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明-第二節 寧遠
更新時間:2010-01-01  作者: 大爆炸   本書關鍵詞: 兩宋元明 | 竊明 | 大爆炸 | 大爆炸 | 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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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龍龍小說空間(轉載小說的空間)查看文章架空歷史竊明(萬仞指峰能擔否第一節,第二節)2008年04月12日星期六上午10:32萬仞指峰能擔否第一節忠言

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黃昏。

取勝的明軍基本完成了對戰場的清理工作,盔甲一共繳獲了千又五百余套,刀劍槍戟也有兩千余件,這些裝備關寧眾將似乎沒有太大愛好、也不太好意思和黃石分,所以就統統歸了東江軍所有。那些刀槍劍戟也就算了,可盔甲實在是好東西,它可是軍國之器、理論上邊軍戰兵也只能按人頭發給。盔甲就是在覺華這個倉庫中心也沒有什么儲備。

入夜后在黃石的營中,長生島的參謀軍官測試起了武器,其中也包括關寧軍的各式火銃,覺華關寧軍有些庫存的鳥銃根本用不上,黃石就讓手下看看這批火銃的質量如何。明軍的鳥銃是仿造日本的火繩槍做的,不算很重也不需要支架,假如可以用的話黃石就打算把它們運回去給輔兵使用。

有了上次測試旅順鳥銃的經驗,長生島的參謀軍官為鳥銃點火后就拼命地逃開,而連續測試的三支鳥銃都不負眾望地炸膛了。鄧肯作為長生島資深的火器專家,在仔細檢查了一遍鳥銃后向黃石匯報,這批鳥銃比上次碰到的還要偷工減料,內徑都只旋鏜了一次、最多不超過兩次,所以必須要大大地減少裝藥量,否則一點就炸。

廢品,完全沒有用的廢品,我大明的工部官員都該被吊死。聽到鄧肯用我大明這三個字的時候,四周的都沒有非凡的反應,因為鄧肯用這種稱謂已經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了。

黃石還拿了些三眼銃回來,這種裝備是明軍最喜愛地武器,姚參將他們慷慨地表示可以送黃石五百支。三眼銃因為有一個厚實的外壁。炸膛的可能性比較小,但它使用的鐵都是用煤冶煉的生鐵直接鑄造地,所以質量比長生島現在使用的熟鐵槍管還要差。為了安全起見,鄧肯覺得最好也要也不要按照定額去裝藥,而且這東西槍管又短。威力小得可憐。

使用安全裝藥量時殺傷力與弓箭相仿佛,遠遠不能和弩機相比。四十米外對棉甲有稍微致傷能力,二十米外對鐵甲沒有致傷能力,與其用這個,還不如給輔兵裝備鋤頭和匕首,至少還可以用來干活。

鄧肯的意見代表了大多數測試軍官的看法,這讓黃石放棄了白拿些三眼鐃走的想法,有了這筆銀子,黃石打算在長生島修一個新的炭火水力爐來煉熟鐵,再把炭火熟鐵鍛造一下用來做槍管。這個三眼銃既然被評價得這么低,那還是婉言謝絕姚參將他們的好意吧。

與此同時,在金冠的大營中,姚參將正在看金參將指揮幾個心腹擺弄一件秘密武器……

今天金冠向黃石討了一門長生島火銃當紀念品后,眼下他正給老兄弟姚與賢展示這件兵器,姚參將繃著臉走向十步外的盾車。對后金的這種裝備。長生島火鐃從來就是一穿兩洞。同一輛車上還有幾根弓箭,大部分頭都淺淺地扎在盾板表明,一用力就能扒拉下來,而專門拖過來實驗地弩箭也只不過射入了一個頭,離穿透還早得很呢。

這種守城弩機當年旅順防御戰的時候張盤也用過,后金的盾車差不多就為了防御明軍這種弩機而設計的,姚與賢撫摩著盾車上的幾個大洞,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抖動著,眼前火銃造成地可怕破壞讓他簡直不能相信。過了好久姚參將才抬頭和金參將對視了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臉上都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天啟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清晨,沈陽

正沖著城門的官道上支起了一個帳篷。帳篷被撩了起來,能看見門口鋪了一條厚毛毯子。孔有德懶洋洋地半躺在這毛毯上,一手支地撐著腦袋半在毯子上,另一只胳膊有氣無力地揮舞著:罵,接著給我罵。帳篷四周有一批東江難民在城下席地或坐或臥,武器、旗幟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大片,他們的馬也都解開了韁繩和馬鞍,任由它們自行在路邊挖掘凍土下的草根。東江難民武裝在地上插了好多木棍,把白紙做成的橫幅和標語貼在上面,撐起來展示給城上的守軍們看。

這些標語和橫幅上畫滿了豬狗、老鼠、青蛙和螞蚱,明軍士兵拿著棍棒指點著上面的東西,一刻不停地給沈陽的守軍大聲解說著,一口咬定這些東西就是濟爾哈朗,從昨天開始,孔有德還讓幾個軍士在城門下唱大戲,把濟爾哈朗奚落了個體無完膚。

今天上午孔有德還從女營找來了幾個女人,讓她們拿著紙做的兵器在城下向濟爾哈朗叫陣,這些女人都穿上了花花綠綠地裙子和棉祅,在城下拿腔作勢地擺弄一番造型,然后就紛紛表示要和濟爾哈朗單挑,質問他敢不敢出來迎戰。圍觀的明軍士兵一個個也都把盔甲解開了,七嘴八舌的跟著起哄,為叫陣的女人們喊好。

歷史上在努爾哈赤遠征遼西時,遼東兩藍旗和蒙古右翼面對著全師而來的東江難民武裝時,便是猛將莽古爾泰也龜縮在沈陽城里不敢輕試其鋒。這次正藍旗不在,鑲藍旗和蒙古右翼更是勢單力薄,所以無論孔有德在城下如何叫罵,濟爾哈朗就是絕不踏出城門一步。

沈陽城旁地山頂上,平遼將軍毛文龍靜靜地看著城門前的表演,鑲藍旗以一部分兵力據守沈陽不出,剩下地則和蒙古右翼一起集結于遼陽。阿敏完成軍事集結后,掩護東江軍左翼的耿仲明兄弟頓感壓力倍增。不得不退向本部尋求保護。

現在阿敏的萬余大軍已經出遼陽北上,一直挺進到了虎皮堡安營下寨,和沈陽守軍遙遙呼應。這支存在于東江軍側后的野戰部隊對毛文龍形成了很大的威脅,在他們的影響下,東江小股難民也不敢脫離大部隊太遠。這更進一步影響了毛文龍地打草谷效率。

進入遼中平原之后,東江軍收集到的物資本一直遠大于消耗,但從昨天開始,東江本部的糧官就報告收入開始嚴重減少了。以平遼將軍毛文龍多年來的專業眼光來看,幾天之內收入就會急劇下降到與支出相抵。然后凈損期就該到來了,假如那個時候再開始往家走,等走回家的時候好不輕易打來地草谷就又會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從沈陽通向遼陽的方向上,白天是一柱柱的青煙、黑夜有一團團的火光,遼西的后金大軍應該也已經得到消息了,假如東江難民走得晚了,阿敏倒也不介意付出些犧牲拖住他們幾天,好讓后金大軍趕回來給毛幫主一頓老拳。

只是阿敏這次的算盤注定又要落空了,每當這個時候,指引左都督、東江總兵官的那顆將星就會無聲地提醒他——是時候了。走吧,退一步海闊天空……

退兵吧。毛文龍長嘆著氣輕聲說道,憑借著那股與生俱來的直覺,左都督認為現在退兵正是恰到好處,他回過頭大步向下山的小道走過去,同時加重了語氣命令道:馬上退兵。

遵命。大帥。陳繼盛和其它東江軍官都抱拳鞠躬。把毛文龍恭敬地送走了,在他還是毛文龍親兵隊長的時候,陳繼盛對老長官地戰略嗅覺就崇拜得五體投地,其他的軍官也都對毛大帥迷信得很,平遼將軍的感覺真是像占卜一樣精確啊。等毛文龍離開后,陳繼盛等人毫不遲疑的紛紛下令:

撤兵,回朝鮮去。

速速退兵,返回寬甸。

傳本將令,全體回師。

遼東明軍一撥撥地開拔。孫家兄弟也紛紛背好行裝,預備返回朝鮮義州,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本是一個鐵匠鋪,努爾哈赤在沈陽周邊修筑了大批這樣的手工作坊,這次都成了東江難民地臨時避寒處。自打住進來以后。孫家兄弟就仔細檢查過整座房屋了,現在他們正做著最后一次清掃。老三和老四正收拾屋里地桌子,這幾張桌子本來是他們睡覺用的,但現在已經用不著了,他們倆拿竹片把桌子上的鐵片都起出來,一個不拉地扔到了包袱里收好。

老大已經將窗戶紙都撕下來了,把它們團了一個卷,和皮革一起塞到背包里,老二則小心地給瓷碗、瓷碟上包好稻草,最后數了一遍數后打包捆好帶走。他們出門后點了把火,滿心歡喜地拖著大包、小包走向了隊伍。

孫二哥。

背后傳來了一聲興奮的喊叫聲,老二回頭一看,原來又碰上了義州的鄰居白家祖孫二人,這些日子孫家小子出去輪換站崗的時候,白爺爺就在野地里掏田鼠窩,幾天下來就把近百個田鼠家庭的冬糧納入囊中。白家小子不用說,就是白爺爺背上也有小山似的一個包袱,孫家四個兄弟趕忙上去扶住老頭子:白爺爺,您悠著點,小心腰!

小子們別看不起爺爺,爺爺的腰板硬朗地很!從朝鮮義州到沈陽,一路風餐露宿,但白爺爺卻日漸精神矍鑠。他甩開孫家兄弟,健步如飛地跟上隊伍,露著幾顆殘缺不全的牙,爽朗地哈哈大笑著:爺爺我心里興奮,興奮啊!

此時的覺華也是同樣一個晴朗的凌晨,黃石早早就走上指揮臺,冰面上燒了一夜的篝火大多都快熄滅了,只剩下一縷縷地青煙,早班的守衛正有條不紊地和值下夜地崗哨做著交接工作,一夜就又這樣平平安安地度過了。

黃石覺得后金基本搶到了要搶的東西,理論上也快該走了,再說寧遠和覺華明顯都不好啃,而強盜從來都是要計算成本的。何況黃石還記得歷史上毛文龍此時會去沈陽城下搶一把,現在遼中平原的防御比歷史上還薄弱,毛文龍不去大鬧一番才是怪事,努爾哈赤也不會有多少時間在這里和他窮耗。

雖然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黃石想找機會痛擊努爾哈赤從而一舉扭轉遼東戰略局面的計劃受到的一定地挫折。但究竟覺華的幾萬條人命得救了,這里的慘劇和廣寧一樣被改變。心中布滿了成就感,黃石心情變得非常愉悅,嘴里也輕輕地吹著口哨。

洪安通上來的時候,黃石連忙停住了口哨。無論如何在部下面前還是要講究一些尊嚴的。昨天他交給了洪安通一個任務,洪安通這是跑來密報結果了:啟稟大人,趙家地二姑娘現在住在她姐夫家,他姐夫是覺華的一個文書,在胡一寧參將的老營里做事。

黃石看了洪安通兩眼,輕聲問了一句:她姐夫姓陳吧?

洪安通一愣后就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稱是大人明鑒。

那為什么趙姑娘要住在姐夫家,你可知道?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洪安通脫口而出:似乎是因為趙大人家的丫鬟都去寧遠堡了,趙大人這些日子公務繁忙都吃睡在衙門。屬下揣測,他定是覺得讓趙二姑娘自己一個人在家不合適,所以就打發去和姐姐一起住了。

昨天黃石還讓洪安通設法打探一下趙二姑娘的行蹤,但他這次聽完了以后卻一下子沉默了,既然沒有敵蹤那黃石也就不在指揮塔上吹冷風了,他走下指揮塔后示意洪安通和他并肩而行。

洪安通已經跟隨他多年。彼此間都互相熟悉的很了。黃石交下來的事情洪安通一定回去干。但以前到洪安通向他匯報工作時候,很少有吞吞吐吐的跟擠牙膏一樣情況。洪安通的腦子也很好,分析起問題來從來都是頭頭是道,更絕少有把話憋在心里不說的時候,黃石很清楚地記得,那個別地幾次都是因為洪安通對他部署的任務有抵觸心理。

等黃石問起他的看法后,果不其然,洪安通開始進言了:屬下以為,大人去窺探這個女子非常不妥。萬一泄露了出去,對大人清名極為有害……

趙慢熊的高瞻遠矚在最近幾年不斷得到體現,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張再弟和洪安通也成長了很多,但張再弟對黃石的命令總是無條件地服從和不折不扣地執行。而洪安通經常有些自己地想法,甚至會對黃石的命令有所不滿。比如現在。

……大人肩負覺華全島安危、幾萬軍民的生死,此時不用內衛隊多方偵查也就罷了,至少也該讓他們休息,怎么好做窺探一個良家女子的事情?洪安通越說越激動,顯然對黃石這個命令非常反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洪安通修煉童子功的原因,黃石感覺這個人變得越來越偏激,隨著長生島的軍事形勢不斷好轉,對建奴的仇恨讓紅安通似乎連一天都忍不下去了。現在洪安通的這番描述里,黃石簡直就是一個貪戀女色,輕視將士生命的混蛋了:大人為一婦人而置部眾于險地,屬下以為不妥。

盡管心情一下子被洪安通地這番話搞得惡劣無比,但黃石還是勉強在臉上露出贊許的表情,頻頻點頭說道:好了,好了,我這事確實有錯,多謝洪千總直言。

大人言重了。洪安通聽出來黃石語氣里的不耐煩,氣焰一下子就消了不少,他忙著加上了一句:這也是屬下的一片犬馬愚忠。

黃石聞言長嘆了口氣:忠言逆耳,這個我很明白的,你繼續說吧。

也沒有什么要說地了。洪安通成功地把黃石的好心情統統驅逐后,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他打探來地關于趙二姑娘的消息,假如他把這些放在前面說,黃石或許會聽得津津有味,但剛被他正義凜然地進了一番忠言后,這些消息就讓黃石越聽越不是味。

二十七日白天又平靜地度過,寧遠方向也已經沒有了炮聲,黃石派出的探馬被攔截在冰面上無法登岸。后金軍仍然不斷排出探馬偵察覺華的情報,不過現在他們的數量也大大減小了,參謀軍官們都認為這是情報屏障而不是情報觸角,他們也普遍相信后金軍在為撤退作預備。

對金求德一伙兒的判定,黃石也表示了認可,既然后金軍不再耗費馬力進行連續的偵查工作,那就說明敵人對進攻愛好小小,進一步說,黃石認為沒有對明軍防線弱點的細致探查,努爾哈赤就是想進攻也無從談起。

三千長生軍肯定無力在平原上對抗后金七旗部隊,覺華關寧軍指望不上,寧遠守軍更絕對不會出城,眼下的戰果也不是不可以滿足。黃石傳令全軍固守后,就主動邀請島上文武官員來議事,議事完畢后自然就是喝些酒御寒。

黃石敬了姚參將和趙通判各一輪酒后,就借口軍務繁忙離開了。

走到覺華兩山間的峽谷處,黃石揮手讓隨行的內衛退下,又前行了不遠后,黃石看見了一個孤零零的人影站在寒風中,頭面都用冬衣捂得嚴嚴實實。

灰熊貓在網上見到了一些有關自己的傳聞,某位愛韃虜、愛督師的網友看出本書是辮子戲,一些匿名網友論證筆者可能是日本人、日本籍、日本永久居留、日本留學等等,更從某個愛韃虜且痛恨大明的百度吧傳出一種說法,說筆者的祖先應該姓毛、或者曾經姓毛、至少筆者的真名應該叫毛雄恢,還是杭州人士……嗯,筆者到這個帖子里去看了一下,里面發言的大部分人都很面善,有幾位是鼓吹奴酋弘歷是千古一帝的,還有位某族同胞曾考證出揚州十日是你們漢人的謊言,因為《明史》沒有記載。起點編輯建議筆者對這些傳聞抱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態度,某位前輩寫手也用他曾被指認為臺灣人、香港人、日本人來安慰筆者,他們都告訴筆者污蔑是否認不過來的,而且只會越否認越多。從善如流的灰熊貓因此決定不否認了,只是一點兒隨感罷了:一個土生土長于天津的普通人,在發現自己同時身具日本人、日籍華人、留日學生、赴日打工仔等多重身份時,在他發現自己忽然在杭州有了一批姓毛的本家、而且這個血統同時具有嫡出、庶出、結義三種來源時……嗯,這感覺真好似——有一群從沒見過的女人,帶著七個不同膚色的孩子,讓他們同時抱住我的大腿喊。

第二節寧遠

以前在長生島和李云睿聊天的時候,黃石曾聽這個家伙講過一些這個時代的那男女社交技巧,用李云睿的話說,只要能把女人單獨約出來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因為這說明她們已經動心了。他還說見面后的第一個步驟就是往地上一跪,喊一嗓子:在下能得小娘子垂青,真是殺身難報!李云睿說這類的話就能讓已經動心的女人大為興奮,她們過來攙扶的時候只要再在地上耍賴不起里,尋死覓活地跪一會兒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李云睿的話黃石認為還算靠譜,究竟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女性一般也沒有什么和男性交往的機會,而且她們也不會有機會上網了解浪子是什么類型的生物。但李云睿把事情說得這么簡單,一時間把楊致遠他們聽得都停住了,當時已為人夫的賀定遠一邊警惕地看著洋洋自得的李云睿,一邊用布滿懷疑的語氣說道:李督司真會講故事,說得就和真的一樣。

什么叫講故事,我一向就是往地上……不,卑職聽說那些登徒子一般就往地上一跪,小娘子們自然心疼……

李云睿的故事讓黃石明白:在明末時分,把女子私下約出來的行為,對雙方的名聲都是一種很大的挑戰。今天黃石設法讓內衛把趙二姑娘偷偷請了出來,假如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他不要指望御史們會放過他。

按照這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即使黃石對趙二姑娘有意,最合理的辦法也是去向她哥哥提親,不過因為作為一個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有一些話黃石覺得還是對本人說清楚為好。比較讓黃石感到麻煩的是長生島地王姑娘問題。但是他很快就確認自己對趙二姑娘的感覺和對王姑娘的感覺完全不同,所以黃石決定暫時先不去想這個問題。

在黃石走過來的時候,趙二姑娘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今天黃石地內衛來相邀的時候,她決定還是不要得罪這位人物為好。此外根據以往的接觸,趙二姑娘覺得黃石基本上算是一位正人君子。再說黃石對趙家有過兩次救命之恩,既然他要見自己,趙二姑娘覺得那就是冒險也要來一趟,不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她就安靜地站在那里等著黃石的戲文。

趙小娘子安好,黃石走過來以后大大方方地行了一個禮,跟著不等對方回禮就朗聲說道:在下欲與尊兄商議一件事情,所以想請教趙小娘子一件事情。趙二姑娘細聲細氣地說道:太子少保大人請說,小女子知無不言。

在下想請問趙小娘子。可否許配人家?黃石看見對面的人一下子就把頭垂下去了,但他還是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了下去:在下聽說,尊兄曾和寧前一位同僚約寫過婚書,不過令兄的那份還沒有寫,而且也沒有行過下聘問名之禮,所以趙小娘子現在并無正式的婚約。不知在下所知是否有誤?那次的婚書沒寫成。自然是因為黃石不好,今天來之前趙二姑娘也猜黃石很可能會提類似的問題,不過在她直接面對男子的求婚時,心里還是一下子被涌上來地感情填得滿滿的。趙二姑娘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臉上還蒙得嚴嚴實實的,本能地垂首向下免得被對面的人看見自己臉上的甜蜜微笑。幸好理智總是比情感更經久,趙二姑娘知道自己要是悔婚,估計她大哥就有些不好做人了,此外在趙二姑娘的個人印象中,黃石還是一個很危險地人。給她一種冷冰冰地感覺。

這件事情,恐怕太子少保大人還是直接去問家兄為好,由小女子回答恐怕于禮不合。偷偷挑眼看了對面的人一眼,那人紋絲不動似乎沒有什么反應,趙二姑娘咬了咬下嘴唇。加重了語氣說道:確實如太子少保大人所言,家兄還沒有寫婚書。不過……以小女子之見,家兄一向重諾守信。是嗎?黃石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對方言語里的含義似乎是反面的,不過也許是表達一種無奈,他還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停頓了片刻后,黃石決定再確認一下:趙小娘子以為這個承諾該遵守嗎?對面的人不講話,黃石知道自己的話實在過于唐突了,不過作為現代人他看重女方自己的意見勝于女方家長的意見:在下可以向趙小娘子保證,只要小娘子認為那婚約不算數,在下就一定能讓它不算數!這種赤裸裸地表達讓趙二姑娘又羞又惱,不過這次她猶豫了很久,才第二次下定了決心,低著頭咬牙說道:太子少保大人明鑒,小女子聽說:一諾千金,無信不立。

原來如此。黃石點了點頭,跟著輕輕一笑間,就躬身一鞠:今天是在下唐突無禮了,請趙小娘子千萬恕罪則個。說完黃石就一抖披風,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走到內衛警戒線的時侯他命令洪安通小心把趙二姑娘護送回家,然后就可以解除對趙家的偵查工作了。等洪安通回來的時候,他看見黃石正在喝酒,這主要是因為黃石心中氣苦,他自認為無論是身材、相貌、舉止、禮儀,自己都沒有什么說不過去的,結果卻這么干脆地被拒絕掉,輸在一個女方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對手面前,這讓黃石自感大失面子,也有些遺憾——眼下地參謀們只懂得打仗,假如李云睿在,他肯定能給好好參謀一番。洪安通看見黃石在喝酒,便忍不住把其他的人轟了出去,走上來前來說道:大人一身而負遼東安危,怎能為一個婦人而自暴自棄,貪戀杯中之物?

自暴自棄?貪戀杯中之物?誰?在說我么?黃石驚異地蹦出了一連串問話,雖然他現在確實是在喝酒。不過米酒的度數又不高,何況他也只要了一杯酒慢慢喝著解悶,并無一口氣灌下一壇的打算,甚至連喝第二杯的打算都沒有。雖然今天比起往日滴酒不沾要差一些,不過黃石自認為離酗酒還差得很遠。洪安通這個大帽子扣過來讓他很是驚詫。

洪安通見黃石不納諫,連忙又退開一步:屬下敢請大人勿為女色所惑,而置將士安危于不顧。好了,黃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他把杯里的剩酒一飲而盡,接著就把那杯子丟到了洪安通面前:拿去吧,我今天就喝這一杯而已,絕不會多喝一口地。臉上露出些許喜色的洪安通拾起了酒碗,他退出去前還不忘了對黃石說最后一句:這也是屬下一片犬馬愚忠,大人從諫如流。將士幸甚,屬下幸甚。嗯。黃石聽任洪安通把功勞都劃拉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他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就解開衣甲面朝里躺下,過了一會兒就睡去了。

一直睡到又被執勤的內衛軍官吵醒,黃石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窗戶上還是一片漆黑。他心里一驚,一骨碌就翻身彈了起來,不過他并沒有聽到任何人馬喧嘩的聲音,這又讓他懸著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沉聲讓外面地內衛開門進來。確實不是后金軍夜襲,他們說到底還是人而不是真的野豬皮,寒冬中的東北,抹黑從冰面上溜過夜襲,這樣的本事后金軍還是沒有的。其實是章明河來緊急求見。外面的內衛軍官就把他放了進來,黃石一邊坐在炕上揉眼,一邊讓章明河坐下說話

。姚參將他們追擊去了!章明河說完第一句話,本來還沒睡醒的黃石一下子就從床上跳起來了,直愣愣地讓章明河把話說清楚。

覺華之戰后金軍損失數千。可是幾乎連明軍的一根毫毛都沒有碰掉,所以自打覺華保衛戰結束。姚與賢他們就一直覺得后金軍也不過如此,成天攛掇黃石找機會去劫營。跨過十幾里冰面劫營的本事,后金軍沒有,黃石也沒有,所以黃石毫不客氣地否決了類似的提案。等到黃石說后金軍可能撤退后,姚參將他們就開始游說黃石追擊,可是黃石不敢靠三千人去追擊至少一萬二披甲地后金軍,因為他估計后金的后衛至少有一個旗,萬一自己的步兵大隊被后金后衛部隊拖住,那后金大軍一個回身就能把自己吃掉。昨天下午后金軍就已經有了撤退跡象,黃石嚴令不許擅自出戰,姚參將他們雖然看得心里癢癢,但也不敢自行前去追擊。入夜后,后金的后衛部隊也開始舉火撤退了,胡參將和金參將終于忍不住了,就決定以覺華兵力自行追擊,不通告黃石了。姚參將雖然不同意,但也保證不事先報告黃石,黃石在覺華的地位本來就是大敵當前的危機感帶來地,現在這個危機感消除了,他作為東江副將自然再也控制不住關寧軍了。這四營地關寧軍的行動被夜色遮蔽住了,東江軍這里事先并無察覺,一直到管寧軍前隊開始亂哄哄地舉火出營時,東江軍內衛才感覺情況異常。不過天色這么暗,長生島內衛隊也不確知發生了什么事情,派去詢問情況的人得到的也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在章明河趕來前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是不是正常的調動,所以也沒有喊醒黃石和洪安通。

章明河之所以明白,那是因為他被騙了:……胡參將說要借卑職的火鐃看看,當時卑職被灌醉了,就一口答應了,結果他們就卷走了卑職的三百支火銃……東江游擊章明河作為選鋒營的營官,是黃石體系中唯一能指揮幾個隊地人,這次來覺華的七個隊中有兩個是選鋒營的步隊,為了防止別人說怪話,黃石平時一向讓章明河單立一營,免得有御史彈劾自己吞噬友軍。章明河的兩個步隊有三百火銃兵,胡一寧他們昨晚到章明河的營中把他灌醉了,然后借走了他全部地火銃,跟著又邀請他一起去追擊后金軍。雖然別人還認為章明河不是黃石的嫡系,但他自己卻明顯不這么看。,胡慘將他們的邀請馬上就把章明河的酒嚇醒了,死活想把黃石發給他的火銃要回來。章明河的這個企圖自然失敗了,可是胡參將拉他下水的企圖也失敗了,章明河嚴令手下八百士兵不許走出營門一步,然后就急忙來找黃石匯報情況。你說姚與賢沒有參與?

是。卑職還聽見胡一寧罵罵咧咧地,他說姚參將把大頭功勞分走了,這次去追擊建奴假如有斬獲,也絕對不分給姚參將。

嗯,很好。黃石并沒有進一步責備章明河,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要想下一步怎么挽回了。章明河雖然私下把武器借給別人,但他碰到大是大非還是不糊涂。況且章明河是第一個主動來投長生軍的人,只要沒有重大錯誤,那黃石怎么都要保住這個標桿。你起來吧。看到章明河跪在地上嚇得滿頭是汗。黃石還遞給了他一條毛巾。黃石在屋里轉了幾圈,又推開窗戶,冒著寒風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東方:寒夜中,我根本阻止不了他們,只有等天明再去追趕,希望還來得及。黃石讓章明河趕緊回去好好睡覺。天明后做好整兵出發的預備。送走了章明河后。黃石打算趁著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先睡上一會兒再說。不料他才鉆進被窩舒適地嘆了口氣,衛兵就又把急吼吼的趙引弓帶進來了。才把氣急敗壞的趙引弓請進門,他就劈頭蓋臉地問道:黃軍門,金冠和胡一寧他們領著兩營兵馬自行追擊建奴去了,下官敢問黃軍門以為勝敗如何?

見到趙引弓消息如此靈通,讓黃石大吃了一驚:趙大人從何得知此事?趙引弓的大妹夫是金冠營中的文書,這次覺華之戰后很多文官都覺得黃石也沒啥了不起的,反倒是趙引弓對黃石的看法徹底改變。非凡迷信起黃石地判定來。聽說金冠出兵追擊后,趙引弓的大妹夫舍不得那份功勞,就要跟著一起出發,因為他知道趙引弓絕不會同意所以也就沒有通知他,一心想拿份功勞好升官。趙家大姑娘雖然有些花癡。但她不是蠢貨,她一門心思就是如何捆住丈夫的心。所以就化妝成書童跟著一起走了。趙二姑娘現在住在姐姐、姐夫家里,苦勸不住他們之后,就跑到哥哥那里報信去了,所以趙引弓就知道了。趙引弓的大妹夫毫無疑問是個目光短淺的蠢貨,黃石也聽得出來趙通判對這個妹夫極其不滿,與其說趙引弓擔心妹夫,還不如說他是在擔心妹妹。只是黃石有些好奇為啥趙家大妹子要化妝成書童一起去,但不等他問趙引弓自己就吐露出來了,原來他大妹夫不會騎馬,萬一遇險恐怕不能迅速逃脫。當年廣寧撤退時,姓趙的一家都積極學習騎馬,趙老頭讓兩個女兒也都學會了,今天趙大姑娘怕丈夫會碰到危險,所以就跟著去了。現在氣恨交加地趙引弓一不小心,忍不住就把這些都講了出來了,念及自己妹妹地安危,他還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

黃石叫親兵給趙大人上茶壓驚,現在他有點理解為啥趙家對自己的印象了,大女兒平時委曲求全還要受氣,要害時刻這位老兄為了爭功,還要把老婆帶入險地當護身符——趙家的女兒嫁給了這么一個人渣,確實也難怪他們恨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跟隨黃石出擊的大都是他的內衛,這近百人也都是在遼東沙場馳騁多年的戰士了,洪安通騎馬緊跟在黃石的右后側。章明河這次也重操舊業,捏著一根馬槊隨在黃石的另一側半個馬身后,章明河原來的親兵、家丁隊已經解散,他留下了二十個人做營近衛,這次也都一起帶來了。黃石地計劃是,假如后金軍軍容齊整,那他自然只有明哲保身,但假如后金軍隊形散亂,那他就可以看看能不能趁亂把幾位將軍搶回去。趕到寧遠堡四周后,黃石他們已經看清了眼前的戰場,部分明軍已經潰退而回,少量的后金軍則在尾隨追擊,兩軍目前正在繞城而走。而城上的守軍既不敢大開城門放人進去,也因為投鼠忌器而不敢開炮射擊,只能在城頭上傻愣愣地看著城下的追擊。

沒用地遼西軍又垮了,而且顯然垮得很快,這都已經逃得七零八落了。停住馬觀察了會兒眼前的一片混亂,黃石長長嘆了口氣,左手扶韁、右手緩緩拔出長劍,把它斜指向天空。背后一片連綿地鏗鏘聲,黃石知道衛隊已經是人人刀劍出鞘了,他一夾馬腹,向前沖去的時候高聲喝道:讓建奴嘗嘗我們遼東邊軍的厲害!

后面又響起連綿的響應聲:讓建奴嘗嘗我們的厲害!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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