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俏七零

18 熱鬧

18熱鬧

席面一排排的擺過,這個時候是最繁忙的時刻。傳菜的,打飯的,端茶的,遞煙的,川流不息,忙得腳步沾地。主人家要保證每個客人都要招待周到,支客先生要安排頭一排席該誰坐,二排席哪些人做,具體到誰坐上席,誰坐次席,都是大有講究,一個不好就要得罪人,給主人家添堵。所以都是由經驗豐富、靈活能干的人來擔當重任。這次楊家的支客是請的王家大伯來擔任,他是公認的“能人”,在生產隊擔任會計。做個支客那是綽綽有余的。

客人坐在席面上,一聲銃響,就流水般的開始上菜了。老家這邊不像其他地方,擺的是流水席,客人隨到隨吃,一次性就擺35桌,吃完一排馬上撤席,再上第二排。所以大家的時間都比較緊湊,菜上了一半,就要開始添飯了,負責的人要眼疾手快,誰的碗里空了,馬上要過去添滿,直到客人吃飽為止。這個時候如果讓客人自己起身去盛飯,就比較失禮了。客人吃完飯,看見誰放下筷子,要第一時間遞上茶,男人還要裝上煙。這才叫周到細致。

如此再第二排、第三排,直到客人全部都吃好,自家人和廚師、幫閑的才最后上桌子吃飯。從中午12點開席,到最后二、三點了才結束了吃上飯。對辦酒席對主家來說,這絕對是個體力活。楊小貝沒那個眼力勁做別的,就只是立在門口給客人們端茶送水,外加微笑面對各種好奇的眼神和問候,到現在都已經感覺自己要攤在椅子上起不來了。用力地搓搓自己的臉蛋,我了個去,臉都笑僵了。這個真心是累啊!怪不得后世都已經發展成為一條龍服務,廚師自帶一套班子,主家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把客人招待好就行。哪像現在,自家人加上姑姑們,還有鄰居幾家都要來幫忙。還一個個人仰馬翻的。

累歸累,大家伙還是非常的高興。楊老爹這回下了狠心要好好的辦一場。客人們越多,代表主人家越有面子。姑姑們一邊吃飯還一邊大聲談笑著,爺爺和肖師傅也倒上酒,打算美美地喝一頓。客人們滿意,是對廚師的肯定,也是對主人家的滿意,整個忙而不亂的過程中,大家都功不可沒,的確值得慶祝。酒都是鄉間酒坊釀造的糧食酒,這個年頭還沒有酒精勾兌一說,度數要達到五、六十度,喝起來非常醇厚。男人們一頓來個一兩二兩的,是辛苦勞作之余最大的享受了。

老家沒有低度酒,現在也更沒有什么飲料之類。女人們就著前面酒席剩下的菜,馬馬虎虎吃過了,馬上又要開始忙活了。大腳盆里面的碗筷堆成山,要全部清洗出來,還要準備晚飯的菜品。大家只是短暫的休息一下,又得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

下午沒有別的事情,楊小貝被安排招待親戚家的小孩,“侄子、侄女”。年級大的客人,自有姑婆、姨奶奶這些老輩的人陪著。老人家都經不得凍,全部坐在火爐房里講古。當然了,今年的主題不做二話,楊小貝已經被叫進去重復了兩遍她編造的離奇經歷,還是耐不住老人們感嘆一番,過一會兒又要問起。送祝米的娘家人,由二伯親自招待,女人們在二伯母的房間里幫著帶小孩,和二伯母說話。男人們則趁著年節里難得的休閑時光,打打小牌,小賭怡情。說起來賭博是一種陋習,但對于老家的人們來說,這就是唯一的休閑放松的方式。親戚碰在一起,喝喝小酒,打打小牌。最愜意不過了。

孩子們都忙。曬場上面一地的鞭炮屑,大家都忙著在里面埋頭找寶貝。如果有掉落的還帶著引線的鞭炮,這就是上品,要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放好。更多的是引線沒有,又沒有爆炸的,在土里刨半天,也能撿上一荷包。至于把為了吃酒席特地穿的干凈衣服、新鞋子弄臟了,回家要挨揍之類的小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

楊小貝蹲在旁邊,看著這幫子后世人模人樣的哥哥姐姐們,時不時為了撿到一根完整的鞭炮而發出歡呼聲,不禁感慨:小時候是多么容易單純的滿足啊!想的以后,過年的時候好不容易湊在一起,這個愁著換車子,那個愁著買房子,還要操心子女的學習、婚姻。那邊正和芳姐玩得開心的麗姐,是大姑家的大女兒,她們倆這會子正拿著楊小貝送的兩根扎頭繩愛不釋手,總是丟頭繩,楊小貝索性在某寶上面199買了一盒子,很簡單的款式,但是比如今的頭繩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看她們兩個大的都扎起來頭發,就把頭繩一人給了一根。看著情形,估計今晚睡覺都要放在枕頭下面。

芳姐和麗姐頂著妹妹們羨慕的眼神,心里那叫一個美。眼瞅著“小姑姑”在旁邊,有心想去套近乎,又被她和別人完全不同的穿著、容貌所攝,不敢湊近前去。看著她們那躲躲閃閃的小眼神,楊小貝不禁撫額長嘆:后世這兩個姐姐都當上奶奶了,想起她們的孫女被帶過來叫楊小貝姨奶奶,那個懵懂的小眼神,再看看如今這兩個怯怯的小女孩,簡直一言難盡。

麗姐和芳姐兒不知道楊小貝的心路歷程,她們正講著自己的悄悄話。麗姐從年三十那天她娘回去,激動的語無倫次說起小姨回來了。她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小姨,小時候走丟了的。這兩天就聽著老娘嘮叨小姨的事情,聽得她好奇的不得了。本來兩家離的也近,要換成平時老早就跑過來家公外公的意思這邊來了,可是正好趕上過年,不能隨意走動,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寧可起了個大早,也要跟媽一起去看小姨。

到家公這邊,小姨才剛起床,頭發都還沒梳好。她穿著一件雪白雪白的毛衣,領子高高的堆在脖子上,竟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樣式。褲子也不是像大家穿的棉褲那樣粗壯,是黑色的,貼身的很,顯得腿有細又長。小姨隨便披著一件黑色大衣,領子上也是長長的毛,頭發披散著有點像卷過的,又有點不像,總之就是洋氣的不得了。看見麗姐她們過來,,小姨笑的眉毛彎彎的跟她們打招呼:“哎呀!這是麗姐吧?你們怎么這么早?”麗姐兒也沒想小姨怎么就認得她,當時臉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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