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453 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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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入甕

453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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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全軍開拔,最快速度趕到休屠去。”齊慎咬牙道,但愿一切都還來得及。

雖然這般想著,但說完這一句,他便是扭頭大踏步而去,眉心緊皺,步履重急,可見心中沉悶。

而等到他們一路疾行,終于到了休屠部落聚居之處時,卻只瞧見被火燒過的一片狼藉頹敗之象,休屠部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不只如此,能帶走的東西,他們大抵都是帶走了,帶不走的,竟也是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擺明了不想留下一點兒便宜他們。

謝鸞因見到之時,心里,便是不由涼了涼,看來,最壞的結果,還是來了。

她扭頭往齊慎看去,見他只是皺著眉沉默著,并沒有大的異色,心里卻沒有放松半點兒。

身為一軍統帥,他自然不能亂,他亂,軍心亂,他穩,軍心穩。

“傳令下去,全軍就地休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拔營往東……撤退!”面沉如水說完這一句,齊慎便是勒轉馬韁,驅馬朝著一旁走去。

謝鸞因與齊永使了個眼色,便連忙策馬小跑著跟了上去。

齊永則連忙將與他們同來的十幾輕騎分成了兩撥,一撥留下護衛大人和夫人,另外一撥,則與他一起回返,去傳大人的軍令。

方才,在離休屠部還有一里地時,斥候來報,休屠部所在,已是成了一片狼藉的無人之地。

齊慎這才下令讓大軍原地待命,他自己則領了十幾個親信,親自走了這一趟。

前方不遠處,有一條河,正是有賴于此,這一片才是牧草豐美,休屠一部才會選此作為聚居之處。

謝鸞因瞧見齊慎時,他已是下了馬來,馬兒便就在草地之上晃著馬尾,在枯草地里刨食,而齊慎,就蹲身在河邊,面前攤著一張羊皮紙,正在低頭看著。

那是他們春上到大漠時,繪制的地形圖,只是后來,齊慎又另外謄了一張更大,更詳盡的隨身帶著,正是如今攤在他面前的那一張。

謝鸞因亦是跟著翻身下了馬來,緩步朝著他走了過去。

河水淙淙,可卻沒法將她的腳步聲也一并淹沒,齊慎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她,可是卻沒有抬起頭來看過一眼,仍然埋頭在那地圖之中,眉心緊蹙。

謝鸞因靠過去,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陪在他身邊。

過了良久,齊慎抬起頭,眉眼間有著兩分無奈,“沒有法子了。我看來看去,唯有撤退一途。真是不甘心,這一次,我可不只是沖著一個霍爾部來的。”

他笑著,可她卻輕易看穿了他眸底的陰翳。

“你打算怎么撤?”

休屠部突然撤走,又燒毀了所有的東西,自然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他們之前能輕易拿下霍爾部,就是趁他們不備,走的奇襲之道,快準狠。可是,如今,失了先機不說,暴露了行蹤,整個韃靼,知道他們存在的絕對不只一個休屠部,只怕,整個韃靼,十二部落都在計劃著如何圍殲他們呢。

就算是此時撤退,怕也是不好退。

但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再往前走了,只能退。

至于如何退……

齊慎倏忽一笑,并未回答謝鸞因的問題,反倒是沉聲道,“前幾日,我還氣你自作主張,跟著跑來這里,今日,卻反倒有些慶幸起你來了。”

謝鸞因略頓了頓,狐疑地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如今這樣的情形,你也瞧見了。只怕撤也并不好撤,韃靼人兇悍,兩頭的路,怕都有大軍圍堵。我當然是不怕,可若是能有援軍,自然是更好。”

援軍?何處來的援軍?謝鸞因狐疑地蹙起眉心。

“這里,離別李城雖然還有些距離,不過你是來過一回的,路應該熟。你的修容術我信得過,扮成商旅,我再派些人保護你,你即刻啟程往別李城去。你也知道蘇農翰的身份,也許只有你親自去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才會松口借兵。”齊慎沉聲說道,一番話,倒是滴水不漏,再合情合理不過。

謝鸞因一雙杏眼定定望他,他卻也由著她看,四目相對,不閃不避,就是他嘴角的笑容,都維持著一模一樣的弧度。

大漠里深秋的風帶著凜人的寒意拂過發端,謝鸞因眨眨眼,終于笑著,點了點頭,“好,我去。”

齊慎親自點了坤部與巽部兩部暗衛,共四十人,護送謝鸞因往別李城去,謝鸞因既然答應了,倒也沒有啰嗦,坐于馬背之上,居高臨下,與齊慎、謝瓚、林越,還有那些個,她熟識,或是不識的人們拱手道了一聲“珍重”,便是收回了目光,一勒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策馬西去。

望著那陣裹挾著謝鸞因一行人的黃土煙塵漸漸散去,齊慎卻還是一直孑然立在極致的風口,久久未能收回目光。

“你讓她去別李城,說是借兵,只怕卻是為了將她支開,讓她避禍吧?”謝瓚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望著前方煙塵盡消之處。

“這也是我如今能想到護她周全的唯一的法子了,我娶她,可不是為了讓她隨我一道送死的。”齊慎笑笑,轉而望向謝瓚道,“舅兄既然看透了,卻還是聽之任之,不也是與我抱著同樣的想法么?”

謝瓚倒是認得爽快,“你想方設法,為的是保住我妹妹的命,我為何要拆穿?倒是我妹妹的眼光不錯,找了這么一個好妹夫。”謝瓚的語調里帶著滿滿的笑意,卻是齊慎和謝鸞因成親這么久以來,頭一回夸他。

“不過……這件事,你覺得,能瞞過阿鸞多久?”

“舅兄怕還是不夠了解阿鸞吧!”齊慎眸中好似傾了漫天的星光,柔得好似能滴出水來,“她那般聰明,我如何能瞞過她?”

這話的意思是……謝瓚驚得雙目驟抬。

“她一早便知,這是我支開她的借口。”

“那她……”為何還是去了?她既然不畏艱險追了來,自然也不會懼于與齊慎生死共擔才是。

“她不過是真的想幫我,哪怕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試上一試罷了。”而他,便是利用這一點,將她支了開來。

他為她,她也是為了他,各自的心思,他們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哪怕明知是局,也甘愿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