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658 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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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繼女

658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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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齊慎穩妥的性子,必然要等將一切肅清,再無威脅之時,才會來接她和壽哥兒進城去,因而,暫且用不著急。

不得不說,謝鸞因還是極為了解齊慎的。

進了城后,乾一也來詢問過此事,他卻是略一沉吟,便搖了頭,“暫且不用。等將這里的事兒理順了再說。”

不說其他,這李暄的喪事未辦,謝鸞因來了,她是一品命婦,又是他的夫人,有些跪拜哭靈之事,都是難免,他可舍不得她過于辛勞。

再來,還有些事情,總得理順了,確保萬無一失,才能接他們母子過來。

“姚氏在何處?”黑眸閃了兩閃,齊慎沉聲問道。

“自從姚大人逝世后,她便將自己關在了留香殿中,將伺候的人也一并趕了出來。”乾一答道。

齊慎整了整衣襟,“走吧!咱們先去拜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喪儀,很多事,還得她拿主意。”

厚重的殿門“吱呀”一聲輕啟,光線隨之泄了進來。

抱膝縮在床角的姚倩云卻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一般,驀然便是倉皇地抬眼一瞥,什么尚未看清,卻又白著臉,抱著自己,更往墻角處縮去。

腳步聲慢慢近了,算不得重,只是在空曠的大殿之中,顯得有些突兀。

姚倩云更加抱緊自己,頭深埋進雙臂之中,渾身抖若篩糠。

腳步聲停在了床榻前,隔著若隱若現的紗帳,來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些陰冷,恍若有一條吐信的毒蛇,蜿蜒著從腳底爬了上來,冰冷的蛇腹貼著肌膚,姚倩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娘娘這是做什么?”一把婉轉的嫩嗓在耳畔響起,似是帶著兩分迷惑。

姚倩云一僵,半晌之后,才緩緩抬起頭來。

紗帳外,俏生生立著一個少女,女兒俏,一身孝。

她穿了一身孝服,越發顯得清麗可人,如今,一雙眼睛輕睞著姚倩云,面上似有些疑惑,可眼底,卻冷得不見半絲溫度。

“是你?”姚倩云的懼怕淡了兩分,卻絲毫沒有松懈,望著少女的目光仍是戒備。

“是兒臣。”少女彎唇笑了,“娘娘怕是悲傷過度了,只父王的喪儀,娘娘怕是不能不出席,是以,兒臣特意來給娘娘送孝服來。”一襲白衣兜頭朝著姚倩云扔去。

姚倩云連著兩個日夜不吃不喝,惶恐不安,已是頭暈眼花,抬頭見那件白衣,卻恍似一道白影,猙獰著面容,七竅流血地朝著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姚倩云尖叫一聲,便是竄到了另外一邊的墻角,瑟瑟發抖。

那件白衣,無聲落在了床上的被褥之間,姚倩云方才還勉強端持著的鎮靜卻已全然不在。

少女緩緩湊上前去,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這才緩緩啟唇道,“娘娘這是心虛嗎?壞事做多了,怕厲鬼索命?”

姚倩云又是一抖。

少女的音調卻是柔和溫婉得很,“放心吧!人死如燈滅,哪里有什么厲鬼?不過都是人心里的鬼罷了!娘娘不必害怕!”

這話似是安慰,片刻之后,卻又話鋒一轉道,“厲鬼索命是沒有的。不過活著的人,卻還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讓人血債血償。”

姚倩云這回,渾身一僵。

少女卻才慢慢站直了身子,“說起來,娘娘還真是好命,從小被嬌寵著長大,嫁了人,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我父王這人,雖然怯懦優柔了些,卻到底還是個溫和的人,待你,不可能不好。就是當年,他南逃時,舍下了我們姐弟,都未曾舍下你,又有身為首輔的父親做靠山,哪怕是捅了天大的簍子,都還有姚大人給你兜著,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呢。”

“只是如今……父王死了,姚大人也死了,不知道,娘娘會落得個什么下場?外面的人倒是都說父王是病死的,可是卻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死的,娘娘,你說……父王在地下能安不能安?若是可以,只怕他也想要化作厲鬼來向害他的人索命吧?”

“不關本宮的事。”姚倩云終于忍不住了,尖聲叫了起來。“你父王不是本宮殺的,他是有病,自己死的。”

她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死死望著面前的少女。

少女猶顯稚嫩的面容上,卻已掛了笑,“說起來,娘娘你也真是個蠢的,明明手里捏著一副好牌,偏偏卻打得稀爛,究竟,是從何處開始錯的?讓我幫你想想。”

“啊!是了!你明明已經在江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可你還是不肯滿足。你居然受人挑唆,給我弟弟下了毒,害死了他。可他死了,你還是生不出孩子,早晚,我父王的一切,也會由我的兩個庶弟來承繼。你不甘心,就想著要生個野種,偏偏,卻被我父王發現了。被發現了,你非但不求饒,還趁著他病重,幽禁了他。你當然沒有想著要殺他,至少他目前還不能死,你想要的野種可還沒有在你肚子里生根發芽呢,他若死了,那可如何是好?是以,你便是一日一點兒毒地喂著他,按理說,他怎么也該拖個兩三年的,可他卻死了,讓你猝不及防……”

少女的嗓音嬌嫩婉轉,恍若出谷黃鶯,偏偏,姚倩云每聽上一句,便冷上一分,她怎么可能知道?知道得這般清楚?

“你當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么?你又當我父王因何而病?不過是因著知道你這個惡毒的婦人,不只害了他唯一的嫡子,更蠢得將他手中的基業,將江南,甚至整個大周,都推進了亂局之中。堂堂的大周太子妃,居然蠢得淪為了旁人手中的刀。”少女聲色一厲,再不隱藏話語中的不屑與憤恨。

“可他偏偏心慈手軟,對你下不得手去。誰料到,他對你情深意重,你待他呢……也難怪了,臨死之時,父王反倒覺得解脫了……”

“你?”姚倩云再蠢,也不可能沒有聽出異樣,驚得抬起雙眼,望向眼前的少女。

這個少女,還未及笄,嚴格說起來,還是個孩子,她從未將她放在眼中過,連一絲一毫的忌憚都不曾有過,可是……

“是你?”姚倩云又驚又駭……

李暄突然死了時,她便覺得奇怪,他的身子,拖個兩三年,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