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

392:別去

太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孟朝的事情,不能再讓外人得知。

這次如果真的在江南找到了他,直接砍了,回京交差就是。

可是數年前,孟朝反心最重的時候,父皇都為了這個救命之恩,沒對他下殺手,現如今……

“殺了他,我只怕更不好交差了吧?”

劉光同愣了下,旋即便笑了:“殿下也太小心了。”

太子挑眉不語,示意他繼續說。

劉光同偏頭想了想:“您是知道陛下的,當年開恩,是念舊情,如果孟朝安分些,在陛下替他選好的地方安安生生的待著,便一輩子也就這樣,就算他罪惡滔天,也能壽終正寢。可他跑了——”他拖長了尾音,“這對陛下而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子沉沉的哦了一聲,低吟了半天。

換句話說,孟朝這一跑,可能是為了保命,但也可能是為了蟄伏待機,等到將來伺機而動。

這對天子的威嚴,就是一種挑釁了。

“那你呢?”太子環著胸,“這原本是你的差事,落到了我的頭上,你就不怕父皇責你辦事不利?”

沒想到劉光同卻搖了搖頭:“這個功勞,是奴才心甘情愿給殿下的。”

“就為了將來安身立命?”太子呵了一聲,“這可不像你。”

是了,這可不像劉光同。

他不是個怕死的,如果他怕,這么些年來,他就不會這樣出風頭。

劉光同抖抖肩膀,笑著摸了摸鼻頭:“這只是其一。”

太子便沒再說話,點了點桌案,等著他后面的話。

可劉光同卻并沒有說下去,反倒是往旁邊讓了讓,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不去青茫山嗎?”

太子眼一瞇,盯著他看了會兒:“你是不打算說了?”

“殿下有所問,按理奴才不敢不答話,可……”劉光同頓了聲,噙著笑看太子,后話舊事不提。

太子嘖的咂舌,不多時站起身來,往門口的方向挪動了幾步:“隨你吧,我對這些,興趣也不是多大。”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抬腿出門去。

可是一只腳剛踏過門檻,便又收住了,回過頭來看劉光同:“這回去青茫山,你也一起。”

劉光同呼吸頓了一把,立時頷首:“奴才知道了。”

小太子心里有了定論,肯帶上他一起,就是叫他回京后在陛下面前好有個說法。

至少這青茫山,他是一起去了的。

眼前這位畢竟是儲君,他攔不下是正常的事兒。

對他而言,揚州此處的傳聞,可謂是老天幫他。

不過他也沒想到,戴融竟敢辦下這樣的事兒。

如果那處果真是孟朝的府邸,當年那些出事的百姓,就多半是死于戴融之手。

戴融為了幫孟朝,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劉光同不由的瞇起眼來。

孟朝這個人啊,能力是果然不淺的,沒想到他“死”了這么多年,還能叫人這樣掏心掏肺不要命的護著幫著。

再說崔旻那里,因燕翕得了太子的話,下去點人去了,他便想著這一去,還不定要鬧到什么時候,看太子的意思,是要在今天就驚動戴融的。

于是他拐了道兒,便往薛成嬌屋子里去了。

他敲門半晌,是燕桑來開的門,他往屋里四下掃視了一圈兒,問燕桑:“姑娘還好嗎?”

燕桑讓了讓,撇撇嘴:“姑娘為了那里的事,擔心了好半天,奴婢才勸好了一些。”

崔旻哦了一聲,繞過燕桑,徑直入了內。

薛成嬌見他來,臉上掛了淺淺的笑:“表哥怎么這會兒過來?”

說著就要叫燕桑給他去倒茶。

崔旻道了一聲不必,連坐也不坐,仍站在那處瞧著薛成嬌。

薛成嬌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有些不知所以,便問道:“這是怎么了?”

崔旻其實在心頭過了好幾過。

燕桑說她擔心了半天,這好容易才好了一些,他此時再說起他們一行人要去青茫山,估計她又要擔憂操心。

他好半天沒開口,薛成嬌就又催了一聲。

崔旻咬咬牙,橫了心告訴她:“過會兒我們要陪太子殿下去青茫山走一遭,你和燕桑留在客棧里,不要四處亂跑,等我們忙完了,自然來接你們。”

果然,薛成嬌的臉色立時就變了:“怎么好端端的要去那里?那處既然不祥,自然該遠遠地躲開,哪里有一頭扎進去的道理?接我們?卻又是要接我們到哪里去?”

這里頭牽扯的事情有些多,崔旻一時三刻也跟她說不清楚,可看她急的這樣,又放心不下。

思忖了半天,放輕了聲音:“這里頭的事兒,殿下自然心里有數,當年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鬼神為之,多半還是人做怪。至于接你們到哪里去嘛,估摸著事情若真如太子殿下所料那樣,今兒是要把揚州知府驚動一番了,到時候客棧自然是住不了的,他少不得要給殿下安排地方。”

“可是……”薛成嬌仍舊覺得不妥。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這世間事哪里有絕對的?

如果真的沒有鬼神之說,那她的重生,又當如何解釋?

他們這樣貿然的要去青茫山,萬一當年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可又要怎么辦?

于是薛成嬌就有些急:“表哥能不能不去。”

崔旻聽后楞了會兒,須臾便笑出聲來。

這個丫頭一貫伶俐,不會不知道,太子都要去的地方,哪里有他不去的道理呢?

可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想必是心中害怕的緊,怕他出事,怕他此一去再有個三長兩短。

崔旻心頭暖暖的,又覺得自己長久來的努力總算沒白費了。

笑意在他眼底漸濃,他踱步往薛成嬌身旁站定,在她頭頂摸了摸:“傻丫頭,殿下和燕翕都要去,我如何能不去?你不要擔心,這里頭真的沒事。”

“可……”薛成嬌倏爾抬頭看他,眼底的擔憂毫不掩藏,“可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

崔旻抿唇,正待要再同她解釋的透徹些,門口那里就傳來了燕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