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清

第7章 身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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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寬敞但卻顯得有些蕭瑟老宅中,西邊的大院的書房里一位老爺子盯著面前的杏貞。

“你說,穆揚阿家的閨女特別穩?”這是葉赫家的當家人,葉赫那拉景瑞。

“是,瑪法讓孫女關注那位,孫女兒看到鈕祜祿家的車,特意去跟她打了招呼。圍著四九城轉了一宿,衣著一絲不亂,頭發就一根銀釵定著,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一點也不像一夜沒睡的樣子!”杏貞有點嘆息了,雖說她們只說了一句話,但是杏貞卻不由自主的叫了她‘姐姐’。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穆揚阿家的?”景瑞皺了一下眉頭,立即追問道。

在道光二十九年,景瑞因為父親當年在戶部員外郎上的虧空,一下子被抓進了刑部大牢。好在兒子在孫女的提議下,一邊歸還部分款項,一邊借銀上下疏通,總算把他救了回來。那一刻,景瑞真的被打擊了。

曾經的葉赫那拉氏何等的風光顯赫,當年的八大姓里,葉赫那拉赫然在冊,而如今,世人哪里知道,太祖生母姓葉赫那拉、太宗的生母還是姓葉赫那拉。到了圣祖朝的名相明珠、大詩人納蘭性德,還是姓葉赫那拉!

但這似乎是曇花一現,之后葉赫那拉氏再無可被提及之人。最好的也不過是乾隆時代的順妃,從貴人一路無比順暢的走到妃位,但又莫名的被貶,在宮中抑郁而亡。

讓孫女參選,是他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可以說他把七十年的所有心智,都投入這回的選秀之中。不想再被人拿捏,必須奮起。而現在他能做的,也就是把聰明的孫女兒送進宮中,為葉赫家搏一個盛世出來。

原本世上的事,除了孫女兒自己出眾,想出位更多的還是得靠家族使力。而葉赫家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幫她了。景瑞于是開始為孫女兒尋找盟友。一般按慣例,每個家族都要送不少人參選,但這回選秀主要是為了充盈皇上空虛的六宮,所以能過初選的人,必不會多。而此時,新皇上位,皇位還是需要各族的支持,所以這回的選秀,政治平衡是重點。

景瑞最關注的還是鈕祜祿氏,滿族八大姓,從入關起,宮中就沒缺過他們家的人。圣祖康熙年間的孝昭仁皇后、溫熹貴妃;世宗的孝圣憲皇后,也是高宗乾隆的生母;到了仁宗嘉慶帝時的孝和睿皇后、恭順皇貴妃;而上代宣宗道光帝的孝穆成皇后、孝全成皇后,也就是說,除了乾隆朝沒出皇后,他們家每一代都會出皇后。而乾隆朝那位孝圣憲成了皇太后,活到乾隆四十二年,八十六歲薨,號稱最有福氣的女子。

而這些姓鈕祜祿的貴人里,除了當今的生母孝全成皇后外,其它的基本是出自一系,當年的滿洲勇士、開國五大臣之一的額亦都那支。

景瑞他最終把目光放到鑲黃旗穆揚阿家,穆揚阿本人官不大,四品道,額亦都八世孫。但他的妹妹是鄭親王福晉,嫡長女是莊親王福晉,這兩家可都是****之家。所以這回送個庶女進宮,跟外頭的兩位王爺互為助力,那可是前途無量的。

他讓孫女兒去關注一下,沒想到孫女竟然會主動去跟人打招呼,她憑什么肯定,那個穩重的姑娘就是穆揚阿家的?

“同車四個姑娘,孫女兒第一眼就看到她了。雖說當時并不確定,但能讓祖父特意讓孫女關注,定然是有用意的。當然看著其它三人也不像是能過初選的。果然,孫女兒一直特意的關注,唱名時,正是她。”

“看來穆揚阿這些年還真的沒少費心思了,不過他為什么任那個蠢婆娘在家里那么鬧騰?”老爺子有點疑惑,覺羅氏那點事,京里差不多的人家,有誰不知道?但很快搖搖頭,“你就跟緊她!只怕鈕祜祿家是想明白了。嫡支不可能再出現一個皇后了,但皇后這個位置,一定不能落在其它七家頭上。”

“所以,瑪法以為這回的皇后,還是得放在鈕祜祿家?”杏貞抬頭看著祖父。

“是,其它七家哪有鈕祜祿家好用,出了這么多皇后!”景瑞冷笑了一下。

“不就是因為他們家出了這么多皇后,為什么還要選他們?”杏貞也郁悶了。

“就是因為這樣,你沒看到現在鈕祜祿氏,現在如何的枝繁葉茂?單說額必都這支從太祖起,他與愛新覺羅家就互為親家。這也就是為什么鈕祜祿家能人才倍出,他們有比其它人更多的機會,于是家族也就成長得更快了。這也為什么我非要你去參選的原由。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整個葉赫家族的事。”

“當年葉赫家不是也出了一個妃子嗎?”杏貞抬眼看著祖父,明明是輸,為什么非要她去冒這個險,“您明知道孫女兒也沒什么機會,現在卻偏要孫女兒進宮?”

杏貞有點不舒服了。在祖父看來,自己封妃的機會都沒有,竟然還是要一心送自己進宮。

“皇后算什么,你的目標是皇太后,為我們葉赫家爭一口氣!”老爺子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

杏貞不敢再說話了,葉赫家百年來真是十分憋屈的茍延殘喘。從曾祖父開始,他們一家其實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卻常常事與愿違。現在葉赫家可以說是除了這房子,已經一無所有了。自己已經是家族最后的機會。

只是想到白天見到的那個女孩,比自己小兩歲,可是在她的面前,她覺得自己似乎無所遁形。跟她爭,自己能達到祖父的期望嗎?難道真的要比誰的肚子更爭氣,祖父怎么能肯定自己就一定走到太后的位置上?當年乾隆朝的順妃如何,再往上說,康熙朝的惠妃,當初的四妃這首,后來還生了皇長子,皇位的有力繼承人。結果呢?她可沒有祖父的那份信心。

“回去吧,你只要跟著那姑娘就好了。”景瑞看到了孫女兒的遲疑擺擺手。他能說,哪怕只要是個貴人,表明自己宮里人,對家里人來說,也是份助力?他不能這么說,這么說了,他覺得自己一家男人都該死了,因為他們得靠出賣孫女來茍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