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跟咱們還客氣上了，你說來家里還拿著這些東西干什么？這又是罐頭又是點心、糖的，凈弄些虛禮。哎呦這個是什么，摸著還是熱的？”

二伯娘一邊把陸愛國帶來的東西拿著準備收起來，一邊跟陸二伯念叨，她看到那兩包荷葉，一摸軟軟的還熱，不禁笑道，“這荷葉子包的是什么？”一邊上手去解開，一邊繼續道。

“結了婚才是大人了。他們小兩口日子剛過上，還要養著一個孩子，又沒有人幫襯，以后這日子費錢的地方還有呢。怎么能這么浪費了？”

“媽，這不是愛國的一番心意么，你都收了怎么還要嫌棄人家浪費不會過日子啊？”

陸愛兵和媳婦張彩還在堂屋還沒出去，聽到自己媽這么說，陸二伯還沒說話呢，他就不耐煩上了。

“我不就是在家里念叨幾句么，我說什么了，輪到你來頂我？我怎么就這么命苦，別人家的兒子都聽話懂事，我就生了你這樣不省心的，從小就比人家皮，好不容易也成家立業了還是這么的......”

二伯娘手叉腰，荷葉也不去解開了，噴著唾沫星子，沖著兒子開啟茶壺模式。

張彩斜睨了陸愛兵一眼，抿嘴偷笑著悄悄挪了挪步子離他遠一些。按慣例婆婆這一發威沒十幾分鐘的時間不能完。活該，這人總也不長記性，知道他娘不好惹還每次都撞槍口。

“媽，我這不也是隨口一說么......”陸愛兵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怎么就興你隨口一念叨，我就不可以了，太欺負人了。

“憑什么，憑你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怎么了還不服氣是不是？老娘白養你了，你說當初要是把你跟愛國換了多好，你看人家也比你大不了幾歲，就能......”

陸愛兵不頂嘴還好，這一頂嘴二伯娘更有話題嘮叨了。

“你也說了他比我還大幾歲呢，你當初就是想換也換不過來啊。我怎么了，你從小就不待見我，總拿我跟他比，我是親生的么？別人家，家里都是重男輕女，怎么到你這就改了重女輕男了，我還是根獨苗呢，咋就那么不值錢了？”

說起來滿滿都是淚啊，從小到大陸愛國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自己再怎么都追趕不上。小時候被比著，大了都結婚了還逃不掉被比較。他頓時覺得無比的委屈。

再一看自己挨訓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媳婦都已經不動聲色的躲遠了看好戲，還一臉你活該的幸災樂禍模樣。老爹更是一臉悠哉地對他的窘境視而不見不說，反而伸手去摸煙袋，一臉陶醉的開始抽起煙來。

陸愛兵一顆小心肝頓時就碎成八瓣了。

“你不是我生的還想是誰生的？你怎么就是獨苗了，你......”二伯娘忽然大怒，上手揪著兒子的耳朵大罵起來。看來是氣的狠了，往常十幾次都未必有一次動手的，能動手就都是很嚴重了。

陸愛兵眼淚真的想掉下來了，他覺得自己沒說什么錯話啊，怎么就惹到老娘暴怒了呢？他不爭氣的立馬慫了，不敢繼續跟老娘嗆聲下去。

“咳咳咳。”陸二伯重重的咳嗽了幾聲，“都別說了，老婆子把愛國帶來的那個荷葉打開，看看包的是什么？”

二伯娘頓住，手一松放開陸愛兵的耳朵。有點失魂落魄地去繼續解開那個荷葉，打開一看幾個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是包子？愛國他哪里來的這么精細的面米分？”二伯娘憂慮地道，“不行，我得去問問是怎么回事，這里有六塊呢，還有一包，這么多怎么來的......”

二伯娘就想往外沖。

“回來。”陸二伯低喝一聲，“你想怎么問？愛國不是不著調的孩子，他能拿來就是來路沒問題。你巴巴的跑去問搞不好鬧得大伙兒都知道了。財不露白這話你不清楚啊？”

二伯娘停住了。慢慢的又折回來。

“天熱東西不經放，這么多。”陸二伯也皺起眉頭，拿起來一塊包子來掰開，等看到里面大塊泛著油光的肉餡不由的愣住了，竟然是肉餡的？愛國到底怎么得來的？現在雖然不比前些年卡的緊了，但是有些東西還是不容易得來。

“爸，竟然是肉包？”陸愛兵驚道，口水都滴下來了，張彩也眼睛一亮，但是并不說話。

“都吃了，一人先吃一塊，剩下的留著當午飯。吃就吃了別出去亂嚷嚷。”陸二伯當機立斷。

陸愛兵和張彩眼睛都是一亮，這樣一個人能吃三塊。

二伯娘遲疑了一下，“都吃了啊，不給大妮、二妮留點？”

“大妮、二妮離得遠，這一點東西怎么給？給了也未必到她們嘴里，而且弄得更多人知道了。天氣熱，一留再壞了，辜負了愛國的一番心意。”

陸二伯當機立斷，“如今政策放開了，日子只會越過越好，以后還愁沒有肉吃？”

“好，就聽你的。”二伯娘想想也怕知道的人多了對陸愛國不利，馬上點頭同意了陸二伯的話，也不再多糾結了。

離開堂屋回到房里，張彩忽然對陸愛兵道，“愛兵，我怎么總覺得咱媽對陸愛國似乎特別的好，不是表面上的那種好，而是好像發自肺腑的？”

“你才知道啊，我們姐弟三個從小就知道了。特別是我最倒霉，有什么事兒都要拿我跟他比，我們姐弟有的東西他也都少不了一份，吃點好的東西，穿點好衣服都要帶上他。甚至他吃的穿的比我們姐弟還多一些，連我都得退后一步。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就是我媽親生的。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前我跟我大姐、二姐可沒少嫉妒他。”

陸愛兵一臉的習以為常，說起來卻并不嫉妒，“不過后來長大了，我們姐弟就不嫉妒了。我三叔去的早，三嬸又是那樣的性子，他從小就要擔起來一個家。太可憐了。再說，陸愛國也沒少照顧我，小時候有誰欺負我都是他出來替我找回場子，他有什么好東西也沒忘記過我。所以，我爸媽拿他當親兒子照顧也正常。”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有點怪，當嬸娘的把小叔子家的侄子看得那么重的倒是不多見。”張彩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當人嬸娘的不是大都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么？這么真心的還真是難見。

“我媽心地好唄。要不陸愛國怎么跟她特別親近。”陸愛兵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