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八十四章 瘋狗與屠夫

“玄應軍?師兄不是叫人不要再喚自己小崔將軍,那玄應軍又從何而來?”

段怡揪住了崔子更的畫柄,揶揄的問道。

崔子更笑而不語。

“我們劍南軍亦是不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段怡說著,心中都是痛。

別說什么偷雞摸狗了,顧從戎正直得像是水泥地上生出來的鐵金剛,行軍打仗都是大開大合之法,偷襲使詐什么的,在他眼中那都是小道。

若非如此,那布袋口之戰,段怡又何必去尋賈參軍手里的三瓜兩棗,直接領著大軍便圍了。

更有甚者,那勞什子皇子,叫他們有去無回便是,至于黏黏糊糊戰戰兢兢的等著人先出手?

崔子更一聽,臉色鐵青起來,“段三娘子,這是讓我攀附?”

段怡挑了挑眉,“惱了么?你叫我攀附權貴即可,我叫你照搬一回,覺得自己個被小瞧了?嘖嘖,都是從娘肚子里出來的,小崔將軍比我高上一等?”

正是因為顧從戎的脾性被人摸了個透透,那不要臉的昏君方才囂張到,敢將劍南道作為皇子考場。不然的話,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孰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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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又打量了一遍崔子更,“我這是瞧著小崔將軍生得俊俏,若是扮了女郎,別說王妃了,便是貴妃都做得的。到時候何止萬貫家財,簡直就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實現你心中所愿。”

她平日里說那些什么寡婦的話,不過都是促狹的玩笑話罷了。

三妻四妾的自大周朝男子們,是配不上她段怡付出一根頭發絲兒的。

“比起嫁高門,我倒是覺得落草為寇更有意思,再不濟,我還能夠在老段家的墳頭上,日夜敲打,修建萬神廟保佑段家萬古長青。”

段怡說著,朝著那抬嫁妝的隊伍,“也不枉費我那老摳子祖父割肉喂鷹,謀劃這一場了。”

其中有一片,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旋轉著朝著段怡的臉撲打了過來,直接敲在了她的面門上,一股子植物特有的青氣,瞬間侵入了段怡的鼻腔。

她武藝頗好,由于有艱難逃命的經歷,更是苦練過輕功。

崔子更聽著一愣,卻是朝著段怡拱手行禮,“子更受教了。”

一陣風吹來,吹得兩旁枯黃的葉子,簌簌的掉落了下來。

“你還真是能屈能伸!”段怡回過神來,神色復雜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看向了崔子更。

段怡嘟囔完,心中有些訕訕起來。

像這樣的樹葉,她完全可以輕易的避開。

可是她卻沒有。崔子更竟然沒有陰陽怪氣的懟她,亦是沒有惱羞成怒的同她大打出手。而是就這么云淡風輕地認同了她說的話。

崔子更站直了身子,“多謝師妹夸獎了。都說女郎打扮宛若畫皮,師妹的臉被樹葉刮了一下,還真像是蛻了皮似的,露出了原本的真面色。”

段怡一聽,瞬間氣血上涌,“滾!”

這兩日聽多了段嫻同段靜的“上上婚”之說,讓她整個人都煩悶不已,交淺言深了。崔子更只是瞧她對嫁妝心動,隨口一言,她卻是當了真。

兩相比較之下,瞬間顯得她落了下成。

先前在段家的賓客,統統地跨過巷子,又到三皇子府中吃席去了。

段怡走到三皇子府門前,就瞧見先前在關園瞧見過的那位喜公公,正站在門前迎客。他笑彎了眼睛,見誰都能夠叫出名號來,說上幾句貼心話,顯然是個厲害角色。

她說著,匯合了人群,朝著大門口行去,到了青云巷中,迎親的車馬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們要去錦城最繁華的地方,繞個彎兒,然后再回到青云巷里的三皇子府中。

這里不是京都,自然沒有那么講究。

段怡挑了挑眉,“先前是娘家人,這會兒是替顧使公,來給殿下送恭賀的。所以,還等什么呢?趴不?”

喜公公一愣,站也不是,趴也不是。

“若換做平日里,段三姑娘樂意來,老奴便是趴在地上給您當肉墊兒,那都是歡喜的。可是我的小姑奶奶,今兒個你是我們王妃的娘家人,咱大周可沒有這個禮兒!”

喜公公瞧見段怡過來,笑吟吟地作起揖,“殿下昨兒個還說,待喜事過后,要單獨擺宴,多謝段三姑娘的救命之恩。”

說話間,一小隊人馬走了過來,領頭的那個不是小王爺蘇筠又是哪個?

一瞧見段怡,他便快步走了上前,“一路走來好生熱鬧,險些來晚了,誤了段三你的事兒。使公叫我把賀禮送來。”

他就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人家小姑娘還較了真?

正在他猶疑之際,段怡卻是笑了笑,“同你說笑的。外祖父事務繁忙,關園那刺客還沒有抓著,脫不得身。這便托了我,來問殿下討杯喜酒喝。”

他說著,拽了段怡就進門,像是一陣風似的。

喜公公的嘴張了張,還想說些什么,一個門房忙湊了過來,“公公,那位小軍爺名叫蘇筠,是劍南軍中一霸。那日隨著顧使公進城,用長槍穿了一串人頭的便是他。”

“你擱著門前站著做什么?兄弟們趕緊把賀禮抬進去。”

蘇筠說著,瞥了那喜公公一眼,“這位公公攔著門做什么?段三都站累了。”

崔子更看也沒有看他,徑直的走了進去。

跟在他身后看熱鬧的晏先生,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笑道,“來者是客,來者是客。”

“我們錦城人都管他叫瘋狗,平日里瞧著人模人樣的,不像軍爺像個貴公子。可若是你得罪了段三姑娘,那他就像是瘋了一樣,撲上來就把人撕掉一塊肉去。”

喜公公神色微變,瞧著兩人的背影,暗道了一聲晦氣,一扭過頭來,又是一句晦氣到了嘴邊。

門房瞧著這面生的二人,弱弱地說道,“公公,這兩個也沒有帖子,咱們怎么不攔?”

喜公公呸了一口,撣了撣身上的灰,沒好氣的罵道,“你知道什么?那勞什子蘇筠若是瘋狗,那這位江南道的崔將軍,便是屠夫!”

“別說你罵他了,你便是不罵他,他都恨不得在你頭上砍一刀。你叫人遠遠瞧著他們,不惹事,就不用管。只盼著他們,當真都是來吃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