等著王爺吩咐話吶。”

“王府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銅雀面無表情道。

白荼立馬兒揚起嗓子喊:“王爺,草民只能跪在門口聽了,勞煩您大點兒聲,草民耳背,怕聽不清您說了什么。”

銅雀眉頭一蹙,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白荼被勒的難受,正想識趣的先出去,卻聽到一聲“讓他進來”的話,隨后領子就被放了。

他揉了揉不舒服的脖子,笑呵呵的走進了大殿。

就在剛才這一路,白荼算是摸出了一條規矩,這位王爺,看似冷峻,實則只是...懶得多說而已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