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三百二十六章 姮娥

邵亦燃很快便回到了湖岸邊,在景瑚的另一側坐下,笑著望著景瑚。

景瑚只作未覺,偏著頭看著柯明敘。其實她倒是巴不得邵亦燃不要出現,也就坐實了她方才在心里罵他的話,這時候倒又出現了。

景瑚不理會邵亦燃,柯明敘卻隔著景瑚和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景瑚心里不屑,可這是柯明敘待人之道,她也不好多說什么。

便聽邵亦燃道:“小縣主,方才我見你望四周張望了一下,可是在尋我?我只是去吩咐了一下等候的舞伎,令她們過來獻藝而已。請小縣主耐心等一等,她們馬上就會過來了。”

景瑚才不是在乎他呢,不過是找個理由,在心里鄙視他一番罷了。她也不在意什么表演,任它再好,難道還能好過宮中的不成?

當下便有些不客氣的道:“我倒是并不在意什么表演,我不過是覺得有些稀奇罷了,第一次見到主人家請客,自己卻不知道去做了什么。”

邵亦燃撓了撓頭,陪笑道:“別院里的舞伎平日懶散慣了,也就是過節時才出來獻藝。今年中秋的這支舞,是根據我的想法編排的,臨時又有些想法,所以才又去吩咐了一生,倒是怠慢縣主了。”

他這樣一說,景瑚心中的不屑之意就更濃了。好好的讀書人,不以四書五經為業,不以詩詞歌賦為趣,卻喜歡編排什么用以娛情的舞蹈,還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紈绔。

景瑚輕輕冷哼了一聲,又動了動,半個身子都朝著柯明敘。邵亦燃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又惹了景瑚不高興,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反是柯明敘望了他一眼,令他不必掛懷。

很快便有一個丫鬟上前來,在邵亦燃身旁耳語了一陣,見他點了頭,那丫鬟便退了下去。

又過了片刻,一陣香風襲來,蓋過了空氣中原本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一群穿著舞衣的舞伎魚貫而入園中,一個接一個輕巧的躍上了湖岸四處的木板之上。

她們身上都有絨毛裝飾,頭發梳成凌虛雙鬟,很像是景瑚小時候看的有插圖的故事書上月中姮娥的模樣。

手中也都提著琉璃燈盞,上面繪著月兔,六面均是不同的紋樣,用手一撥,琉璃燈盞轉動起來,便如月兔在其上奔跑一般。

樂伎仍在湖心島上,此刻也轉了調子,不知奏的是什么,景瑚從未聽過。這歌聲一出來,便是湖上的舞伎技藝再高超,也黯然失色了幾分。

又有歌伎唱來:“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爛銀盤、來從海底,皓色千里澄輝。瑩無塵、素娥淡佇,靜可數、丹桂參差。玉露初零,金風未凜,一年無似此佳時。露坐久,疏螢時度,烏鵲正南飛。瑤臺冷,欄干憑暖,欲下遲遲。”

景瑚從前很少仔細的聽人歌唱,今日聽了這位歌伎一曲,又有這樣多的新奇景色,一時間也聽的住了。

這首詞上半闋描繪的是月出于海中,明月光照耀千里的情景,又有月下丹桂,靜靜的結起了冷露。

很快轉入下半闕,“念佳人、音塵別后,對此應解相思。最關情、漏聲正永,暗斷腸、花影偷移。料得來宵,清光未減,陰晴天氣又爭知。共凝戀、如今別后,還是隔年期。人強健,清尊素影,長愿相隨。”

免不了傷懷與人分別。

那幾位舞伎便一直在湖中的木板上起舞,習舞之人,大約真的都是身輕如燕,除卻剛剛躍入湖中的時候,無論是再大的動靜,那木板都是穩穩當當的,實在令人大飽眼福。

景瑚從前見過的宮中的那一些舞伎,的確是多有不如。

一曲歌畢,水中的姮娥也結束了她們的舞蹈,清影落于湖面上,被手中的琉璃燈盞照亮。

湖岸那一邊謝池瑩他們三個看起來也完全沉浸在了這一場表演里,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這便邵亦燃卻鼓起了掌,站起來笑著道:“實在是太好了。夜間風涼,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那些舞伎聽完,優雅的行了禮,便躍到湖岸上,很快又列成一隊,回原處去了。

邵亦燃便對景瑚道:“不知道小縣主覺得這舞如何?”他的語氣里倒沒有一點得意邀功的意思,反而還帶了些討好。

或許便如許旻說的那樣,邵亦燃這個人,的確是有些癡的。對他喜歡的東西,或者是人,都會不自覺的放低姿態,很是真誠。便如方才他對那些舞伎說話,也全然都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景瑚也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的歌聲中,并沒有完全出來,覺得邵亦燃也沒有那樣討厭了。不過她還是要刺一刺他,“的確不錯,比宮中的舞伎不差。”

“沒想到江南人家,享樂之處,不遜于天家。來日我回了燕京,進宮見了今上,一定要好好提一提今日盛景才是。”

邵亦燃卻像是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一般,反而興奮道:“我父親也是這樣說,若是編排的好,或許可以令她們去燕京獻藝,便是到今上面前,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樣一說,景瑚就又不想理他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底氣,把送人去今上面前獻藝說的好像上街買菜這樣容易。

景瑚便回過頭去,仍舊望著柯明敘。柯明敘卻沒有望著她,而是望著湖心島上的那棵桂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只不過在桌上點了幾盞琉璃燈盞,那光芒很微弱,遠沒有正常的燭火明亮,與月光同色,渲染在他的面頰上。

他看起來好像有些寂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柯世兄?”景瑚輕輕的喚了他一聲,笑著望著他,他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目光中有詢問。

“柯世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他莫名低頭笑了笑,而后道:“沒有想什么,不過是還沉浸在方才的歌聲中罷了,這歌聲觸動情腸,令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他又越過景瑚,對邵亦燃道:“不知道待會兒能不能見一見方才那位唱歌的女子。”

景瑚的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