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醫女

028 尿了

下人買回來好的官桂,為了以防萬一,在沒研粉之前,韓大人特意拿來樣品讓林孝玨過目。

林孝玨拿過來聞了聞,香氣馥郁,桂皮的有效成分是揮發油,叫桂皮醇,在桂皮表面輕輕一劃,劃痕處會泛油,氣味越馨香,說明桂皮的質量越好。

林孝玨問過之后放下手,倏然笑道:“得此肉桂,尿必出矣。”

“真的?”韓大人等人聽了非常高興,忙讓下人拿去配藥。

不多會,藥配好了,給韓東寶服下去。

大家都眼巴巴的圍在他床前等著。

賢王世子轉轉眼珠,將看的仔細的女孩子拉到一邊:“你來。”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本來大家的目光都在關注韓東寶,自然沒人發xiàn他們的小動作。

林孝玨側側身,從一個老大夫身旁退后一步。

“什么事?”她輕聲看著旁邊的人。

賢王世子勾勾手:“你來。”

神神mì秘的還是叫她走。

林孝玨跟著他去了廳房。

現在所有人都圍在屋子里,廳房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賢王世子拍拍椅子道:“這次一定能尿出來了,你就別看了。”

還是那個事,林孝玨笑笑做下去。

賢王世子站了半天,一坐下去就慵懶的靠在靠背上,看著這女子笑道:“哎,我問你,東寶這次能好了吧?”

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林孝玨笑著點頭:“你感覺到了?”

“恩。”賢王世子道:“你聞肉桂的時候,我看你笑的很得yì。就知dào會好了。”

她哪里得yì,若是真得yì,那她每天笑都那么得yì。

林孝玨憋著嘴:“再不好,我怕回不去了。”

對啊,還有這個事呢,賢王世子倏然坐起:“一會見好你就回去吧,免得太晚,要是不好,我明天想去接你。”想了想,接她一次老費勁:“你要是個男子多好啊。這樣往來我都不好意思了。”

說的好像他們有什么一樣。

林孝玨笑道:“你說菩薩是男是女?”

“為何突然這么問?”賢王世子想了想:“男的,都把觀音化成女的。其實他是男的。”

林孝玨搖搖頭:“不對。”

“不對?”賢王世子一皺眉毛。

林孝玨道:“眾佛皆無性別,你看他是男的,便是男的,看他是女的。便是女的。都隨你高興。佛不介yì。”

這話聽了倒是新鮮,賢王世子坐的更直了,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看你是女的,我成了俗人,而你成佛了?”

林孝玨搖頭:“我只是想,告sù你,你們看我,是男女,我都無所謂,反正我心,沒想法。”頓一下她接著道:“但我也,不是佛,我也不成他,不想成他,至于為什么,我不入地獄,愛誰入誰入,”

“噗嗤。”賢王世子一口氣噴出來。

他前面聽的很認真好不好。

“你好冷。”他有些無語的說道。

林孝玨勾唇一笑:“都這么說。”

二人說的正歡,豈不知通往離間的屏風后,蔣太醫正在竊聽,他也聽到了那句,我不入地獄,愛誰入誰入。

多么無德的小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連佛祖他也取笑,偷掩住了笑容,待回復肅然,他心中罵道。

“蔣太醫,您在這啊。”這時候韓大人帶著笑容從屋里沖出來。

蔣太醫趕忙收回耳朵:“我剛出來。”他掩飾住了慌亂。

韓大人這時候哪里有心思看他,樂的合不攏嘴:“尿了,尿了。”就高呼著跑了。

一定去找那結巴女了,蔣太醫狠狠一咬牙,若他預感的沒錯,韓東寶這病是被這女子就好了,若她愿意,她的名字,將在這一屋的大夫中盛傳,而這是禮部尚書家中,三品大員,朝中忠臣,他請的大夫,就是京城杏林界的半壁江山啊。

自然,蔣太醫的心思別人是無法窺視的。

廳房里,林孝玨聽到了韓東寶尿的消息,跟賢王世子一起站起來。

韓大人還在喋喋不休:“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啊,東寶已經那么多年不尿床了,他小時候尿床我還打過他呢,可今天不知dào為什么,看他尿床,我別提多高興了。”

高興的都語無倫次了。

林孝玨笑道:“我去看看。”

賢王世子手差點拍在她的肩膀上,看見韓大人在,他又收了回來。

“你不是要教我醫術嗎?看什么,你告sù我,我去給你看。”他很勤快的樣子。

看尿這么積極,林孝玨心中明白,他很在意男女有別。

可她方才與他獨處這個屋子里,也是男女有別啊。

她點點頭:“看顏色,聞氣味,看尿的順暢不順暢……”

尿還有這么多學問,不過聽起來有點惡心,賢王世子打住她:“等著,我去看。”說著擁這太高興的韓大人進去了。

不大會的功夫他又出來了。

“尿了,肚子都憋下去了,床邊擺的盆都尿滿了,床都尿了。”他眉飛色舞的比劃著。

林孝玨最想聽的是怎么尿出來的。

“還順暢嗎?”她打斷他的白話,問道。

賢王世子笑了:“都尿那么多,能不順暢嗎?前面一盆是黃尿,后面就清長了。”

火瀉出來,外邪去掉,剩下的就是虛證了,他是脾土無法治水。

“今晚過后,再用些扶正的,方子。人就能好了。”林孝玨笑道:“我,也要回去了。”

就回去了?

賢王世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深秋季節。天黑的快,她到家正好天黑。

賢王世子道:“我送你回去。”

林孝玨點點頭:“稍等我下,我有個問題,要請教韓大人。”她對他交代完,轉身欲進屋。

這時候東方的房里全是尿騷氣,賢王世子再次攔住她:“等著,我幫你請韓叔出來。”說完就跑了。

他原來這么勤快的。

林孝玨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有點無語。

不多時韓大人被請了出來,見那小姐一直站在椅子旁,顯然是等他。忙走過去。

“小姐。”他拱手道。

林孝玨微微點頭。回禮:“天欲黑,我不便晚留,臨走之前,想請教大人。這肉桂。是哪買的?”

怎么又有問題了。韓大人表情驚慌:“小姐不是說得此桂,比能尿出嗎?現在東寶都尿了,難道這肉桂還不行。”

林孝玨忙擺擺手:“不是的。仲景先師的,五苓散,說的是,桂枝去皮。您想一想,那么細的桂枝,如何去皮,還剩下什么?所以,我想的是,漢時的叫法,和我們這時不同,仲景先師,其實用的是,肉桂。可我,并沒有交代,這店主,自行包了肉桂來,想他和我所想,一樣,我想知dào他。”

是這么回事啊,韓大人都要嚇死了。

“那藥鋪我也是知dào的,就離我家不遠,是個姓方的老爺子開的,老爺子脾氣倔的很,也不和別的大夫往來,很多大夫都說他人品差,所以也沒什么人請他,東寶病了,我就沒想到他。”

可聽她的描述,這方老爺子能跟她想的一樣,不會很庸。

賢王世子看著她插嘴道:“那不去見見他?”他現在不知dào為何,對大夫有興趣了呢。

林孝玨搖搖頭:“不必了,我知dào這世上,有這么一位老者,就夠了。”

讀一樣的書,疑惑的地方見解相同,即便不知dào他是什么樣的人,也會覺得很幸福。

“我走后,韓大人再找個信得過的大夫,子夜過后,尿的會更多,一陽始生,陽氣借藥力旺盛,韓公子的外邪就沒了,屆時需藥扶正,您別忘了找大夫開藥。”

經她之后,還怎么信任別的大夫:“我知dào小姐不方便,不能現在就開方子嗎?”

林孝玨笑著搖頭:“調理需藥同一思路,我開了方子,若是好的慢,還要調,可我不便總來,不如直接請別的人,沒我摻和,那大夫能不拘于我,治起來會更好。”

話雖如此,可總覺得別的大夫已經不會治病了。

韓大人心有不甘,但這么大年齡了,還能勉強人家一個小姑娘不成。

他深深一禮:“東寶這命算是小姐救回來的,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地點用得著我,請一定要說。”

覺得欠她人情了。

林孝玨道:“韓大人不必如此,那診金看病,理所應當,您不必放在心上。”

診金二字可嚇壞了一直在旁邊認真聽著的賢王世子,他剛要打岔過去。韓大人一拍頭:“對了瞧我這糊涂的,忘了給小姐診金了。”

可給多少?

管家小姐,也不開堂設診,他總不能將人比作搖鈴竄巷的大發了吧?

賢王世子聽了他的話松了一口氣,這死丫頭總要出賣他。

林孝玨看見他用韓大人看不見的角度跟她擠眼睛,淡淡一笑,看向韓大人:“診金一兩。”

請別的坐堂大夫也是這個價錢。

韓大人笑了笑:“我這剛好有一兩銀子。”說著從錢袋子里拿出來,遞給林孝玨。

林孝玨臉不紅氣不喘的收下了,一禮:“告辭,后會有期。”

“……”真要了,韓大人不知為何,有些難為情,可能因為對方是個官家小姐吧,這樣收錢有點自貶身價,可她都開口了,他也不好不給。

怎么想都是別扭的。

“后會有期。”韓大人跟這個好江湖的小姐道別,他很少跟人這么道別的,尤其是女人。他不自覺的揮揮手。

林孝玨笑著邁開步子。

賢王世子見她真的要離去,忙跟韓大人交代一聲:“我去送她。”

“應當的。”韓大人繼xù揮手。

賢王世子大跨步兩步追上林孝玨。

“你還沒有叫,我的丫鬟。”

林孝玨頭也不會的說道。

當他是使喚小廝呢?賢王世子眉心攏起:“叫你的丫鬟也要我?”

林孝玨突然轉身:“那我自己去。”

那三個丫鬟在東寶房里賣呆呢。賢王世子一伸胳膊:“等等等,你等等,我去。”他擲地有聲道。

林孝玨抬起頭笑看他:“我在外面等你們。”

怎么有種被吃定的感覺,賢王世子很不爽的皺起了鼻子。

賢王世子帶著那女子走后,屋里的大夫才敢問韓大人:“大人,那小姐是何方神圣?這么高明的醫術,我們從前怎么從來沒聽過。”

韓大人看兒子癟下去不少,心里高興,笑道:“是世子請來的,我從前也沒聽過。”

平地冒出來的。

又有大夫問道:“那大人可知小姐姓誰名誰,家住何處?”

家住何處知dào,姓誰名誰就不知dào。

韓大人心道,他下帖子那林世澤都不肯讓女兒出來,也不知dào賢王世子怎么把人弄出來的,這本不和規矩又無禮,傳出去對兩家名聲和當事人的名聲都不好。

他笑道:“世子找的的人,我們也沒好意思問,況且是位小姐,多有不便,我也不知dào小姐的來歷。”沒說。

屋里頓時亂糟糟起來:“不知dào小姐是誰家的,這可怎么是好?”

“以后想找小姐都沒地方找去啊?”

“怎么沒地方,找賢王世子啊?”

賢王世子是誰都求得動的嗎?

一屋子人問那結巴,問著問著就跑遍說別的事去了。

蔣太醫偷偷將韓大人的話記在心里,此刻十分焦急:“韓懼內不說,他要怎么知dào這人是哪家的,現在跟蹤去也來不及了。”

林孝玨坐在馬車上又打了幾個噴嚏。

“小姐,您真的病了?”周一心里小姐是金剛不壞之身,怎么會病呢?

林孝玨刷了一下鼻子:“秋屬金,收斂下沉,對于臟腑為肺,肺氣不降,才會生病,我只是打噴嚏,無妨。”

小姐醫術高明,怎么說怎么是。周一閉了嘴。

而非要充當車夫的賢王世子卻來了疑問。

奈何他在趕車,怎么辦?

他想了想,身子依靠在車門旁。

“我一直想問你,為何要收韓叔的銀子?”

一路沉悶,原來是記得這件事,林孝玨道:“合理收錢。”

“……”大夫看病要診金很合理:“那你怎么要我八千兩,韓叔才一兩銀子。”

車里傳來聲音:“我若不要那,一兩銀子,韓大人,就會覺得虧欠,要付出的更多,而我為何,收你八千兩。”林孝玨頓了一下:“因為你,真的有八千兩啊。”

“……”賢王世子和聽到此話的人都有些無語。

“你就坑我吧。”賢王世子感慨的說一聲,八千兩,算了,反正他爹有的是錢。

林孝玨聽這帶笑的抱怨就知dào,給賢王家看病,可以要的更多,她壞壞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