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味佳人

第七十二章 碎冰拌面

地窖有十幾尺見方,四面石壁上滾著滑溜溜的冰珠子。也不知是因為結構特殊還是因為地理環境異常,地面上明明是驕陽如火的夏季,這地窖里卻無比陰涼,四處角落隱隱冒著寒氣。

劉娟兒在地窖里徘徊幾趟,不禁嘖嘖稱奇。天然的大冰箱呀!怪不得冷藏效果這么好!麻球他們告訴過她有這么一處地方,但她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火折子被插在一處石縫中,沙鄙埋頭吃面,先兩口吞了荷包蛋,又不停嘴地將青菜和肉絲卷進舌頭里,全然不顧躺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劉捕頭。

劉娟兒見他抱起湯碗咕嚕嚕地喝湯,氣得小臉煞白,兩步沖上前去,叉著小蠻腰怒道:“喂!誰說這是給你吃的?你都吃了我劉叔吃啥呀?你、你還吃?”

沙鄙一口氣喝完殘湯,又吸溜吸溜地吞了兩口面條,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碗。擦了把嘴,一臉木訥地說:“他不能吃熱的。”

“為啥?”劉娟兒氣鼓鼓地撇著嘴。這人可真奇怪!她一進來就想撲到劉捕頭身邊查看,卻被他一把攔住,說是劉捕頭現在的樣子見不得人。

劉娟兒左閃右閃都被沙鄙攔截下來,急得直跺腳。火折子的光源不比火把,她只能隱約看到躺在地上的劉捕頭,衣衫半解,敞著橄欖色的結實胸口,下身埋在一堆碎冰里,臉色十分難看,額頭上滾滿了汗珠,貌似昏迷不醒。

“哎呀!不是你救我劉叔出來的嗎?你咋不讓我看他呀!”劉娟兒急著查看劉捕頭的傷勢,怒氣沖沖地瞪著沙鄙,覺得這人簡直難以理喻。

沙鄙只是留戀地看了一眼還盛著半碗面的面碗,似乎不知道怎么對劉娟兒解釋,沉默半響,他才抬起頭低聲說:“他現在這樣子你不能看。你是女的。”

我是女的?劉娟兒眼中一閃,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外面的傳言她也聽得一字不差。要說劉捕頭奸殺艷妓,她是不信的。但被人下套子,吃了什么春藥之類的玩意兒,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春藥這東西會讓男人那話兒金槍不倒,但這都過了這么長時間了,難道劉捕頭的下半身還保持著挺立狀態?我的天。這是什么猛藥啊?劉娟兒又見劉捕頭的下身被沙鄙用碎冰埋了個踏實。越發相信自己的猜想。

沙鄙見眼前的小女娃沉默下來,扭頭朝墻壁上看了幾眼,指著某一處低聲說:“你去那邊挖點冰過來,我手上臟。碰不得。”

劉娟兒滿臉疑惑地看著他,略一遲疑,便走到那墻角處的石壁前,先挖了點冰水擦洗自己的雙手,又抓了兩把碎冰,一臉不解地回到沙鄙身邊。

等沙鄙抬起裝著一半面條的湯碗,劉娟兒才幡然醒悟,忙將碎冰扔進碗里,也不用他提點。接過碗就細細地攪拌起來。晶瑩閃亮的碎冰在寬厚的面條中擠擠挨挨。一部分化成了冰水,一部分撲在已經有些發糊的面條上。劉娟兒攪拌了片刻,感覺湯碗都開始發涼了,便雙手捧著碗遞到沙鄙面前。

沙鄙接過這碗看起來不怎么好吃的碎冰拌面,幾步走到昏迷不醒的劉捕頭身邊。伸手抬起他的上半身,劉娟兒趁他沒防備,小老鼠一樣竄到劉捕頭的另一邊。

有冰蓋著,我怕啥呀!劉娟兒抹了把通紅的小臉,無視沙鄙意味不明的眼神,仔細湊過頭去查看。只見劉捕頭面泛青紫,呼吸微弱,胸口脖頸和額頭上都滾滿了冷汗,他肩膀上有一道劍傷,已經上了藥膏,用紗布纏起。而那溪流似地汗水將紗布浸得透濕,暗紅的傷口隱隱浮現,顯得觸目驚醒。

劉娟兒看得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摸了劉捕頭的胳膊一把,差點驚得跳起來!這么燙?!這是發高燒嗎?可是,會有人一邊發高燒一邊金槍不倒的嗎?

劉娟兒忍不住瞥了劉捕頭蓋著碎冰的下身一眼,也瞧不出什么眉目,另一側的沙鄙見她一意孤行,也懶得再管,只將面碗擱在劉捕頭火熱的胸膛上,揀起一根面條就往他嘴里塞。泛著冰晶光澤的面條在劉捕頭的唇邊直打滑,怎么也塞不進去。沙鄙也似有些急躁了,一手將他的嘴巴撐開,抓起面條又要塞。

“哎呀!你這人咋這么蠻!這可不成!”劉娟兒忙撲過去攔住他的手,就手接過湯碗,將兩根手指插進面條中慢慢攪動。直到面條變成了變冷的一碗稠糊,她才停下手,用手指撮起一團小心地塞進劉捕頭嘴里。

劉捕頭許是餓久了,本能地將又涼又軟的面糊咽了下去,沙鄙抱膝坐在一邊,目無表情地看著劉娟兒一點一點地喂劉捕頭吃食。許是因為下雨,地窖里顯得十分陰冷,劉娟兒覺得渾身不得勁,便扭頭對沙鄙搭話道:“喂!你知道是誰要害我劉叔嗎?劉叔這么精明的人怎么會被人害得如此之慘?”

沙鄙洗干凈以后的臉依舊樸實無華,扁平的面頰好似一張大餅,細眉小眼就如大餅上的裂縫,脖子粗短,幾乎看不到肩膀和頭顱相連的地方,他這樣的長相十分難以讓人判斷年齡,也可看成是三十往上,也可認為是十五六七。因此,劉娟兒也不知如何稱呼,只好叫他“喂”。

沙鄙翻翻眼皮,一臉麻木地說:“是要擄你哥哥的人,還有縣令和縣丞。”

什么?!劉娟兒頓時覺得額頭上炸開了一道悶雷,腦子里嗡嗡作響。她顧不得劉捕頭嘴邊漫出的冰水,胡亂拿袖子擦了一把,頂著滿頭冷汗顫抖著問:“那些人不是被流放了嗎?縣丞吳大人和縣令張大人也要害我劉叔?為啥呀?”

“劉捕頭和縣令頂嘴。”

“為啥呢?”

“他要查清楚生姜拌巴豆的事。”

“這也不至于就對他下毒手吧!張大人怎么會由那些惡人又回來作祟?”

見這人要么不搭話,要么只簡單地說幾個字,劉娟兒不免又氣又急,一臉兇惡地說:“為啥吞吞吐吐的?你今兒不跟我說清楚,我以后就不送好吃的過來了!”

沙鄙木訥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動,他胡亂抓著頭上的亂發,抬起胳膊時露出一截看不清本色的紗布。劉娟兒這才知道他也負了傷。想來是為了救劉捕頭才被傷到,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惡形惡狀。

劉娟兒正要開口道歉,沙鄙卻突然啞著嗓子說了一大通話。

“滿爺那些人在轱轆道服刑期間逃逸了,這是滿爺以前的一個手下晨哥下的手。縣令覺得劉捕頭知道太多,也不想他好好的。這是我在給縣令送點心的人身后聽到的。他們說要設宴款待劉捕頭,我就知道不對勁,所以昨天晚上就跟著劉捕頭溜進去了。發現他就是喝了幾口酒就被人害了。就把他背了出來。出來以后被滿爺那手下發現了。所以就都受了傷,然后就逃到這里躲了起來。他身上太燙,我覺得只有這里才合適。你爹和哥哥是大晚上找過來的,帶來了藥。說是要給我們籌錢逃跑。你明天能帶豬肘子和燒雞過來嗎?”

劉娟兒聽得一愣一愣,臨到最后被一句“豬肘子和燒雞”氣得直翻白眼。

真是物以類聚!老饕見老饕,兩眼淚汪汪!劉娟兒哭笑不得地想,這沙鄙是不是因為貪吃才對劉捕頭這么忠心的?

氣氛正僵,一個虛弱的聲音徐徐響起“娟兒?是你嗎?……”

劉娟兒猛一低頭,只見劉捕頭一臉虛弱地扯著嘴角,對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臉上一道青一道紅,布滿了冰冷的汗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劉叔——”劉娟兒心里一酸。撲到他火熱的胸膛上,眼淚噴涌而出。

劉捕頭看著嚶嚶哭泣的小丫頭,有心抬起手來安慰一番,卻怎么也使不上力氣。那味古怪的西域葡萄酒里不定加了些什么,劉捕頭覺得下身酸軟冰涼。元神之位空蕩蕩的直發虛,知道自己被破了元陽,滿心憤懣地長嘆了一口氣。

劉娟兒一邊哭一邊不停嘴地安慰道:“劉叔,你放心吧,我和爹一定多多地湊錢,讓你們趕早離開這鬼地方!你太冤枉了,一心一意為縣太爺辦事,卻反而被他們聯手起來害了!還害得這么慘,你讓我怎么辦啊?劉叔——嗚嗚嗚……”

“娟兒……你先別急,聽我說,我有一件事要托你替我辦……”

劉娟兒見劉捕頭一臉信任看著她,便嗚咽著點了點頭,將小腦袋湊到他嘴邊仔細凝聽。劉捕頭想到自己下身怕是極其不堪,便對沙鄙遞過一個求助的眼神。

沙鄙轉身從背后搜出他的下褲和腰帶,一個馬皮酒袋掛在腰帶上搖搖擺擺。

劉捕頭對那個酒袋抬了抬下巴,輕聲道:“這個酒袋你替我收著,若我被抓了,快死了,或者只剩一口氣了,你就拿著這個酒袋到東街盡頭的云光寺找主持無月大師,他自會知道該咋辦。”

劉娟兒醒了醒鼻子,沉重地一點頭,雙手接過酒袋小心地塞進衣服里。

“還有,你們一家人千萬要好好過日子,被因為我給全家惹來禍事,以后你就讓麻球來送東西,千萬別自己來了,知道嗎?”

劉娟兒一臉凄慘地看著劉捕頭和藹依舊的笑臉,小腦袋撥浪鼓似地直搖頭。

出了冰窖,劉娟兒的小身子被狂風暴雨打得透濕。

她一臉憂心地擦了把雨水,摟緊懷里的馬皮酒袋和空湯碗,閃身跑入雨中。

劉家的院子淹沒在慘白的雨幕中,夾雜著胡氏焦急的呼喚,更顯氣氛蒼涼。

劉娟兒打一進院子,就被臉色陰沉的虎子一把抓住,提起她的腳踝倒立過來,劉娟兒覺得全身血液直沖頭頂,雙眼直發蒙,嚇得連連尖叫。

“你說,你為啥不聽話?!你想去送死嗎?”虎子勃然大怒,全不顧劉樹強和胡氏在一邊拉扯他的胳膊,舉起手重重打在劉娟兒的屁股上,邊打邊罵“你懂不懂事?啊?你當你最能是吧?啊?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罷了,憑啥讓咱全家人陪著你冒風險受死?!我今兒就要好好教訓你!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不聽話!”

劉娟兒又羞又氣,哇哇大哭,懷里的馬皮酒袋撲噠一下落進雨水中。

“哎呀,你干啥這么打妹妹!她不就是擔心她劉叔嗎?放開!你快放開呀!”胡氏抹著一頭雨水,使勁全身力氣將虎子的胳膊搬開,虎子沒防備地一松手,劉娟兒頭頂朝地摔了個結實。雨花四射,雨水混著泥水糊在劉娟兒慘白的小臉上,看得虎子心中針扎般難受。

見她撞得碰咚一聲響,劉樹強嚇了一跳,忙沖過來抱起小女兒軟綿綿的身子。

“臭小子!要是摔壞了你妹妹,我看你咋辦!”劉樹強心疼地擦著劉娟兒臉上的臟水,心中怨氣爆發,跳著起來踹了虎子一個窩心腳。

“快!快到房里去!”胡氏雙手攏著劉樹強的肩膀,兩人一起抱著劉娟兒沖進主屋,將她輕輕放在炕床上。

“酒袋!劉叔的酒袋!”劉娟兒被雨水一淋,只覺得頭頂心生疼,她想到掉在院子里的酒袋,急得不停手地去推劉樹強的胳膊。

虎子低著頭走進主屋,沉默地將酒袋放在炕頭上。

劉娟兒顧不得與他生氣,忙將酒袋摟緊懷中,這才松了口氣,昏昏沉沉地躺下。胡氏小心地摸了把劉娟兒的小腦袋,摸到頭頂上腫起的大包,心疼地直抽氣。

“你這個犟牛!小混蛋!手腳沒個輕重的蠻子……”劉樹強點著虎子的面門低聲連罵,最終無力地垂下手去,想到落難的義兄,心里一片凄涼。

“爹,葉禮答應幫咱們辦妥。”虎子低著頭,聲如蚊吶地哼了一句。

ps:均訂啥時候能上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