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余點頭，又看了一眼小攤販，就朝后廚走了去。

臨走還能聽到小可在和小攤販說著：“這樣，你的人形要維持不住，不要……”

再后面，江詩余已經沒有聽見。她掀了簾子，就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老板正端著點心出來，見是她，笑著遞了過來，“好啦，多年不做點心，不知道味道怎么樣了。”

江詩余不太愛吃甜的，也就沒嘗，但是看著樣子還算不錯，也挺香的。

老板指著盤子道：“時間匆忙，就做了兩種，這種是紅豆酥，口味甜，這是棗花酥，也是甜的。”

江詩余看著盤子上的兩種點心，一個黃皮紅心，一個花瓣形的酥餅，應該很費時間，怎么這么快就做好了。

老板笑道：“拿上去給你……朋友吃吧。”

中間的停頓也不知道是想說什么。

江詩余準備掏錢，老板道：“我記賬了，等你們走得時候一起結。”

一頓飯付一次錢確實麻煩，江詩余也就同意了，端著一盤點心再次回到了大堂。

又是一次目光的關注。江詩余穿過他們，面無表情。他們的目光也逐漸偏移了，本來是盯著江詩余的。后來鼻尖問到了香味，眼睛就死死黏在她的手上。

江詩余知道說服不了程昱，吹了會風，就縮了回去，留在程昱的房間里又有些奇怪，她咳了一聲，端起點心盤子，“我先出去了，這個，你不吃，我帶出去。”

程昱沒有回頭，昂著頭看著天上。江詩余就當他默認，端著盤子出去了。

她也不喜歡吃點心，這一盤點心就得浪費，想了想，還是端了下去，想要送給老板或者小可。

她來回了一兩次，已經習慣只要她一出現，無數道視線就黏在她身上的感覺。她淡定地下了樓梯。

老板在柜臺那里，盯著大堂里的人，笑道：“我們要打烊了，不住店的得出去了啊。”

小可就站在前面，那眼珠子瞪著他們，想把他們瞪出去。

江詩余走下來，砰地放下了點心盤，老板一愣，“不好吃？”

江詩余推了過去，“不太合胃口。”

老板接過盤子，嘗了一口，疑惑道：“還不錯啊。”

江詩余點點頭，“不太喜歡甜的。”

老板臉色才稍稍放松，“這是不合你的胃口，你吃了就得付錢的。”

江詩余好笑地點頭，“吃了就得付錢，知道了，記賬上吧。”

老板笑瞇瞇地說：“好，不喜歡吃甜的，那好吧，我記住了，明天給你們做其他的。”

這幅樣子，已經打定江詩余他們會繼續住在這里。

老板對于自己做的東西，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有些冷了，他捏了幾個，塞進了嘴里，還招呼小可，“小可，過來吃，我的手藝還不錯的。你來了這么久，還沒吃過我做的點心吧。這些材料太貴了，平時都是舍不得的。”

江詩余就看到剛剛還叫她小娃娃的小可，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和老板搶起點心，一下吃了三塊。嘴里兩塊，手上還抓著一兩塊。

老板吃完才拿，頓覺吃虧。手上也跟著拿了幾塊。

江詩余看向大堂里的人，他們喉結那里動啊動的，明顯就是在咽口水，現在還緊緊盯著老板和小可。

江詩余不由地想，昄萊竟然這么貧苦了嗎？這小小的點心，他們做什么就像好吃的珍饈美味一樣。

江詩余回頭看看老板和小可，“這個點心，在這里很珍貴嗎？”

老板咽下最后一口，擺手道：“點心不珍貴，材料珍貴啊。”

江詩余皺眉：“你用了什么材料？”

老板眨眨眼，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忙擺著手道：“哎，就是一些普通的材料。對你們沒什么壞處。”

大堂里的人覺得有機會，忙出口道：“對你們人沒壞處，也沒好處，但對我們可是大補的。這東西可貴著呢，沒錢根本不會吃的。”

他見江詩余眉心皺了起來，“你被老板坑了一筆。”

江詩余目光下移，那盤點心就這么一會已經被老板和小可吃完了。難怪剛剛全盯著她的手呢。

她問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們會不吃。”

老板沒答。

后面的人又搶了話，“這還不清楚啊，我們和你們的胃口不一樣，我們喜歡吃的，你們不喜歡，只要放一點，你們收不了的。”

江詩余看向小可，這位還和她說了一些舊事的伙計。對，她給錢了。她住這家旅店，就是圖個安全，老板保護了她，她的錢就算給地有價值。就算點心被坑了，那也就是住店附帶的。不是說這里是三不管，那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這樣一想，江詩余本來還想生氣，瞬間就淡定下來。反正她也不會住多久，坑就坑吧，就算多付點住資。

不過還是得講清楚的。

“老板，是這樣嗎？”江詩余等著老板的答復，見他沒表情，也就繼續往下說：“這盤點心我們吃了，你記賬上。但是后面的食物，要是不合胃口，我就不付錢了，先跟你說好，免得后面不好辦。”

老板瞇著眼睛看她，“你不吃飯？”

這算是威脅？如果老板再做不合胃口的，她想吃飯，還不得出去，那就得被人追了。

江詩余笑笑，沒說話。她就打算住個一兩天，現在更是想早早離開，這里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早點走為好。

老板瞇起眼，打量著江詩余，江詩余像是被蛇盯上一樣，那股濕冷刺骨的感覺。老板本來就是蛇！

江詩余以為老板也要來殺了他了，沒想到下一刻。

“我沒想啊，我上了年紀了，我忘了人不喜歡吃這個。多少年沒有人過來了。我是真忘了，就想著用最好的招待，好不容易才翻出來材料啊！”

老板居然哭訴了起來，“我是無辜的，真的。客人，你要相信小店，那是絕對不會欺騙客人的。要真這樣，這小店還怎么經營下去。”

江詩余看著他說，不發一言。老板透過指縫瞄了瞄她，見江詩余表情沒有緩和，嗚嗚咽咽道：“都怪我這個腦子，一個冬眠過來，什么都給忘了。”

小可靠在柜臺上，像是無骨的小貓一樣，他縮了縮脖子，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轉過了頭。

江詩余轉頭看看大堂里的十幾桌，“老板，不是打烊嗎？這大堂里還有這么多。”

老板一點頭，也顧不得裝哭了，抬起頭道：“對，你們再要站在這里，就要收過夜費了啊。”

十幾桌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最后還看了看江詩余，一副等你出去給你好看的神情。

江詩余也不和老板說什么，等他們走光了，就準備上樓了。

老板不知道是過意不去，還是什么，主動說道：“你們明早想吃什么？”

江詩余想想之前小可嘲笑老板的話，也就順嘴了，“你能起來做？”

老板一氣，“做生意呢，肯定能起來。”

江詩余笑了一下，“那行，就我今晚吃的那種面，兩碗。”

老板點點頭，表示他明早一定做。

小可再旁邊對他翻了白眼。

江詩余上樓了，小可突然叫住了她，“客人，勸你不要有太大期望。明早的面很大的可能是我來做。”

“有什么分別嗎？能吃飽就行。”江詩余發現她被老板坑了之后，什么都不在意了。

江詩余想要吃面，只是因為她覺得面應該不會被坑，而且她也懶得再計較，只要讓她明早吃到面就好。

老板和小可對視了一眼，老板笑嘻嘻說：“好的，明早準保客人您能吃到熱騰騰的面。”

江詩余點著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沒有再去程昱那里，今晚他們需要休息好，白天可以商量一下，面對這樣的情況，下面該怎么做。

江詩余雖然睡了一會，可又發生了一些事，她精神上還是累的，倒在床上沒一會，也就睡了過去。

樓下大堂。

小可關上店門，湊到柜臺前，半天蹦出一句：“明天起早？”

老板擦著柜臺，直到上面泛起亮光，他慢慢道：“哦，我盡量啊。”

小可一個白眼飛過去，“誰剛剛在那里擔保的。”

“這不是要給客人留下好印象嗎？不是我說，你天天挖苦我，連帶著這個新來的客人都要順嘴說上一句，我不說你記不記恩啊，你好歹別這樣對我。”老板怨念地說著。

小可敲敲柜臺，“我哪樣對你？”

老板嘀咕著：“沒大沒小，天天給我白眼。時不時還沖我發火。”

小可手指在柜臺上劃著，一下又一下。

老板緊張道：“你可千萬別急，你這一下又一下，我這柜臺可不得毀了。”

小可收回手指，刷地亮出了尖爪，笑笑說：“給你留幾道痕跡不好嗎？一看就是歷史悠久。”

老板一縮脖子，“別。”

小可收回尖爪，“怎么樣？”

老板裝作不明白道：“什么怎么樣？”

小可手指又回了柜臺上，“你說呢？”

老板又想心疼，“沒怎么樣，她身上確實有鳳凰的力量，不過很稀少，而且在不斷地變淡。但是她身上散出來的氣息，確實很強大。”

小可想了一會，“我看她吃了一塊。”

老板點頭，“是，但是她說不合胃口，這就不應該了啊。”

小可睜著圓圓的眼睛，“有什么不應該，也許她就是個人。”

老板笑道：“小可，你可千萬不要心軟。”

小可嘖了一聲，“我是那種貓嗎？自己都性命不保了，還在乎別人。”

老板笑了笑，“我不是見你在后院和她聊得挺好的，提醒提醒你。”

“這群蠢人只知道蠻來，不知道還有懷柔這一招嗎？”小可看向老板，“確定的話，我們可得做好準備了。”

老板點點頭，“靠近看了，就點心上面還有點懷疑。那群人戳穿了，我們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就讓她以為我們想坑錢好了。”

小可道：“明天起早？”

老板看了看天色，摸摸下巴，“今天太晚睡了，明早，不一定啊。”

小可沒再理他，去了后院。

一夜好眠，江詩余在第一縷天光照進來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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