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

395:見駕來遲

再說先前那領頭的衙役,一路回到府衙之中,也巧了今日戴融手頭還有公務沒料理完,人還沒走。

這會兒戴融把手里的事兒稍稍放下,一抬頭看見來人,便咦了一聲:“怎么?不是帶了人去青茫山了嗎?”

那衙役快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著磕了好幾個頭,咚咚作響。

戴融莫名的心頭顫了顫,直覺告訴他,這一定是出事了。

選出來去青茫山輪值的這幾班衙役,都是他手把手挑出來的,領頭的帶隊們,沒有一個是冒失的。

于是戴融便更急了些,催著問他:“這是出了什么事,快說!”

“京城……京城,”那衙役抬起頭來,眼中慌張甚濃,但見戴融臉色鐵青,便忙整理了思緒,將適才青茫山口發生的事情規整了規整,才又開口回話,“京城里來了貴人,他自稱是劉光同,叫我回來告訴大人,讓大人去見駕呢!”

戴融立時就慌了:“誰?!”

“劉……那位劉提督。”那衙役喉嚨滾了滾,顯然是咽了一口口水。

戴融騰的一聲站起身來。

他知道京城會派欽差再來江南,上次出的事情,絕對不會就這樣了結。

當朝首輔命喪江南,哪里是這么好敷衍過去的呢?

可是為什么來的人會是劉光同?

而且他既然人到了揚州,卻又為什么不到府衙來?

如今他先去了青茫山。

不妙……大大的不妙。

戴融神思恍惚之間,又想起來衙役剛才說的話。

見駕?

這兩個字,就很值得推敲了。

劉光同即便是個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哪怕是他平日里尊貴慣了,可他也不會狂妄至此,竟對著一位朝廷的正四品知府,用到見駕二字。

于是戴融眸色就有黑了兩分,他忙踱步下堂去,稍稍彎腰,扶起那衙役來:“他一個人嗎?”

那衙役果然搖了頭:“先頭給了我一個官憑,上面說是云南道監察御史崔旻,我瞧著他二人身后還有人,打頭的兩個看著尊貴的很,后頭還站著四五十個佩刀的。”

戴融心里咯噔一聲。

劉光同這種身份的人,給人打前站,去傳話。

那么他身后站著的人又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呢?

還有這位云南道的監察御史……

崔旻這個人,他聽聞過。

當日崔旻小小年紀中了舉人,他便已經覺得此子不凡,來日絕非池中之物。

沒想到這不過短短的數月過去,他就已經成了監察御史,做了科道官。

戴融當下不敢再多做耽擱。

不要說這衙役口中還有二人身份未明,就單說劉光同和崔旻這兩個人,如今分明是要闖入青茫山的,這座山……可不能叫他們進!

念及此,戴融快走幾步,一邊同人吩咐:“快備轎,這就去青茫山。”

等戴融到青茫山時,已經是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他一定青色官轎落了地,人從轎子里步下來,眼珠子轉的極快,就把這里的情形掃視了一圈兒。

最先入眼的,自然是劉光同和崔旻,還有那兩個叫鎖拿起來的衙役。

戴融是見過劉光同的,來的路上他本還有一絲僥幸的心思,想著許是誰冒了劉公的名頭,來這里作威作福。

此時見了劉光同本尊,一顆心瞬間叫打的七零八落,還帶著些莫名無措。

戴融強撐著鎮定,上前去與劉光同見了個禮,卻又看看那兩名衙役:“劉公這是……?”

劉光同擺擺手,示意他起身來,聽他問起,就哦了一聲,指了指崔旻:“這位是新任的云南道監察御史,戴大人見見吧。”

崔旻倒是極為配合劉光同。

適才戴融到的時候,他也不見禮,也不說話,此時劉光同說起了,他才拱手禮了禮:“戴大人。”

戴融哪里還敢隨意的拿喬,忙笑了幾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崔大人青年才俊,難得,難得。”

崔旻回以一笑,算是謙和。

可劉光同的話,卻接的異常的快,還捎帶著把那兩個衙役掃了一回:“適才,要同崔大人動手來著。”

果不其然,戴融神色一變,連笑都僵在了臉上。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劉光同就已經又開了口:“本來嘛,不知者不怪,也不該就這樣鎖拿了他二人。本公想來,這一班衙役守在山口,必然也是得了戴大人的命令,這算是個公差,再加上崔大人也沒受什么傷害……”

戴融也拿不住劉光同究竟想做什么,見他乍然頓了聲兒,也沒敢輕易地接話。

劉光同這里,卻還有后話。

他見戴融此時嘴唇正動了動,顯然有話要說,于是話鋒一轉:“可太子殿下和襄安侯府的世子爺,還在后頭看著。戴大人手底下的人,這樣的不知輕重,若是不好好地懲辦一番,怕是在殿下面前,過不去吧?”

戴融立時冒出一頭冷汗來,那衙役所說的二人,此時竟又回到他的腦海之中來。

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是長公主殿下所出,頗得太后喜愛的世子爺……

江南的這潭水,陛下是硬生生要攪的更加混亂了。

可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戴融忙回了神,黑著臉打發人把那兩名衙役押下去收監,來日再做處置。

劉光同也不逼他如何,左右不過是立威,而今這個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那再咄咄逼人,就沒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退了兩步,往太子那頭比了個姿勢:“戴大人隨本公去見殿下吧。”

戴融頷首,可哪里敢先行,于是辭讓一番,叫劉光同走在頭里,他自己同崔旻比肩而行,緊跟其后。

燕翕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回:“劉光同果然是深諳此道的人。”

太子唇角處也有笑:“拿捏戴融,他會比你我做的都好。”

他二人話音落下,劉光同已經領著戴融近了前來。

戴融撩了官袍下擺處,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再三叩首拜禮:“臣不知太子殿下行駕至此,見駕來晚,萬望殿下恕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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