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

第二十章 這不是詩

四下很安靜,唯有莫雨欣的哭泣聲。

長樂見她有所動容,繼續說道:“你母親也答應你了,不會去退親。想想那只飛鳥,想想那尾水底的魚,你們不過是地理距離,它們卻是與生俱來的錯過。”

“我……我該怎么辦……你教教我……我該怎么辦?”莫雨欣泣不成聲。

趙暮雪見此情景,悄悄走到長樂身邊,小聲道:“先哄她下來。”

“我教不了你,你的人生該由你自己選擇。”長樂搖頭,“你口中的距離不過是你逃避內心的借口,你想讓你未婚夫留下來,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換個方位,試著去理解他吧。”

“你!”趙暮雪眼底閃過一抹怒意。

莫雨欣哭著搖頭,“我不想他去……我怕……怕他出事……”

長樂看著她,鄙夷道:“那你直接和他說便是,讓他為你留下來。你若真死了,你未婚夫會因此而悔恨,你母親也會因為逼你退親而后悔莫及,他們會一生都活在人們的議論之中!你不過是在報復,想讓他們為你而后悔一輩子!”

“不是的……不是的……”莫雨欣幾乎淚如雨下。

“我不會勸你下來,言盡于此,你若想通便自己下來。”長樂說完,便走到了李真珠的身邊,再也不看她。

長樂之所以沒有聽趙暮雪的話,倒不是故意給她難堪,只是這次是勸下來了,那么下一次呢?

如果莫雨欣一直沒有想通,她隨時有可能又想到死路。

“飛鳥……與魚……”莫雨欣口中重復著這幾個字,然后停住了哭聲,抬起滿是淚水的眼眸看了看天空。

陽光很燦爛!

她卻差點再也見不到了……

沉默了許久,她終于動了,當看到她從閣樓大門走出來時,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母親,女兒錯了!”莫雨欣跪在了莫夫人面前,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莫夫人一把摟住她,哭個不停,“母親不會再逼你了!”

母女倆哭了許久,莫雨欣才起來,走到長樂面前,本想跪下來,卻被長樂扶住了,“你無需如此。”

莫夫人擦了擦眼淚,也走過來,“你救了她一命,當得的!”

長樂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自恃清高!”旁邊傳來張紫兒不屑的聲音,“無親無故,什么叫應該做的。”

莫夫人臉色不太好,不過這畢竟是榮國公府,于是她將視線投到了二夫人崔氏身上。

崔氏自己收到了目光,不過這畢竟是小輩,所以她又將視線看向了趙暮雪。

趙暮雪已經恢復了往日端莊貴女的姿態,她含著淡淡笑意,沒有說任何話。

長樂想了想,然后認真解釋道:“因為我把她當朋友,我們住在同一屋檐下。”

“就是,我家阿樂不像某些人,只知道看戲。”李真珠忍不住站了出來,對著張紫兒就是一陣諷刺。

張紫兒咬了咬唇,冷哼一聲,“什么朋友,盡說些傷人的話!”

她指的是長樂后來說的那些諷刺話。

“好了,莫娘子已平安無事,何必爭執這些。”趙暮雪笑了笑,對莫夫人笑道,“若不是夫人及時趕過來,怕是后果不堪設想,我已讓人備了茶點,大家都來,好壓壓驚。”

李真珠皺起了眉頭,趙暮雪這幾句話輕飄飄的就把長樂揭過去了。

莫雨欣生性怯弱,欲言又止,半響只說,“多虧了長樂的詩,我才想明白,比起永遠不能相見的飛鳥與魚,我實在是太幸運了。”

“詩?”趙暮雪微微挑眉,看向長樂,“那是你作的詩嗎?”

“不過是幾句話,稱不上詩。”長樂搖頭道。

當下軒轅朝文風鼎盛,詩被推到了很高的位置,所以對詩的格式要求極高,對仗工整是最基本的。

雖然這篇《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也有對仗,但遠遠談不上工整,而且用詞皆是平時說的話語,意境雖有,但字眼不夠古樸華麗。

“你是沒看過諸位大家的詩嗎?這算什么詩?”張紫兒鄙夷地看了一眼莫雨欣。

簡單說,這篇《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與當下時代是格格不入的,是不可能被當下所認可的。

李真珠見她處處針對長樂,胸中有什么要燒起來了,“你沒聽到阿樂的話嗎?!她什么時候說這是詩了?!”

張紫兒語塞,心更塞,何時有人敢這樣對她,不過是一個鄉下的丫頭,要不是這是榮國公府,她何須忍耐?

趙暮雪看著長樂,微笑不語。

長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不會太在意別人的話,念出這篇文只是情急之下,她想不到其他辦法能點醒莫雨欣,其實在她心里認為這就是一篇詩,只不過和當下的體裁不同。

莫夫人還是給她道了謝,然后便帶著莫雨欣回府了,恐怕不會再回來上課了。

莫父見自己女兒平安回來,自是喜不勝喜,待莫雨欣回房休息時,仔細問了自己夫人事情的經過。

當下便決定,明日親自去榮國公府給長樂送禮道謝。

“夫人,你且去讓人寫帖子,送到榮國公府去。”

莫夫人自然點頭,“我這就去辦。”

“那小娘子作的是一首什么詩?”莫父來了興趣,他雖然官品低下,但他的文采在洛陽還有比較有名的,以創新而聞名。

“這……”莫夫人有些記不住了,她當時一顆心放在女兒身上。

“我記得。”莫長姐眼里亮晶晶的,長樂的那幾句話對少女來說,是很有觸動的。

莫長姐念完。

莫父啞然,道:“簡直……全是毛病!”

“我倒覺得,意境深遠而又直白,女兒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們平常說話的語句,串起來,也可以作成這么美的詩。”莫長姐一臉崇拜。

“直白……”莫父想了想,“你且再念一遍。”

聽罷。

莫父沉默了許久,他是個極注重創新的人,只是這個“創新”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尤其是現在文風已經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了。

這個突破是行不通的,那些老家伙也不會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