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想了想，“我覺得這件事我并沒有做錯，但這總歸是你的東西，我應該征求你的同意。擅自賣了你的劍，很是抱歉。”
這樣的話，江詩余還是能接受的。
不過她又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程昱收回手，人也距離江詩余一臂遠，剛剛為了送花，他靠地江詩余很近。
江詩余看看放在角落的干糧，“那是你之前讓老板買的，你要是不知道這件事，為什么要買干糧？”
程昱道：“不論我知不知道這件事，我們上路之后，總是要吃的，買干糧難道不應該。”
江詩余一想，沒錯啊！他們肯定還是要吃的！大概是覺得程昱什么都算到了，連這件事也一并怪到了他的頭上。
江詩余沉吟，“你是怎么知道九天學院的人不在中心區域的？”
程昱笑了一聲，“老板說的。”
江詩余微皺眉心，“你什么時候接觸過老板？”
“你不是時時跟著我。”
意思就是，實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接觸了老板嗎？江詩余細細想著在客棧住著的幾天，她也有好幾次自己待在了屋子里，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很正常。
這個說法，她也是接受了。
江詩余思前想后，最后還是道：“你不應該賣我的劍。”
程昱點頭，“不應該。”
江詩余：“你應該好好解釋。”
程昱：“……確實。”
程昱都這樣說了，她若還是糾結長劍的事，不就是表明她不想去救九天學院的人嗎？
江詩余也就不想了，等見到瑤瑤，再給她道歉好了。
江詩余看向程昱，“你的計劃現在能告訴我嗎？”她以為之前兩人實在慪氣，程昱故意不說的。現在兩人既然已經和好，這種要去救人的事，還是得提前說好。
江詩余卻誤會了程昱，程昱說了沒到時候，就是沒到時候，不能說，那就是不能說。沒有絲毫虛假。這下江詩余再問，他還是這個回答，沒有透露什么消息給江詩余。
江詩余這才歇了心思，知道這下程昱是什么都不打算說了。也就靠著車壁，慢慢地梳理著這幾天的事情。
車駕緩慢地在草原上跑著。
兩人間或的說上一兩句話，但更多的時候是不說話，可這時倒是比之前好多了。那幾朵小花，江詩余看了一兩天，在它們枯萎之后，撕了塊布條，包裹了起來。
她悄悄地做著，也悄悄地放進了錢袋了。沒讓程昱看見。
程昱說是四五天就能趕上九天學院的人，江詩余自然是深信不疑。他們在車上待了兩三天，看著外面的景色又蒼翠一片，變成茂密的叢林。
程昱道：“穿過這片叢林，再走一段，就會碰到他們了。”
江詩余不知道昄萊的地形到底是什么樣子，聽程昱這樣說，就只當他們還要在車駕里悶上兩到三天。
又一天，他們所帶的飲水沒了，車駕一停，程昱和江詩余便下去尋找小溪，裝些清澈的溪水。
茂密的森林里，蟲鳴鳥叫，撲扇而過受驚的羽鳥，兩人沿著一條小道，走了一段路，在下了一個略抖的斜坡之后，就聽見了流水聲。果然，一抬眼看過去，在離得不遠處，有一條正在潺潺流動著的清澈小溪。
程昱放下了小狐貍，“渴了？去喝水。”
江詩余原不知道，他們裝水為什么要帶上小狐貍，現下真是給小狐貍拘一把淚。
小狐貍是真渴，看到溪水，撒歡似的跑了過去，要喝水。
程昱看了一會，才走了過去，靜靜等著小狐貍喝了好一會的水，這才開始裝水。
江詩余看守著四邊。
程昱裝完水，摸了摸小狐貍。
小狐貍畢竟不是普通的小狐貍，這要還沒反應過來，那他以后就用不著幻化人形，就算幻化也是被人給賣了。
它不滿地哼了哼。
程昱站起身，自己走了。留下等著抱抱的小狐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明明來的時候，還一直抱在懷里，現在，用完了，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丟在一邊了！
小狐貍又喝了口水，氣悶悶地跟在程昱身后。
程昱晃了晃手中的水壺，江詩余點頭，兩人原路返回。等到上斜坡的時候，聽到上面傳來了爭吵聲。
斜坡較斗，又高，不靠近這邊，是不會注意到下邊站著人。
兩個人吵架，他們這時候上去，想來就是不方便。
就在下面等了一會，等兩個人吵完，他們再上去。
聽聲音是兩個男人，一個聲音較為溫厚，一個卻是急沖沖的，說話氣死個人。
溫厚的聲音一直在勸著，“小易，不要沖動，你不能再朝西方去了。”
小易，也就是那個急沖沖的聲音，說道：“別管我，你這個膽小鬼，自己不敢，還要攔著我。你是希望我和你一起餓死在這里嗎？我要去，誰也攔不住。”
溫厚的聲音說了半天，也有些急了，“你去干什么，要去加入反叛軍，毀了昄萊嗎？”
江詩余一驚，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程昱，程昱凝神聽著，沒有注意到江詩余的眼神，江詩余也收起悠閑的心態，豎直了耳朵，生怕錯過了什么。
兩人動了手腳，打斗的聲音響了半晌，小易急急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含怒帶氣：“你放開我。”
應該是那個溫厚的聲音制住了小易。
溫厚的聲音還在勸著，“你和我回村里，不要去。”
小易梗著脖子，寧死不松口，“你殺了我好了。”
溫厚聲音頓了頓，又響了起來，“你不要瞎說。”
小易嘲諷地笑了笑，“我瞎說什么？集全村的人力來供養你，盼望著你能夠去外面，給全村帶來希望。哈哈哈，那我們呢？你吃好喝好的時候，我們呢？你以為我們愿意和你一起，叫你大哥，哼，還不是因為跟著你，從你指縫里討點吃的。我告訴你，收起你這幅善良的樣子，你能變成這樣，能夠去九天學院，吃喝的都是我們的血肉！”
“你殺了我好了，絕不再讓你吃我的血肉。”
溫厚的聲音：“……你說的是真的？”一片茫然從他的聲音里透了出來。又是一片響動。江詩余猜測，這個溫厚聲音在心神大亂之下，松開了對小易的轄制。
小易高聲道：“你不知道？你只是裝作看不見而已，現在被我拆穿了，不好意思在裝了吧。”
溫厚的聲音道：“我……我沒有這么想……”
小易按耐住口氣，“既然你不是這么想，那就由我去，我自己能在外面活得好好的。”
“不行，長老命我帶回你，昄萊現在一團亂，你不能出去。”
小易怒了：“說來說去，還不是希望我能回去，任你們繼續看著。我不要。”
“不是這樣的，長老是為你好，你……有些不同，不要出去。小易，我沒想過，你們是合全村的力量來供我去外面，我以后……”
溫厚的聲音似乎是想立什么承諾，小易好笑地打斷了他，“你可別說這個了，我現在就想出去，你再說這個，我怕氣急了，心里一直藏著的怒氣就要發作出來。”
溫厚聲音似乎呆了呆，“藏著的怒氣？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小易道：“多著呢，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著，你千萬別攔著我，不然新仇加舊恨，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江詩余看不到上面的情況，都覺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越來越濃烈。
溫厚聲音不想聊這個了，話風一轉，“你不能走。現在叛軍一起，昄萊大亂。你跑去投靠叛軍，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今以后，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會因為吃了一個偷糧食的老鼠，而被打的兩三個月下不了床，也不會被關進去！他們不是我的同類，憑什么吃不得？”
溫厚聲音嚴厲起來，“你怎么還提這件事？那只老鼠不該偷糧食，可你也不該吃了它。過個幾十年，它化成了人形，不就是和我們一樣了。”
“你也說幾十年，在這幾十年間，我早就餓死了。為什么不能吃了它。”
“小易，你不會被餓死！”
“會！會的！”
“你跟我回去，有我在，你不會餓死的。你身為昄萊的一份子，怎么能加入叛軍呢？”
“那些叛軍也是昄萊的，都是受不來，才會想叛的。”
“你是受不了嗎？”
“對，我受不了這個村子，受不了你們，也受不了這里！是你們逼我的。”
“小易！”
江詩余之前不相信那群追趕她的妖獸的話，他們說她身上有鳳凰力量，她是一千一萬個不信，現在證明她是對的。她身上只不過是暫住了一只鳳凰，被人以為就是鳳凰。
現在真正的鳳凰血脈出現了，她倒是相信了他們的下半句，殺了，奪取力量。
少年小易，為了不被殺奪取力量，先下手為強，殺了他力量最后的宿主，得了他身上的力量，逃之夭夭。
鳳凰力量的傳遞竟然是以這樣殘酷的方式。她心驚了好一會。
回到車駕的時候，喝了幾口水壓壓驚。
小狐貍趴在她的身旁，眼睛半瞇著，似乎要睡著了。
車輪再次滾動起來，她心頭就像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之前比奇對她的說話，不愿意告訴她九天學院的悲慘下場到底是什么，而現在，她似乎摸到點邊了。
九天學院和這次叛軍之間，可能扯上了關系。她膽戰心驚地想，最好不要是九天學院的人想要去推翻昄萊。
西方大陸沒有國家之前，你打我，我打你，家常便飯，你來我往真是多而又多，而在現在，一切的事都已經安定下來。昄萊更是成為西方大陸第一強國，各個國家之間也是有往來的。現在反叛，有可能不是對付一個國家，而是面對整個西方大陸。
江詩余半天沒有說話，都在想七想八，程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說吧。”
江詩余看向他，想了想說：“那人臨死前，說叛軍首領是九天學院的人，我們要是去找九天學院的人，會不會也被加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