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

第87章 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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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讀書)

就在霍梓文他們站立不遠處的花木后頭,忽有燈籠亮光和腳步聲響起。

有人罵罵咧咧,“又不是什么正經主子,這大半夜的回來,還好意思支使人要這要那。又不使一個錢打賞,那一屋子金銀珠寶都留著帶去西天見如來不成?我呸!就沒見過這么小家子氣的小姐,怪不得是沒人要的野種,才塞到我們府里來。”

木喬偷偷抬眼,卻見霍梓文已經氣得臉色發青,寒星似的一雙眼,深不見底。她暗自打了個寒噤,這刺激,會不會太過了?

怕那老刁奴罵出更加難聽話,惹得霍梓文現場發飆,急忙出聲喊道,“吳媽媽,是你嗎?我和大公子在這邊。”

花叢后的中年仆婦嚇了一跳,霍梓文當下抬眼一瞧,見她生得一副勢利眉眼,心中更無好感。

見他們在此,那婆子不說賠罪行禮,反而先責怪起木喬來,“二小姐,您怎么不聲不響的站在這兒?唬了我一跳!這茶也潑了,待不得客了,等我再去給您倒一杯吧!”

“不必了!”霍梓文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來,聽得那吳媽媽遍體生寒。

這吳媽媽本是二門當差中最愛偷懶耍滑之人,木喬特意讓可人叫她來應差,本就是讓霍梓文看戲,可這出戲演得太超乎想象的好了。

她趕緊上前打了個圓場,“那媽媽就先去歇著吧,大公子正好不渴,站站就走了。”

吳媽媽頓時腳底板抹油,溜了。

木喬既要看著她,又要分神看著霍梓文。一時便忘了盯著腳下還有一級臺階,她一下子踏空,踩在剛被潑了茶水的鵝卵石上,腳下一溜,就往旁邊摔去。

眼睛一閉,正以為自己耍了壞心眼要遭報應了,卻有一雙手牢牢的把她圈在了溫暖而堅定的懷中。并未抱緊,只有力的攬著她的肩背,但年輕男子的氣息卻是濃烈的撲人鼻息。

木喬心中怦然,瞬間便覺得頰上滾燙。只聽頭頂上方的聲音里有隱忍的憤怒,“我會盡快回來,以后絕不會讓你在這里受氣!”

似是誓言,似是承諾,聽得木喬一顆心跳得更是如擂鼓一般。幾欲從胸腔中蹦出來。

“小姐……”可人尋到荷包趕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這樣一幕,張口結舌的怔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木喬大窘,直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可霍梓文明知道有人來了,卻是順勢又拍拍她的頭,語氣如常的交待了句。“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三哥不在,有什么事找甘叔辦也可以。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不會告訴爹娘的。”

然后從可人手中接過荷包,頭也不回的走了。月光把他的背影拉成筆直的一條線,如挺拔的松,剛直玉立。

木喬臉上的熱度還退不下來,聽可人不無羨慕的道,“小姐,你們兄妹感情可真好!要是我也有這么一個哥哥,該多好?”

猶如一盆雪水兜頭潑下,木喬渾身熱度迅速涼了下來。自己方才都胡思亂想些什么呀?霍梓文可是她名份上的兄長,就算不是親的。但也是妹子。

看干爹干娘待她們幾個,都是不分彼此的,落在外人眼中就更加不會猜忌什么了。自己怎么就如此糊涂想歪了呢?

霍梓文已經十六歲了。可她才十二,在他的眼里。自己應該還是個小不點吧?木喬暗暗吸了口氣,把方才那片刻的錯覺逐出腦海,安靜的回了房。

霍梓文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答應會早點回來,就一定不會又跑個幾年無影無蹤。木喬也不要求他時時在自己身邊守著,只要隔三岔五的能夠幫她照應著一些事情,就足夠了。

吳媽媽躲在假山后頭,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敢出來。方才她聽見木喬驚呼,霍梓文把她抱住的時候,她就藏起來看八卦了。

原以為這位二小姐會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交出去,拿個錯處,日后可敲上一筆橫財。沒想到當真是一個荷包,在月光下她看得很分明,輕飄飄的,連錠銀子都不會裝。

算了,回去洗洗睡吧。吳媽媽白折騰一場,什么便宜也沒撈著,自是心有不甘,心中對木喬的怨忿更深一層。

雖是兄妹,但也畢竟這么大年紀了,還摟摟抱抱的,真是無恥!如此一想,好似終于抓到人的錯處,得意洋洋的一路暗自詆毀著,一路回去了。

月光從碧紗窗外柔柔的透進來,瀉了滿地。木喬在帳幔中忽地睜大眼睛。

糟糕!她今日為了演戲,拿了個剛繡好的荷包的給霍梓文,但那個荷包,那個荷包原本是她自己用的!

霍家。

白皙修長的掌中托著一只的小荷包在燈下分外精致,荷包是雙魚形,因是夏用,便一面用了淺紅,一面用了淡綠色,各用淡雅的彩線繡出比目魚紋,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粉紅那面的魚腹間,沒繡尋常花卉,而是繡的小橋流水,白墻黛瓦的一角屋檐下還有個霍字。而在淡綠的那一面繡著一只大白貓,正好奇的盯著地上一只米團。那憨態可掬的模樣,象足了一個人。

霍梓文看著看著,不覺嘴角就勾起了笑。

撫摩著那角暗嵌著木喬名字的小花,他忍不住在猜想,那丫頭送他這樣一只荷包,是為的什么?是提醒他出門的時候不要忘了家,還是不要忘了給接到外面的她?

無論如何,她的目的都達到了。

在親眼看到索家的下人居然那樣對她之后,霍梓文是怎么也不會放心把她長久放在那個家里了。

但要怎么把她弄出來,這也是一個問題。霍梓文一時還想不周全,只從懷中取出一只被他珍藏多年的小金鈿,裝起荷包里,外面再套上一層絨布袋,這才珍而重之重新收起。

明日就要遠行了,他還得想想路上的事情。那丫頭有一句話倒是對的,自己不能總這么單槍匹馬的一個人,是得找個幫手來了。

不過,有個疑問擱在霍梓文心里,卻不好深思。比目魚紋的荷包,是能隨便送人的么?還是送給一個男子,這……這叫他如何理解?

木喬頹然的拿被子蒙著臉,那小子看到那荷包一定會想歪了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隨手做的,哪成想會送給他呢?方才一時情急也沒多想,現在回過味來,可哪里還收得回來?

天!讓她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得了,太丟臉了!

午時剛過,外頭的日頭還毒辣辣的照著,府上大半人都在房中午睡,萬氏卻裝扮起來要出門。一應裝飾減掉大半,還特意換了身不常穿的衣裳,低調之極。

今兒要辦的事,連她的心腹丫鬟玉環也不曉得,只是將夫人要的三千兩銀子全都提了出來,又換了家錢莊兌成金錠,和另一個心腹丫頭玉珮一起,當著她的面一封封的清點完畢,裝了兩只沉甸甸的小皮箱。

萬氏驗明無誤,終于點了頭,命她捧著這箱金子,帶著玉珮,還有內宅的管家娘子,也是她的心腹奶娘鄭媽媽三人一起出了門。

府外早有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在等著了,那車還是從外頭租的,玉環就見趕車的居然是鄭媽媽的兒子鄭二,帶來的長隨一個是鄭媽媽的男人,一個是鄭媽媽的女婿,就知道今日這事非同小可,定是不能泄露和瞎打聽的了。

半字不問的跟著上了車,來到一個僻靜胡同的大雜院跟前。瞧這四周環境,也不似多好的地方,她不知道,夫人為什么要來這里?

她們都在外頭等著,萬氏戴上帷帽,由鄭媽媽和鄭管家陪著,牛高馬大的鄭家女婿親自捧著錢箱跟在后面進去了。

等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的工夫,萬氏一行人就出來了。小皮箱已經沒了,但幾人的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意。

尤其是萬氏,上車之后便撫著胸口,似是松了老大一口氣。還失態的忘了拿扇,直接用衣袖就扇起了風。玉環玉珮見狀,趕忙在一旁給她打起了扇。

萬氏等清醒些,拿絹子擦擦鼻尖上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出來的汗,從懷里取出一沓紙,仔仔細細的又檢查了一遍。

玉環跟在她身邊久了,知道那東西叫銀票。

當天下午,索光弼推倒一個好友的應酬,特意早早的回家來了,見面就問,“辦成沒有?”

萬氏微笑點頭,指著桌上已經準備好的幾樣厚禮“老爺放心,妾身連東西都換回來了!”

索光弼也長舒口氣,正想去端茶水解渴,卻轉念一想,湊到萬氏身邊先親了一口,眉眼傳情,“這回可多謝夫人了!”

萬氏臉上微紅,卻笑得如沐春風,“妾身和老爺本是一體,談什么謝不謝的?不過妾身今兒在那里,可大開了眼戒。那樣一個破屋子,那樣一個下等女人,居然一出手就敢接幾千兩的銀子。當真這私鹽販子,都是不要命的!”

“富貴險中求嘛!”索光弼定下心來,一派鎮定自若的還指點后著,“這回咱們先小試牛刀,若當真穩妥,以后不妨有難處時多走走。”

“妾身就是這么想的!”萬氏笑得見牙不見眼,仿佛已經看見大把銀子在向他們招手了。

雖然天氣炎熱,但木喬仍舊趁著早晚涼快,在房中做著針線。一時可人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事情已經辦妥了。”

苦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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