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味佳人

第五百四十章 劉家的女人們

正午三刻,肖衛趕著百川食府的馬車來到北街口貴溪胡同深處的劉氏新宅門前,他剛剛拉停馬就瞧見自己的小女童兒正候在大門口張望不止。“爹,你可來了!”童兒一看到馬車就甩手甩腳地邁出門來準備接餐,肖衛皺了皺眉頭,伸長脖子朝外院里張望了兩趟“高威人呢?咋讓你來接餐?”童兒未待回答,卻見虎子疾步來到馬車邊點頭笑道:“胡舉人說今兒不方便帶太多下人,我就把高威派到他身邊去伺候了。”不方便帶下人?……肖衛一臉疑惑地朝圍墻另一側看去。

圍墻的另一側靜靜停著一輛青蓬馬車,車廂大概有八成新,側面的垂簾倒是用了些好布,說不上寒酸,但也算不得多體面。一個腦袋上扣著草帽的男子正歪在馬屁股后面打瞌睡,瞧著像是胡舉人家的車夫,卻不知為何會被晾在門外。肖衛朝車廂尾部狠狠盯了兩眼,臉上一沉,借著端食盒的功夫對虎子使了個眼色。

“怎么了?有何不妥?”虎子將兩個大食盒放入童兒手里,趁著她跑進門去擺席面的功夫湊近肖衛身側。肖衛猶豫了片刻,摸著下巴低聲道:“那個舉人家的馬車不太對勁呀!車尾比車頭下沉了五寸,按說車廂里應該是空的,若不是年久失修,那就是車廂里多半還藏了人……”聞言,虎子驚訝地瞪大了眼“藏了人?肖衛,你的意思是說薛孫子又使陰招了?那車廂里藏著刺客或者探子?”肖衛迎著虎子驚疑不定的目光沉聲道:“少爺,我感覺那個車夫也有點兒不對勁!”

為了盛情款待胡舉人一家三口和跟來伺候的兩個婆子一個麻花,虎子讓酒樓送來的席面很是體面,足足有十菜一湯,另外還給下人們也配了單獨的五菜一湯。劉樹強就近在中福堂里擺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實際上他和胡氏還得趕著去酒樓一趟,只陪胡舉人小酌了一杯便連聲告退。胡氏卻是連一口熱菜也沒吃就帶著芳曉退出了外堂,只留下立春一人幫手伺候吉氏和胡茹素。

劉氏夫婦臨走前,虎子起身對胡舉人照了照喝空的酒杯,說是要送爹娘一程。這么一來,胡舉人身邊就只剩下一個高威了。正在隔壁桌給客人讓菜的劉娟兒不免有些奇怪,胡家這是怎么了?茹素姐姐跟威遠小將軍相親這么大的事兒咋能只帶兩個婆子和一個麻花跟過來呢?至少胡舉人自己得帶個小廝長隨啊什么的!

略顯空曠的外堂間,虎子正迎著劉樹強和胡氏驚疑不定的目光和肖衛小聲說話。肖衛一臉篤定地點頭道:“少爺,我沒法說是不是盛蓬酒樓的東家作祟,但那車廂里一定是藏了人的!既然少爺接車的時候沒發現不妥,那馬車上十有八九是制了隔間!至于那個車夫……我總覺得他有幾分眼熟……”聞言,劉樹強和胡氏的眉心都跳了兩條,莫非酒樓的買賣又遭人給盯上了?!虎子抿著嘴思量了片刻,偏偏頭朝內堂丟下個眼神,肖衛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姐,請您出來一趟,娘子還有幾句話要對小姐說!”肖衛急匆匆步入中福堂,先對自斟自飲的胡舉人行了一禮,又面朝女客的方向軟軟笑道“娘子已經坐上馬車了,小的看少爺是不舍得勞動她下來。”劉娟兒眨眨眼,敏銳地捕捉到肖衛眼中的一絲暗示之意,忙起身對吉氏干笑道:“胡夫人您隨意,茹素姐姐也別客氣,我去去就來!”語畢,她幾不可微地對童兒抬抬下巴,令她跟著自己。

吉氏眼中閃過一道不明所以的神色,正想開口說話,卻見胡茹素仿佛預料到什么似的,親手夾來一塊芙蓉蛋放進她面前的小碟里“母親嘗嘗這個,我吃著不油膩。”吉氏只好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眼睜睜看著劉娟兒和童兒匆匆離去。胡舉人獨自坐在另一桌感覺十分不得勁,干脆對胡茹素和吉氏招手道:“劉家的家主都不在,就不用講俗禮了!茹素,和你母親過來一起吃吧!你定親在即,以后在父親身邊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吉氏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劉家一家四口和肖衛足足離開了兩刻鐘,胡舉人一家三口倒是吃得開心,立春不時說幾句討喜的話來熱場面,高威雖然話不多,但酒量卻是非一般的好,胡舉人干脆讓他坐下陪自己對酌。直到胡家的下人們吃完了飯趕過來伺候,麻花正想問胡茹素需不需要添小半碗雜糧飯,劉娟兒才帶著童兒回到了中福堂,一臉歉意對胡舉人和吉氏訕笑道:“我父母雖說是為了替將相親宴打掩護,但就此扔下客人也太過失禮了!母親把我叫出去多說了幾句,就怕胡夫人不高興呢!”

胡茹素驚訝察地覺到劉娟兒眼中的一抹冷色,雖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卻也忍著沒當面問出來。吉氏一臉淡淡地笑道:“你母親真是愛多禮,這不是早就議好了的章程么?”胡舉人跟高威喝得正酣,面帶薄紅地揮手笑道:“不必多禮,客隨主便!”劉娟兒這才點點頭轉入桌邊坐好,表面上沒什么不妥,只是一口氣塞了兩塊魚肚進嘴里!直到上茶的時候胡茹素才發覺不妥——劉大哥何故沒回?按說劉叔和胡嬸兒只是去酒樓虛晃一圈,劉大哥不是說好了要陪父親喝酒的么?

吃過午膳,劉娟兒拖著胡茹素去三進院的小廚房里拾掇點心,麻花剛剛跟到院門口就被童兒給攔下了。童兒朝小廚房努努嘴,對一臉迷惑的麻花輕笑道:“咱們小姐和胡小姐好得跟親姐妹一樣,總跟我說舍不得她出嫁呢!咱還是讓她們說說私房話吧!走,我帶麻花姐姐去我房里玩!”而后不由分說拖走了麻花。麻花怎么也想不到,此時他們家小姐已經氣得一手捏碎了兩個小青蘋果!

劉娟兒嘆了口氣,輕輕抬起胡茹素捏滿果泥的右手,一邊尋來水替她擦洗干凈一邊壓低嗓門勸慰道:“我就知道那兩個妖精似的丫鬟不是你自己樂意要的,不然何必藏在馬車的隔間里?茹素姐姐,你這會子可別鬧!今兒你母親要出席相親宴,你若是鬧得她沒臉,那你自己也得不到好!”胡茹素緊咬著下唇顫聲道:“那女人就是見不得我好過!我說我只樂意帶麻花和兩個經驗老道的婆子出來赴宴,父親一早就叮囑那女人不許讓那兩個妖精跟上馬車,她竟同我們玩陰的!她、她……莫非真是我長得不夠美,只能讓那兩個丫鬟跟進將軍府去籠絡夫君么?!”

胡茹素氣得兩眼通紅,眸中浸滿沉沉的哀色。劉娟兒知道她雖然減肥成功但還是有些骨子里的自卑,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別這么想,那兩個丫鬟我見過了,妖里妖氣,誰知道是哪般來路?將軍府里怎容得下這種女人?我娘和我說過,即便是要在夫家抬舉通房丫頭也得是你信任的人才行!你母親是想岔了,要籠絡爺們的心也不能用這種不明來路的狐貍精呀!況且你還沒進將軍府,能不能站穩尚且兩說……你知道你母親是打哪兒尋來的兩個狐媚子么?”胡茹素抽了抽鼻子,一臉灰心地垂頭道:“吉氏說是從她娘家尋來的人,我瞧著不像,父親也覺得不妥,那般輕浮的做派……怕是從花街柳巷里踅摸來的都有可能!”

劉娟兒無奈地咧了咧嘴,實在弄不懂吉氏的腦子里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但她更在意的卻不止是兩個妖精丫鬟的事!如今替胡舉人家趕車的車夫竟還是那個脾氣古怪的洪叔!她記得白奉先對虎子說過,這個洪叔的多半是將軍府的人,而且他一直覺得胡茹素高攀不起這門親事。適才在大門外,肖衛設法將洪叔騙下馬車拉到一邊胡扯淡,胡氏和劉娟兒趁機溜上了胡家的馬車,童兒“無意中”發現車廂里有隔間,隔間里居然藏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妖艷少女!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虎子問洪叔為何要藏著兩個丫鬟,洪叔卻一口咬定自己啥也不知道!

雖說疑點重重,但表面上看這畢竟是胡家的家務事,劉家人也不好太過逾越,只得以待客不周為理由將兩個妖精似的丫鬟“請”下了車,又“請”洪叔一起進屋去吃飯喝茶。洪叔死活不肯去見胡舉人,一疊聲嚷嚷著要去百川食府嘗個鮮。一行人相持不下,肖衛便干脆把洪叔和兩個丫鬟統統“請”上了百川食府的馬車,一鼓作氣帶去酒樓“嘗鮮”去了!虎子總覺得不妥,忙跟爹娘一起到街面上賃了個馬車緊隨其后。臨走前,胡氏讓劉娟兒私下去問問胡茹素,劉娟兒當時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蹊蹺,童兒吞吞吐吐地告訴她那兩個狐貍精可能是胡夫人給胡小姐準備的通房丫頭,還說這樣的狐媚子若進了將軍府才是討不得好的!

胡茹素當真是咽不下這口氣,抓起一串葡萄就往嘴里塞,一邊狠狠咀嚼一邊酸得直皺眉頭。劉娟兒搶下葡萄跺腳道:“別吃了!咱還得留著給吳夫人做水果塔呢!恰好童兒買回來的水果都是酸酸甜甜的,吳夫人一準喜歡!趁著這會子立春服侍你母親回屋午休去了,咱們快些動手做點心吧!”胡茹素吸吸鼻子咽下滿口酸水,垂著雙眼嘟囔道:“不知小將軍是否會被美色所迷……食色性也,大抵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吧……或、或許母親這樣的安排也是為我著想……”

劉娟兒愣怔了片刻,一本正經地接口道:“我聽說從軍打仗的將士們在外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個女子,唯有高品級的將軍才能攜帶妻妾。那位威遠小將軍不是前幾個月才立下戰功么?什么‘食色性也天下男人都一樣’啊?你別胡思亂想了,我敢保證,他現在肯定看母豬都覺得粉面桃腮清秀得緊呢!何況是你?”

聞言,胡茹素一臉驚愕地瞪著劉娟兒,起先是抿著嘴忍俊不禁,過后實在沒忍住,捂著自己的小肚子笑得東倒西歪!“你這丫頭真是作死!”胡茹素笑得直抽氣,撲上前去擰著劉娟兒的臉蛋佯怒道“你讓我如何是好?我真是舍不得你這么個妙人兒!干脆陪著我嫁入將軍府吧!以后你我便是娥皇女英,豈不美哉?”

“我才不呢!”劉娟兒呲牙咧嘴地從胡茹素手中掙扎開來“我以后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以后的夫君但凡是有竊玉偷香的念頭,我就回娘家來守著父母盡孝!哼!食色性也?那不過就是心術不正之人的托詞罷了!茹素姐姐的眼光那里會錯得了?若那個威遠小將軍當真是個好色之徒,你能對他動心?我不信!”

劉娟兒不愧是一名合格的手帕交,幾年相處下來已經摸透了胡茹素的脾性。正如很多胖妹一樣,胡茹素難免有些清高敏感,卻又因為見多了旁人的冷眼嘲弄而更懂人性的涼薄。是以,胡茹素只會欣賞那些品性良好端正的人,這樣的人不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外表而分別對待。

但那位威遠小將軍……他還不知道胡茹素已經為他足足減掉了一百多斤虛肉,提及親事多多少少有些不樂意吧……不拘如何,劉娟兒決意不把她偷聽得來的話學給胡茹素添堵,見胡茹素好不容易樂開懷,忙拉著她認真做起水果塔來。

不知不覺就過了下響,隨著天色入暮,胡茹素和劉娟兒整裝待發,麻花和童兒提著兩個大食盒跟在各自的小姐身后打頭邁出了劉氏新宅的大門口。

劉樹強和胡氏是在半個時辰前回來的,據說他們在酒樓內轉悠了一下午,還真詐走了一些閑雜人等。

吉氏跟在胡舉人身后漫步來到胡家的馬車前,抬眼只見虎子正坐在馬屁股后面對她點頭微笑,忍不住一臉訝然地問:“洪叔呢?怎好讓劉少爺來趕車?”

“洪叔?哦,就是貴府的車夫啊!他去咱們酒樓嘗鮮,結果喝醉了!”虎子似笑非笑地如是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