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三百三十六章 無力

劉嬤嬤笑了笑,像是渾不在意的樣子,“這算得了什么事。說是回鄉探親,可其實家鄉也沒有什么親人了,倒還是燕京的親人更多些。這幾日也就是又去了從前最喜歡去的幾處地方逛了逛罷了。”

“紺青姑娘倒也是陪著奴婢的,若是沒有她,奴婢一個人故地重游,只怕還要覺得物是人非,很是傷感。早些回燕京去也好,奴婢這些年,最掛念的人總是世子妃。”

世子妃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又是這樣好,這樣討人喜歡的性子,劉嬤嬤自然是很掛念她的。

景瑚也道:“我也很想念三嫂,感激她將您送過來陪我度過這段旅程。這幾日倒是沒有收到家中的來信,不知道嬤嬤有沒有三嫂的消息。”

她笑起來,“說起來出門不過兩個多月,似乎不長,可三嫂和三哥感情這樣好,說不定就能有好消息了。”

景瑚其實很喜歡小孩子,可是在冱哥兒出生之前,她就是家里最小的一個,沒什么機會能接觸到小小軟軟,奶聲奶氣的嬰孩。

冱哥兒出生之后,她和親嫂子柯明碧的關系又成了這樣子,她也不過是偶爾能看冱哥兒幾眼罷了。

她反而是和世子妃的關系更好,若是她能有好消息,她就能好好做姑姑了。

劉嬤嬤顯然也是期盼著這件事,“世子妃有信過來,說燕京的事情少,問起揚州的事情更多,倒是沒有這樣的消息。年輕夫妻,先把兩個人的日子過明白了,也是好事。”

景瑚便只是笑了笑,這樣的話說得太多,倒像是在催著他們似的。

劉嬤嬤卻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方才在紺青姑娘房中,寶藍姑娘不敢說是小縣主尋奴婢過去,奴婢幾個便坐下來聊了幾句話,說起小縣主。”

她的聲音變的低了些,照顧著景瑚的情緒,“奴婢聽寶藍姑娘說,小縣主已經有過一次月信了?那時候沒有仔細問,是上個月的什么時候?”

被人這樣問起來,景瑚自然是不好意思的,“是上個月月中的時候。”

劉嬤嬤又問道:“那幾日感覺如何,可有覺得疼?那時天氣還很熱,可有用什么冰涼解暑的東西?”

景瑚便道:“我身邊的柳黃是懂得這些事的,將我看的嚴實,不曾讓我用過這些。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特別不舒服的,只是覺得有些腰酸,沒力氣罷了。”

“那便好,那便好。這是有福氣,不必吃這件事的苦頭。”又道:“上個月是月中,這個月豈不是也就是這時候,小縣主這幾日也少用些涼物,若是真疼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起這個話題,景瑚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嬤嬤,這幾日柳黃姐姐也替我注意著呢,并不敢用的。”

劉嬤嬤聽完便點了點頭,“柳黃姑娘是個讓人放心的,奴婢此刻也還是先去一趟廚房,想來也有幾件事要吩咐。”

既然是這樣說,景瑚也就不留她了,自己站起來,準備送劉嬤嬤出門,“我送送嬤嬤,寶藍還有豆綠便在屋子里吧。”

她忘記了問劉嬤嬤一個問題,豆綠在這里,有些不方便。

劉嬤嬤也沒有推辭,笑著和景瑚一起出了船艙。走到甲板上,今日風大,很快把景瑚散落的頭發全都飄揚了起來。

劉嬤嬤像是知道景瑚還有話要問她似的,和景瑚一起在甲板上站定了。

景瑚便直入了主題,“紺青的病……她自己清不清楚?”她實在是沒法想象,像紺青那樣柔弱,又多愁善感的人,知道自己患了這樣的病,如何還能如方才一般,在她面前笑起來,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劉嬤嬤很快就點了頭,“在大夫確診之前,紺青姑娘自己心中只怕就已經有數了。那大夫要避著她同奴婢說她的病情,她便執意不肯。奴婢也不好相強,便讓她自己聽了。”

就是大夫的那些醫理她聽不懂,“惡毒之癥”這四個字,她總是能聽明白的。若是景瑚沒有記錯,紺青的祖父,也是因為這樣的病癥而去世的。也就是兩三年之前的事情,那時候紺青在她屋子里當值,沒有一日眼睛不是紅的。

可輪到她自己,還要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如同她真的不過是生了一場小病一般的同她微笑,同所有人微笑,不能流露出一點傷心來。

景瑚心中更痛,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以為今日是她和紺青的重逢,命運卻其實早已經為她們定好了離別。能不能從這一場命運中掙扎出來,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了下一個問題,“紺青她既然知道,這一段時日以來,她的情緒究竟如何?”

劉嬤嬤嘆了一口氣,“紺青姑娘,實在是懂事的叫人心疼。她還這樣年輕,得了這樣的病,奴婢心中不忍,反而是她寬慰奴婢更多。也從不叫奴婢擔心,不肯給奴婢添麻煩。”

“總說無事,無事。可奴婢偶然幾次見她一個人坐在院中,看著院中的樹葉一片片落下來,想必心中的悲傷,也并不會少。”

“奴婢和紺青姑娘也長談過幾次,她總說著自己沒有什么遺憾,也會好好的吃藥,讓自己好起來,可奴婢總覺得她心里還是有什么特別牽掛著的事情的。拿著一本小冊子,時常一看便是一整日。”

“那冊子上寫著什么,奴婢也看不明白,似乎并不是燕梁的文字。那大夫說,情志抑郁也是致病的原因,若是這件事不能解決,就算是有好的大夫,恐怕紺青姑娘也很難好起來。”

紺青在牽掛什么,景瑚心里很明白。可也正是這樣,所以她更覺得難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那個人偏偏是走到了燕梁的國土之外。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不要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主,便是今上,要在人海中找到那一個人,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