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醫女

023 禁足

“你是誰?”

一個好kàn的女子和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站在自家門前,還問他是誰。

少施行醫笑看身后幾個好友,然后回頭問那好kàn的女子。

“你來這找人還是怎么的?即是找人則不該不知dào我是誰啊。”

這時,他身后有人喊道:“少施兄,你還走不走了?”

“稍等片刻。”少施行醫回頭說道。

林孝玨眸子沉了下去,賢王世子明顯感到從袖口傳來一陣冷意。

“怎么回事?”他小聲在林孝玨耳邊問道。

林孝玨沒說話,轉過身去:“走吧。”

“喂,你們是不是找人啊?”少施行醫見這兩個人舉止也太古怪了。

林孝玨始終沒有回頭,賢王世子不時回頭看看那空置的匾額,心中起了疑問。

少施?

那不是林家夫人的娘家嗎?

這小丫頭怎么會不認得自己外公家的人呢?

他正想問一問,也沒理那少施公子。

少施行醫看著二人的背影蹙蹙眉:“不知dào什么人。”他像是自言自語,轉頭去叫友人:“走吧。”

林孝玨和賢王世子走回方才的小巷口。

“起風了。”

身后的三個丫鬟也跟上來了。

周一抱著肩膀說道。

林孝玨迎面與她們匯合:“天不早了,買些杏仁,便回家了。”

啊,就回家。小姐說要看嫁妝她們還沒看到呢,三個丫鬟伸著頭望了望小姐方才呆過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的嫁妝啊?

車夫把人弄丟了,即便她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府中小姐,但也不是小事。

林孝玨下午歸來的時候,林府已經鬧開了鍋。

但這些都與她無關,賢王世子等人怕起誤會,將她送到街口,她便帶著丫鬟自己趕車回來了。馬車進了側門,陵南手里捏著韁繩。直接扔給守門的。四個人步行回了院子。

而自從進府的一舉一動自然都在有心人眼中。

很快少施氏就知dào了。

林世澤也被人從吏部找回來,少施氏想,如果此時立即去找他,那么就顯得她有眼線了。便坐在小花廳中等。

果真。不多時。林世澤便來找她來了。

“老爺,怎么樣了?”人一進來,少施氏便站起來去迎。

林世澤走過來。找個椅子坐下道:“自己回來了,據下人說剛到,進門就回她的院子去了。

她的院子?她哪來的立錐之地。

少施心里嗤笑一聲,但面上還是非常鄭重的。

她在林世澤對面坐下來,給林世澤推了一盞茶過去,隨即道:“老爺,不知小姐是去哪了?”聲音柔和,帶著討好。

林世澤目光一立:“就是不知dào才讓人擔心。”是對失蹤人的不滿。

少施氏道:“車夫說是在咱們家門口被劫的,巡城起兵都不敢管,這個人恐怕來歷非凡,而現在小姐又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可不可能根本不是劫持,只是小姐的朋友在開玩笑。”她聲音輕輕的。

林世澤好似想到什么,目光凌厲的看向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像受了驚嚇一樣,委屈道:“老爺這么說我又是什么意思?小姐自打回來,整天出門,我是想管又不敢管,就怕老爺說我苛待了小姐,可這么下去,家里有幾位小姐,被人傳出去我們林家的小姐整日不著家,還有沒有臉面了。”

林世澤聽過之后有些尷尬:“你既管著府中中饋,她有哪里不是,你管了便是,怎么又說不敢。”

少施氏再次覺得委屈:“我怕老爺不高興,這車不是老爺給小姐配的嘛。”

林世澤一時語塞,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少施氏眼淚在眼圈打轉:“老爺明白我的心意就行,我自知對不起寶兒姐姐,便不能再讓小姐誤會我了。”

周安寶是林世澤的忌諱,他臉不自覺的僵硬一下,苦笑道:“這又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對人對己都太過苛刻。”

少施氏欲語淚先流。

林世澤站起來:“今后她若再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你便管制便是,也不必忌諱那么多,她還是我林世澤的女兒。”

少施氏見狀也忙站起來:“我知dào了。”

林世澤又道:“我去問問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方便,先等我消息。”

先說讓她管制,現在又說她不方便,少施氏臉上淚痕未干,但笑的溫柔:“老爺去時記得好言相問,小姐是不全之人,興許出門也不是她的本意。”

林世澤點點頭:“我知dào了。”抬袖離去。

林孝玨睡夢中驚醒,抬眼一看是周一在叫她。

她的丫鬟都是知dào她的習慣的,若睡著不喜被人打擾,定是有什么大事。

“怎么了?”她問道。

周一小聲道:“二老爺要見您。”

原來只是林世澤,這些丫鬟也太把他當盤菜了。

林孝玨蹙眉道:“這樣的小事,以后便不要再叫我了。”

周一看出小姐不高興,不解道:“這還是小事?小姐白日里被世子劫了,府里都派人找翻了天,現在二老爺正在氣頭上,既然他都來見小姐了,小姐不妨與二老爺相認,讓他知dào小姐的本事,也讓她知dào小姐并不是啞巴,咱們以后便都好了。”

林孝玨笑著看這天真的女孩子,不忍的摸摸她的頭:“在我心中,睡覺還是比他重藥,別說我沒時間,即便是有時間,也而不愿拿出分毫給他。你懂嗎?”

周一搖頭:“可二老也是小姐的爹啊,即便他對不起夫人,苛待了小姐,可現在他不是把小姐接回來了嗎?小姐以后還要指望林家指望他,怎么能忤逆他呢,這對咱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原來這么多人對林家有期待,“可又有什么壞處?”林孝玨笑道:“我不是恨他,只是我性天生嫉惡如仇,林世澤,我是永遠看不入眼的。你去回他吧。”說著一歪頭。有躺下了。

“……”油鹽不進。

萬一二老爺生氣了責罰小姐怎么辦?

周一心急,但實在拗不過小姐,只得出來告sù林世澤。

此時陵南和路遙正在林世澤身邊候著,聽了周一的話。林世澤十分不高興:“不醒?不醒便叫醒了。我是她爹。又不是有求與她,大白天的睡覺,一點禮數都沒有。簡直無法無天了。”終于忍不住,他喋喋吼起來。

文文靜靜的人發火,比脾氣暴躁的人發火更嚇人。

他越說越氣,最后從椅子上站起來好似要去里間找人。

陵南目光一沉,和其他兩個丫鬟跟在后面,心道,你哪來的臉面進這院子,又哪來的臉面與小姐嚷嚷。

大概,他還是要些臉面的。

到了屏風前,林世澤想了想,又轉身過來,坐回到椅子上。

三個丫鬟趕緊跟過來,順手低頭站在他面前。

林世澤看著面前的三個丫鬟,努力讓自己壓下怒氣,他冷聲道:“小姐總是大白天睡覺嗎?”

路遙和周一低頭屏氣斂聲,陵南眼睛一轉,邁步上前:“老爺,小姐身子向來不好,從無錫到京城又經lì了水患和剿匪,長途跋涉,此時身子更虛弱了。”

林世澤一聽,心中淡淡有些愧疚,再一想,不對啊。

“長途跋涉身子不好?那怎么天天往外跑?”

是啊,這怎么解釋?

陵南心想,小姐既然不肯相見,就是想讓她們隨便拿主意,那她就用小姐的性子來回答好了。

“那日舅母來,給了小姐嫁妝單子,小姐去看嫁妝了。”

周府來人他是知dào的,林世澤聽了解釋,臉色微變:“小姐,小姐去哪看嫁妝,哪有女子這么關心自己的嫁妝的,這是誰教她的規矩和道理?”越想越氣,又帶著慚愧,最后則是惱羞成怒。

陵南低下頭,心想,現在嫌棄小姐學歪了,當初干什么去了?

她道:“小姐山中長大,道理和理法自然是跟仙人所學,難免率直了些。”

說到底好似都在怪他不管自己的女兒。

林世澤被這丫鬟的說辭造的臉色通紅。他細看她,沒長目長,鼻梁筆挺,個高臉圓,十分大方。

“你就是三太太給小姐的丫鬟?”

陵南低著頭眼睛動了動:“正是奴婢。”

林世澤冷冷一哼:“既然回了京城,就把無錫那一套收一收吧。”

哪一套?陵南乖巧的道:“是。”反正答陰g他就是了。

林世澤見她回話并無猖狂,又因為是三太太的人,也不好太嚴苛。

他又叫來其他兩個丫鬟:“你們都叫什么名字?”

“路遙。”“周一。”

一聽周一二字,林世澤俊眼一瞇,盯著她看了一眼,問道:“誰給你取的。”

“小姐。”周一脫口而出。

林孝玨都是個啞巴,怎么取名字?咿咿呀呀所以就周一了?

林世澤道:“既是我林府中人,姓什么周,明日改過來。”

周一心中委屈低著頭不說話。

“聽見沒有?”林世澤再次重申。

周一還是不說話,陵南順從的替她回答:“謹遵老爺教誨。”

林世澤看她一眼:“果真是你。”

說的沒頭沒尾,但陵南知dào他什么意思,頭繼xù低著。

林世澤又問道:“既然小姐不出來,說說今天的情景吧。”

今天的情景到底可不可以說給他聽,自打進府,小姐從未交代過什么可以說,什么不可以說,她好似不在意別人知dào她的事,但也好似在故yì回避什么。

陵南似有似無掃了一眼路遙,見她很老實沒抬頭。便道:“今日小姐是看嫁妝,并無他干。”

“那劫持小姐馬車的公子是誰?為什么要劫持小姐,把小姐劫持到哪了?你們是怎么回來的?”林世澤見這丫鬟不肯說實話,像是拆臺一樣問了四個問題。

陵南回答從容:“小姐并未被劫持,只是被人開了一個玩笑。”

“玩笑?誰?”

“不認得,小姐不認得他,他也不認得小姐。”

林世澤瞇起眼睛:“照你這么說,這事就奇了。”

陵南點頭:“就是這么奇,因為那公子根本就認錯了人了。”

“認錯人?”從他家門口出去的人,難道能是別人家的人。這丫鬟根本在撒謊。他林世澤若是連這點謊言都聽不出,那真是白混了。

林世澤拍案道:“以為是無錫來的我便不會拿你們總么樣?說實話。”俊眉蹙起,十分冷峻,尤其重重突出后三個字的時候。讓人覺得像遠離他的注視。

陵南這時候卻抬起頭。不吭不卑道:“那么老爺到底想知dào什么?若不是認錯了。那公子為何會劫持小姐的馬車,難道他與小姐是舊相識?難道他與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小姐才來京城幾日,去過的地方老爺不是都知dào嗎?

還是老爺想當然覺得小姐就應該與那公子是舊相識。有瓜葛。”

“放肆。”林世澤聽到舊相識,有瓜葛六個字拍案而起:“哪個容許你在此胡言亂語詆毀小姐的名聲?”

陵南低下頭:“奴婢不敢。”

周一也跟著道:“奴婢不敢。”

路遙嚇壞了,腦袋低的更低,她心知千百個秘密,卻不敢說。

林世澤大怒之后坐下去,他看著三個丫鬟沒一個要說實話的樣子,不知dào是在維護小姐,還是這吳扇娘的丫鬟太霸道了,其他兩個都怕她。

但他仔細一琢磨,這丫鬟說的也沒錯,難道他非要揪出來林孝玨和那公子有什么瓜葛不可?那不是壞了他自己的名聲。

他暗自吞了一口氣,緩緩的。

“你們三個,好好侍奉小姐,若小姐有什么差池,誰也別想躲了責罰,自今日起也不許出門了,聽到了沒有?”

就這么給小姐禁足了?

三個丫鬟頭垂到不能再垂,異口同聲答道:“是。”

林世澤這才消了點氣,他心道:“既然問不出便不能再問了,不然讓人多留意一點。”站起來,哼也不哼,邁著有氣度的步子,走了。

陵南看他的背影像是在逃,她就說嘛,結發妻子吊死的房梁,他怎么有臉皮坐得下去。

“陵南姐。”這時周一像小貓一樣攀上來:“你為什么不實話告sù老爺,老爺不是二夫人,咱們可以不用瞞著他啊,若是他知dào小姐的本事高,說不定就對小姐好了。”

陵南很奇怪的看著她:“你腦袋真是越來越笨了。”纖細的手指點著她的腦門。

“今后你可不許又這樣的心思,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指望他們對小姐好,那小姐能在山上長那么多年?你還是指望小姐吧,比誰都可靠。”

周一被罵的癟了嘴:“知dào小姐可靠所以才有這么想法的嘛,反正林府即便知dào了,也不敢拿小姐怎么樣。”接著她言語又活絡起來:“不過姐姐真是厲害,跟二老爺那樣的人,我是不敢頂嘴的。”

陵南笑道:“我何嘗不是因為有小姐在,有依仗。”

說到底,即便林府為難,小姐也是不怕的,不說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聲了,兩個丫鬟如此想著。

可路遙的想法亦不同,林孝玨那么會算計的一個人,她不肯見林世澤,絕對不是因為仇恨這么簡單,一直再猜想,她從不控zhì與她,以為她不怕別人知dào她的事,其實她怕,只是她有膽量,她在賭她不敢說。

而她,卻是沒敢說。

除了她,這屋里也不會有人說她的秘密了。

為什么所有事她都能盡在掌握?

路遙右腮用力,咬著一口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