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過去有些事我們家做的不厚道，傷了老二媳婦的心。過去的我也不想多替自家辯護了。就是這回分家看來也還是要委屈她一回的。”

謝老四老臉赧然，停一下接下去繼續道，“老婆子昨天提出來，老大是長子，家里的東西要多分。為了不多生枝節，我當時答應她了。但是我能保證，這也會是最后一回。今后，有我看著，就絕對不再叫老二媳婦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正說著話謝長根和謝江已經把長凳搬了進來。一張長板凳可以坐四個人，大家分男女坐了，謝老四接著說。

“我今天還專門去請了我們村里的大隊書記、大隊長來，又把你們兩家的親家都請過來，就是要立一份分家的協議。”

他特地看了一眼小兒子和小兒媳，也是把話說給他們聽的。

“里頭會明白的寫下來，從今往后，我跟老婆子各歸一個兒子養，將來不論生老病死跟著誰就由著哪房奉養下去。我們兩個不管是誰，都再不能用任何名義，朝著另外一個兒子、兒媳、孫子張口要錢要物。”

這倒不錯，一勞永逸，就是一時的吃虧也是沒什么。陸二伯在心里思量過后覺得這完全可以接受。

而且可以預見，就二女兒的妯娌和婆婆那樣吃不得虧的性子，沒了謝老四的壓制，將來恐怕會是非不斷。

二女兒眼前看著是吃虧，可是長遠來看卻是占了便宜的。將來就是她婆婆再跟老大家的鬧翻，想回頭叫老二供養。她拒絕起來也是可以理直氣壯，不會叫人詬病的。

再者，吃虧又怎么樣？到底也是有限。

謝家如今的小院，其實屋子是跟絕大多數人一般的土胚房子。地方也不算大，還舊。分家以后還是不要再住在一起比較好。至多，連著這房子也讓給老大一家。讓小夫妻自己出去蓋房子，到時候叫村里把地批得遠一些。

只是如果要蓋房子所需要的錢不在少數。打地基少說也要一兩百，一塊磚頭兩分多，還有瓦片、沙子、木料、請人的工錢、飯錢......林林總總算下來，少說也要用一兩千塊。

分家，二女兒、女婿能分到的錢估計不會有多少。

蓋房子是大事，自家明面上倒是能拿出一兩百塊錢來接濟下女兒、女婿，最多私下里再偷偷另外給二女兒兩百塊。再多，給了就不合適了。

又想到早前家里全部的錢已經都先緊著愛國那邊用了。短時間也根本拿不出這筆錢來。好在二女兒就是要蓋房子也不會馬上就蓋。眼看要到農忙了，就是再急著蓋房子，也會等到明年。到時候地里的糧食一收，又是一筆入賬。年底再把豬殺了......

腦子里迅速地算了一遍，陸二伯依然朝謝老四看過去，開口問他，“住的地方呢，你怎么想的？”

“我也想過了，村東頭，就是靠近她姐姐姐夫家那頭有處閑置的房子，屬于村里，是以前知青住的，附近也有宅基地

。到時候我們就先跟村里借地方住，再跟他們說把地批在那。”

謝老四看陸二伯都問到住的上頭來了，頓時精神一震，“分家的錢應該是差不多了。我是打算著等明年清明后，到時候先打地基。也不用太著急，能先蓋起來兩三間屋子暫時夠住就行，其它的再慢慢來。房子的事我暫時是這樣想的，但是如果老二媳婦還有別的主意我們就都聽她的。”

說到蓋房子謝老四的底氣還是挺足的。他沒說出口的是，其實這些年他身上也不是真的就一無所有，他私底下有來錢的法子，老婆子那里的家底分一分，到時候蓋房子的錢一半至少是有的這還是他少算了呢。

況且還有當年......他到底還是留了一手的。不夠的部分，無論是黃金還是袁大頭，再拿出來一點換成錢湊一湊，蓋房子應該也夠了。但是那些并不好多拿出來，一是如今出手不劃算，依他的眼光，那些東西留著今后只有更值錢的份。二是，如今雖說形勢比早些年強了許多了，但是還沒有徹底明朗化，東西拿出來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

“以后外面賺錢、地里勞作的事都交給長根和我，我雖然老了，但是出力的活還是能干的。家里一應的事，就都讓老二媳婦操心。我們拿錢回來，怎么花錢都給老二媳婦做主。”

謝老四決定分完了家就把自己藏著的東西拿一半出來交到陸愛梅手上管著。剩下的他還是自己留著，等以后老婆子要是真過不下去了，也能有個機動的錢。

老大和老大媳婦還有那兩個大孫子，他看著未必那么靠的住，兩個大的孫子也被越慣越沒譜兒了，往日家里的事他沒那么上心，等發現有心要管了已經太遲了點。

畢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嘴里、心里再說是不管老婆子了，但是畢竟也多少年的患難夫妻了。他也不能真的就那么狠心。還是等她自己吃夠了教訓，折騰不動了再說吧！

要是大房其實并沒有如他想的那般不堪，那么到最后，剩下的那一半東西他還是會留給大房的。

陸二伯聽到這里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了。

他心里有點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謝老四早年的經歷，這腿瘸的緣由他都多少聽過一些，這樣的聰明人怎么可能不給自己留后路？就是他自己不也私下留了點黃金了？不過這會兒只怕還不到能拿出來的時候。

看來二閨女蓋房子的錢是不用自己操心了。

陸二伯轉頭看二閨女，只見陸愛梅低著頭坐在另一張長板凳上不做聲。他又對陸二伯娘使了個眼色。

陸二伯娘嘆了口氣拍拍二女兒的手，壓低聲音勸道，“雖然說你做什么決定，我和你爸都會支持你，但是說到底，這女人離婚，到底路也難走了一些。加上你還有兩個孩子。夫妻總歸是原配的好。這世上是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昨天的事，我和你爸也都知道了。就是今天他們不叫，我們明天也會過來給你做主。既然今天你公公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二女婿也知道認錯了。只要這家也是真刀真槍的分了，你往后的日子就能越過越舒坦。”

“你自個也好好想想，就是看在兩孩子的份上，也得給二女婿一個改過的機會啊，是不是？總歸，我和你爸不就是希望你們兄弟姐妹幾個都能過的好，過的開心么？”

“愛梅，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以后分了家我們自己過，就是我媽再來跟我說什么，我也肯定不能再犯渾了。”

謝長根被謝老四暗暗踹了一腳，趕緊過去蹲在陸愛梅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