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345 長亭

345長亭

345長亭

作者:酌顏

那婦人聽罷,卻好似嚇到了一般,雙膝一軟,便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臉色慘白地以額抵地道,“民婦雖算得罪奴,可卻不敢言主家是非。家中拮據,多謝鐵管家饋贈,解了燃眉之急,若是大人有什么要問的,民婦自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有些事,民婦卻是必定會守口如瓶的,否則,便是爛了心腸。請大人見諒。”

聽罷,她重重將頭磕在了地上。

心里卻是拔涼拔涼的,早就應該猜到,天下沒有這樣的好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等了片刻,卻沒有等到韓明的怒火,反倒是開懷地笑了起來。

“沒有想到,你一介小小女子,卻還是個有情有義,忠心護主之人。放心吧!我請你來,不是為了讓你陷從前的主家于不義,背主忘恩的。”

這話一出,跪在地上的人連忙抬頭望了過來,卻見得站在書案后的韓明笑著朝她招了招手,看上去,再是親和不過,不見半點兒官威。

“既然你從前是伺候豫王妃的,想必也是見多識廣的,你過來幫我看看,我這幅畫如何?”

畫?居然是讓她鑒畫?

那婦人面犯重重疑慮,片刻后,終究是遲疑著應了一聲,“是”,然后緩緩靠了過去。

韓明微微側開身子讓她能夠瞧見桌上鋪開的,剛剛畫就的畫。

不是寫意山水,也不是工筆花鳥,那居然是一幅美人圖,畫中美人自然是人比花嬌……可是,那婦人的目光一寸寸挪到那畫中美人的臉上時,卻是陡然驚駭地瞠圓了一雙眼,好似見鬼了一般。

第二日清早,西安西城門,齊慎要往甘州、漠南一線去巡查并集中兵力操練。

謝鸞因這個新婚妻子,自然是一路送到了十里長亭。

邊上的人都看出這位新上任的齊夫人是真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否則,也不會眼下兩抹重重的黑影,面上神色一直不見歡喜了。

畢竟才新婚,就要兩地分離,換做是誰,只怕心里都不好受吧?

只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駐足長亭,齊慎勒轉馬頭,緩緩行到了謝鸞因的馬車前。

車簾輕掀,車窗處現出謝鸞因的臉。

兩人四目相對,有太多的言語,到了這一刻,竟只剩下默然的凝視。

過了片刻,齊慎才倏忽笑道,“我以為,阿鸞氣得今日連送我也不愿了。”

“我來,是送我二哥和師兄的,可不是來送你的。”謝鸞因一翹唇角,語調淡淡道。

謝瓚要往齊慎軍中去,還要幫他練兵,謝鸞因怎么想都放不下心,是以,將林越也派了過去。

齊慎倒是沒有生氣,反倒覺得他家阿鸞揚著下巴,一臉倨傲,死鴨子嘴硬的樣子,真是可愛。

當下,便是有些忍不住了。

伸出手進車窗中,繞到謝鸞因腦后,按住她的后頸,將頭湊了過去……

在謝鸞因反應過來時,她的額頭上,已是被人輕輕印上了一吻。

那一吻中的不舍與珍視,她自然都能感覺到。

心中一悸,抬起頭來,正好撞進他的黑眸之中。

眼眸如星,柔情似水,“阿鸞,答應我,一定乖乖聽話,還有,好好照顧自己,讓我安心,好么?”

謝鸞因覺得那雙眼睛中的殷殷切切太過熱烈,不忍逼視,匆匆垂下眼后,含糊地“唔”了一聲。

但就是這一聲,卻讓齊慎臉上展了笑。

抬起手,輕輕撫了撫頭頂,然后便是勒轉馬頭,輕喝一聲“駕”,便驅馬前去。

謝鸞因從車窗探出頭去,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望過去,倒是瞧見謝瓚和林越也望了過來,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的臉想必都被薛采蘩略略動了動手腳,乍一看去,若非極為熟識之人,根本認不出來。

想到薛采蘩,謝鸞因不由在人群中搜索起來。

并不難找。

薛采蘩就算是一身素服,但也是唯一的女子,在一堆高壯的男人中間,很是扎眼。

可問題是,她自己卻很是習慣,很是自在,安之若素。

那樣的自在,卻讓謝鸞因心里滿是不自在。

可是,這一份不自在,只會讓她心中生出兩分自厭來,望著望著,眉心便不由打了褶。

“怎么了?瞧見她也要一起去,所以,不放心了?”阿瓊從身后探出頭來,笑瞇瞇地一針見血。

謝鸞因目光輕閃,“哪有?”

“還沒有呢。”阿瓊嗤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可是你夫君,你吃他的醋再正常不過啊!不過……你就當真不擔心啊?就算你那么相信他,不會擔心他和那薛采蘩怎么,他這一走,可是不知要幾個月的時間,新婚燕爾的,你就不會想他么?”

謝鸞因笑望她,“我看,是你新婚燕爾,師兄還沒走,你便已是舍不得了吧?”三日前,林越和阿瓊的婚事總算是辦了,一切從簡,可阿瓊還是歡喜得不行,就是她師兄,那樣古板自律的人,那一日,也歡喜得喝得滿面紅光,咧了嘴傻笑。

“你別說,這兩年,我還是頭一次與他分開,自然是舍不得。”阿瓊本就不是矯情的姑娘,當下,便是干脆地承認道。

就這份坦然,即便是謝鸞因這樣的現代人,也覺得自愧不如。

“說真的,上一次與他分開,我便覺得抓心撓肝,做什么都提不起勁來,難受極了,從那次之后,我便想好了,離不開就離不開吧,左不過往后,他去何處,我便去何處,天涯海角又何妨,總好過相思熬心噬骨。”

謝鸞因聽得一愣,眼中似有怔忪,片刻后,才牽起嘴角道,“既然那么離不開,那你這回怎么不跟著了?”

“還不是你師兄不放心你一個人,非要讓我在這兒看著你么?不然你以為我想啊!陪著你,哪里有陪著自家男人來得好?”阿瓊倒是不怕得罪人,坦率得很。

謝鸞因一愣,片刻后,不由勾唇苦笑了一下,真沒想到,她倒是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別人的拖累?

謝鸞因抬頭往前面看去,她與阿瓊閑話幾句的時間,齊慎已是應酬得差不多了,西安城中官員,來送行的,倒也不少。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遙遙看了過來。

“記住我交代的話,好生看護著夫人,她的話,便是我的話,唯一有一點,不能讓夫人離開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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