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衙內

第六十九章 火電廠推銷

九月,所有學校如期開學。雖然和謝老師有秘密協定,新學期才開始沒多久,總不能一個照面都不打。這個小學三年級,對柳俊而言上不上毫無區別。但老爸的面子多少要遮掩一下。要讓人家背后指著說,這個一天學都不肯上的小紈绔就是縣革委柳主任的兒子,總歸不太好。

開學之前,柳晉才倒是正經八百和兒子商量過一次,問柳俊要不要跳級,直接上四年級,明年上初中。柳俊想了想沒應承。什么時候上初中,什么時候上高中無所謂,也就是個學籍問題。當時沒有社會青年考大學這一說。等年紀再大得幾歲,瞧著差不多了,高中混個一年,直接考大學得了。柳俊考慮的是制磚廠這個攤子剛鋪開,利民維修部也還不能完全甩手,繼續呆在謝老師班上比較自由。換一個班主任的話,難不成再來一次《陳情表》?這種裝B的事情做多了,味道不咋樣。再說謝老師是柳晉才的同學,可以無所顧忌地上縣革委和柳主任商量讓柳俊蹺課的事情,其他班主任未必有這個膽子。說不定為了不辜負柳主任的“重托”,對柳俊嚴加看管,可就慘了。

柳晉才見兒子自己不同意,也就不勉強。

嚴玉成都正經拿柳俊當盤菜,他這個做老子的,自然要比外人更信賴自家兒子才合道理。

因此上柳俊偶爾也會在民主小學三年級一班的教室里露個面。只是包括謝老師在內,誰都不知道這個在課堂上猛看《戰爭與和平》的小家伙,實則已經是向陽縣一等一的“大闊佬”。

事實證明,挑選柳兆玉來負責制磚廠是非常明智的作法。和柳俊說好的次日,就迫不及待將制磚機拉回了柳家山。一村人都來看熱鬧。聽柳兆玉說那方頭方腦的鐵疙瘩能將粘土吃進去,直接吐出磚坯來,還不用和泥,都搖頭不信。自古以來,做磚坯都要和泥,牽一頭大水牛來,將泥巴踩“糯”了,做出來的磚坯才結實,不至于放到窯里一燒就散架。

這鐵疙瘩真能有那本事?

柳兆玉此前沒用過制磚機,心中也不托底。當即接好電源,啟動機器,鏟幾鏟粘土試驗了一下。結果讓大家吃驚,當真吐出四四方方的磚坯來了。

大伙用手捏了捏,平整結實,并不散架子。

“不知道進窯里燒過之后會怎么樣?”

大伙還是將信將疑。

七伯柳晉平是柳家山老資格的制磚師傅,拿起一塊磚坯掰開來仔細看,點了點頭,說道:“粘得結實呢,可以進窯燒,應該沒問題。”

有柳晉平這句話,柳兆玉信心大增。柳晉平不但制磚技術好,而且輕易不亂說話。他說行,那就八九不離十。

接下來事情就多了,要安排幾個人挖土,幾個人碼坯,幾個人買碳拍成碳餅(磚窯里通常是磚坯和碳餅插花般排列,如同三明治),還要安排人箍窯。

箍窯這活,自然要交給柳晉平,交給別人也不能放心。這是紅磚燒制最緊要的一步。火候把握不好的話,燒出來的全都是廢品。

柳兆玉分派人手的時候,柳晉文來到了現場,一聲不吭,就這么杵在那里,然而就是管用。一些青皮后生本還有點不服柳兆玉指使,看見板著臉的柳支書,一個個都老實了。

在柳家山,柳晉文就是權力的化身!

大伙也放心,既然柳支書到了場,說明這事他同意搞。就不必擔心拿不到工錢。

不到兩個小時,一切分派妥當,機器轟隆隆運轉起來,一塊塊溜光水滑的磚坯從制磚機里吐出來,柳兆玉吆喝著大家碼坯。

整個柳家山都響動起來了。

如果將柳家山的制磚廠比喻成一家公司的話,柳俊就是幕后老板,柳兆玉則是總經理,而七伯柳晉平是技術總監。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組合,只是老板太年輕了些,年輕到連總經理柳兆玉都不知道原來大老板就是他這個排行最小的族房兄弟。

第一回擔當“重任”,拿一百元的高薪,柳兆玉很上心。第一窯磚箍窯前,專程跑到街上找柳俊。

“小俊啊,馬上就要箍窯了,要不要跟老板說一聲?”

柳俊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老板就是自己口中那個莫須有的“朋友”。

“這么快?”

“當然了。那機器出坯可快了,一天能出五六千塊,幾天就夠箍一窯的。”

柳俊饒有興趣地問:“箍窯的師傅是誰?”

“七叔。”

柳俊一聽便即放心。上輩子他就知道七伯是燒磚的老把式,一直到上大學他還是操持這個營生。

“你怎么給七伯開的工錢?”

“跟松土碼坯的人一樣,一塊錢一天。”

一塊錢一天!

盡管已經穿越回來兩年,柳俊的思維很多時候還是停留在二十一世紀。聽到這種工價,免不了微微愣神。

“兆玉哥,七伯是技術人員,工錢不能和別人一樣。我看,給他開一塊五毛錢一天吧。”

“好咧。”

兆玉哥一口應承,隨即猶豫起來。

“這個,要不要跟老板說一下?要不,他以為我亂花他的錢呢。”

“沒事的,我那朋友是個大忙人,有什么事我跟他說一聲就是了。往后制磚廠的事,你也都直接找我說,不用找他。”

柳俊隨口撒謊,臉都不紅一下。

柳兆玉將信將疑,見柳俊口氣篤定,雖是小孩,自也有一股凜然的氣勢。當即點頭答應。

“兆玉哥,我大哥,嗯,柳兆時,你有沒有安排他做點什么事?”

“這個啊,倒沒有……他那身體,能做什么事?”

柳兆玉抓了抓頭皮,有些不好意思。這倒是實話,磚廠的事情,柳兆時確實做不來。當然,這也是因為柳兆玉不知道磚廠的幕后老板就是柳俊,要知道的話,怎么著也會給柳兆時派份活計,哪怕是純粹點個卯也行。嫡親堂兄弟,柳俊要給他點照應也說得過去。

柳俊想了想,說道:“那你回去之后,叫他明后天到我這里來一趟,你也一起來。”

柳兆玉微微一愣:“和他一起來,有事嗎?”

柳俊頓時有些不悅,淡淡道:“嗯。”

倒不是柳俊真有多生氣,但這點架子是必得要擺一擺的。制磚廠不但投入了柳俊的全部家當,而且還預支了今后數月的進項。自己又不能親自去看著,還不能讓人家知道他就是老板。全都托付給柳兆玉,雖是自家兄弟,總也要立起個體統。這個主次之分,倘是搞錯了,就有大大不便。

這和日后流行的委托“職業經理人”管理公司事務差相仿佛。

柳兆玉見柳俊不悅,心下惕惕,竟然有幾分緊張,忙即點了點頭。

“趕早一些,晚了不好辦事。”

“好咧。”

柳兆玉應著,就要往家趕。

柳俊笑了笑:“兆玉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然來了,總得吃完飯才回去……巧兒,今天中午加一個菜……兆玉哥,你喜歡吃什么?”

柳兆玉憨厚地笑笑:“飯就不吃了,事情太多,也吃不踏實。”

“不忙不忙,既要會工作也要會生活。就回鍋肉吧……巧兒,炒個回鍋肉,肥一點。”

“哎……”

梁巧歡快地答應著。

見柳俊小小年紀,指揮若定,柳兆玉暗暗慨嘆,倒也不敢輕忽了。

看到大哥柳兆時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柳俊就有點生氣。人家柳兆玉生龍活虎,他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整日迷迷糊糊的,總也打不起精神。不知道將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負責,到底合不合適。只是來都來了,也不能再打退堂鼓。

“會騎單車不?”

柳俊問大哥,語氣有些冷淡。

昨晚柳兆玉紅光滿面來叫他一道上縣城,柳兆時反復問了柳兆玉幾次,柳兆玉也說不清是什么事。柳兆時就有些睡不著,不知道柳俊叫他去做什么。他是那種沒正經見過世面的,平日在大隊胡混,上個縣城就有些畏首畏腳。

“會呢。”

柳兆時底氣不足地應了一聲。

柳俊不覺微感詫異。料不到大哥居然學會了騎車,那會子的自行車和日后的小轎車差不多金貴,也不知他跟誰學的。

“兆玉哥你呢?”

“我當然會了,兆時還是我教會的。”

柳俊便恍然。

“這樣,我們去大坪公社一趟。你們騎車,兆玉哥帶我吧。”

“去大坪公社?”

“對,火力發電廠。咱們的磚燒出來,就是要賣給他們。總得先去探個路。”

承建火力發電廠的雖說是省里的建筑公司,縣里插不上手。畢竟是在大坪公社的地盤上,因而柳俊事先已要江友信給大坪公社的熟人打過電話。正經事插不上手,引見一下總是可以的。不然懵喳喳跑過去,連找誰都不知道,怕是要鬧笑話。

那兩臺二手永久牌自行車,卻是五交化公司孫經理給搞到的。二八規格的載重自行車,破得可以,不過修理一下還能用,從人家手里轉過來,也就花了四五十塊錢。

往后柳兆玉要經常與柳俊聯系,來來回回的沒個交通工具不行。那會子的公交車可指望不上,一天才一趟,還經常放鴿子。

柳家山到縣城二十幾里地,騎單車一個多小時也差不多了。

而另一臺單車,是打算給大哥柳兆時的。柳俊想要讓他負責紅磚銷售的事。這個事情雖說也不輕松,總比松土碼坯箍窯要好得多。叫他時常出門跑動跑動,也適合他的性子。

縣城到大坪公社也是二十幾里,和柳家山正好是一個等邊三角形。但是路比較好走,已經入秋,太陽也不毒,十一點多鐘就到了大坪公社。一路上都是柳兆玉帶我,他身體遠比柳兆時強壯。騎到大坪公社時,柳兆玉還行有余力,柳兆時倒有點精疲力竭了。

有了上次“搭乘”老爸的自行車的經驗,這回柳俊長了個心眼,特意叫梁巧在后座上給裝了個棉布墊子,不然二十幾里路下來,非得將屁股磨破不可。

江友信給介紹的是大坪公社的民政助理員,叫童善行,年紀比江友信大點,倒是滿結實的一個后生。

“你好你好,你就是江秘書的朋友柳兆玉吧?我是童善行。”

童善行握住柳兆玉的手連連搖晃,很客氣。也不知道江友信跟他是什么關系,不過料必柳主任秘書的招牌在小小的大坪公社該當十分好使。

在來的路上,柳俊就跟柳兆玉說好了,由他出頭,不要說是柳主任的侄子,更不要將自己推到前臺去。

柳兆玉也確實精明能干,應酬場面很有一手,寒暄幾句就塞了一包大前門到童善行口袋里。相比之下,柳兆時就有些呆頭呆腦,上不得臺盤,站在一旁光知道傻笑。

“這是我的兩個堂兄弟。”

雖說柳俊有吩咐,柳兆玉還是簡單介紹了一下。

柳兆時還是個青皮后生,柳俊更是小孩子,童善行也沒怎么在意,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聽江秘書說,柳家山大隊辦了個制磚廠?”

“嘿嘿,剛剛起步,還要童干部多多支持。”

童善行矜持地一笑:“我一個小助理員能幫上什么忙?也就是給你們介紹一下。”

柳兆玉笑道:“童干部謙虛了。這是大坪公社的地頭,誰敢不給你面子?”

“柳哥可給我面上貼金了。也不過是湊巧認識省建公司的采購員,人家給不給面子,就不好說了。”

“瞧你說的,這種小事情,還不是童干部一句話的事?”

“可不敢這么說。”

童善行連連擺手。不過瞧他怡然自得的神態,可能還真跟人家采購員比較熟。

省建公司大坪電廠項目部的采購員叫戴盛,三十幾歲,肥頭大耳,牛哄哄的,一開口就打官腔。看來無論何時,只要是手里握著財權的家伙,都是這個德行。

柳兆玉袋子里揣著柳俊給的五十元活動經費,底氣足得很。當下也不多說,拉了戴盛和童善行就在大坪公社唯一的一個飯店里坐下,大魚大肉叫上來,又上了兩瓶竹葉青,吃了個酣暢淋漓。

“紅磚啊,沒問題,只要質量好,有多少我要多少……呃……小柳,瞧你也是很上道的人,咱老戴交你這個朋友……呃……別處都是一塊磚三分八厘,我給你四分……呃……每月一結,現款現貨,絕不拖欠……”

戴盛喝得醺醺的,打著飽嗝,拍著柳兆玉的肩膀,滿口應承下來。

柳俊微微一笑,這頓酒挺劃算的。一塊磚多兩厘,一天五千塊磚就是十塊錢,一個月三百塊。一頓酒才花幾個錢?

至于每月結帳的時候,給老戴的好處,那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不消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