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如易-第七百一十九章 假話和真話
更新時間:2014-09-30  作者: 三月果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萬事如易 | 三月果 | 免費言情 | 小說 | 三月果 | 萬事如易 
正文如下:
余舒從辛家大宅出來,天色剛剛擦黑,徐青和陸鴻緊隨其后,手上捧著兩個大盒子,這是辛雅送給她的謝禮。冰火中文

六月六她在芙蓉君子宴上展露了一手“斷死奇術”,驚動了十二府世家,有人覬覦她身懷奇學,也有人試圖招攬她到大易館做活字招牌,但都被她婉拒。辛雅頻頻向她示好,并且以一尊仿制太清鼎做交易,換她卜算出手幾人生死,當先一人,就是一個辛酉年出生的男子。

辛雅大概想不到,余舒會在巧合之下猜到了這位“辛酉先生”的原身,正是云華易子。

云華根本沒死,她見過本人,這一點再肯定不過,但是她沒有告訴辛雅實話,而是根據二十年前發生的事,編造出了一個十分可信的說法,她對辛雅說——

“你求我卜算子人,有富貴,無命享,寶太十三年正月,因小人作祟,親人橫死,有骨肉分離之像。”

事實上,寶太十二年末,云華將諸葛瞳交給辛瀝山寄送,中間被辛雅截獲,隱瞞了下來。至十三年正月,云華為原配韓夫人卜平安卦,即知妻已喪命,長子失散。

辛雅心里有鬼,這話一聽就信了。

她又說:“二月時,遇火災,大難不死。四月喪偶。及至六月,喪命,乃是客死他鄉,死于非命。”

云華親口告訴她,他得知韓夫人身死的噩耗,就在司天監放了一把火,趁亂竊取了《玄女六壬書》,逃離京城。

先皇與上一任大提點隱瞞了云華盜寶逃跑一事,麓月公主產下景塵就撒手人寰了,在她死后,宮中對外宣布,云華易子為公主殉情,將兩人合葬在公主陵。

余舒是撒謊的行家,辛雅聽了她卜算的結果,一定會自行腦補,信不了十成,也有九成九了,想必辛雅巴不得云華死得干凈了才好。

離開辛家,余舒掉頭就去了忘機樓,她唬住了辛雅,卻還欠辛瀝山一個交待。這父子兩個人,都十分在意云華昔年身死的“真相”。

忘機樓關門了好些日子,前頭酒樓不開張,林福辭退了幾個雇來的伙計和洗菜工,余下的就都成了閑人。

辛瀝山照舊賴著不走,儼然是把這里當成他的避難所,兩個月下來,他也發現這酒樓里的伙計仆人各個身懷武功,一個頂仨,就不怕辛雅打聽到他的所在,再上門抓人。

余舒在三樓的露臺找到辛瀝山,半個月前他成功提煉出醍醐香,作為交換條件,余舒允許他參觀頂樓養水晶的風水池。

辛瀝山是個不折不扣的學者,她聽小蝶小晴匯報,他能兩天兩夜不吃不喝蹲在風水池前面寫寫畫畫,這么涼的天,他竟在露臺上打地鋪,就為了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能夠第一眼看見風水池的變化。

“五叔,你托付我的那件事,我算出結果了。”

余舒一開口,正在天井邊上懶洋洋躺著的辛瀝山就一骨碌爬了起來,給她讓座:“坐下說,坐下說。”

“好。”

余舒可以心安理得地唬弄辛雅,卻不忍心騙辛瀝山,他當年被父親蒙蔽,錯過了云華臨危托付,無意中做了一回小人。

然而多年以后他發現真相,毅然決然地和辛雅斷絕了父子關系,舍棄了大好的前程,富貴身家。堂堂大衍兩榜魁首,三等大易師,入得司天監,卻甘愿隱姓埋名做一個市井之徒。

這樣有擔當的辛五叔,是條漢子。就算讓他知道云華活著,他也不會泄露出去。

面對辛瀝山飽含期望的目光,她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地告訴他:“你要我算的那個人,他沒有死。”

辛瀝山張大了眼睛,目光亮的嚇人,他略顯激動地抓住了余舒的手臂,追問道:“人沒死,那就是還活著嗎?你沒有算錯吧?”

余舒沒有計較他對她的質疑,而是語氣肯定地告訴他:“對,那個人還活著。”

接著,她就將對辛雅說過的話,照搬了一遍,只將最后一句“客死他鄉,死于非命”,改成“壽數未盡,尚在人世”。

有一瞬間,她看到辛瀝山的眼中閃爍出淚光,還以為是她看錯了,待他轉過頭去抹臉,她才知道他是真的哭了。

辛瀝山的精明不輸他老子,可這時他卻忘了掩飾情緒,一邊抹淚,嘴里一個勁兒地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他沒死,他沒死。”

他和辛雅父子兩人,一個希望云華活著,一個倒盼著云華死透了。余舒冷眼旁觀這一幕人生百態,心想她如果是云華,大概會原諒辛瀝山,卻絕不會放過辛雅。

到了月底,總算傳來一個讓人振奮的好消息——薛睿官復原職了。

這讓滿以為薛家將要一蹶不振的眾人困惑不解,薛家到了這一代,子孫之中唯有薛睿一個拔尖的,將來無疑是要繼承薛凌南的衣缽,先前兆慶帝親自過問薛睿失蹤一事,著令停職查辦,眾人都將之看成是薛家遭貶的前兆。

眼下不但薛凌南重返朝堂,薛睿也回到了大理寺,兆慶帝這一舉動,就耐人尋味了。

多數人都覺得薛家是無辜受害,現在洗脫了嫌疑,兆慶帝自然開恩不罪,少數人卻注意到一個細節,整件事的起因——薛家那個皇榜通緝的總管,至今未被放還。

不論如何,薛家的門庭這幾日又熱鬧起來,不復半個月前的冷清。

余舒得了信兒,當即就讓周虎準備了一份賀禮,送到右相府,她對薛凌南心存防備,沒有親自登門。

不過第二天,她就去了大理寺。門衛們都認得這位年輕的女大人,放她通行,余舒熟門熟路地往后院走,路上還看見暖亭里有官員在對弈喝茶,好不悠閑,不過等她找到薛睿,見到的又是另一番情形。

兩張書案對在一起,上面擺滿了一摞摞的卷宗和律冊,只有一角空閑,放著筆墨,薛睿就坐在這一角邊上,胥吏和主簿就立在他兩旁,不停地將卷宗遞到他手上,待他批完一份,就找出來另一份,如有存疑,就在桌上翻找律文。

余舒站在窗子下面朝里望了一會兒,發現薛睿根本就沒察覺她來了,只好清了清嗓子,出聲叫他。

“你怎么來了?”薛睿看見她有些欣喜,擱下筆,交待了下屬一聲,就往門外走。

“你昨天讓寶德給我送信,知道你回大理寺了,我當然要過來看看。”余舒朝屋里揚了揚下巴,說道:“怎知你忙成這樣,可見我來得不是時候。”

薛睿搖頭道:“我閑了一個月,許多公務都耽擱下來,地方上等著大理寺的手令和批文,若不抓緊解決了,又要堆到下個月,不知多出多少件冤假錯案。”

轉眼都立冬了,棉服上身,余舒卻見他額頭上一層細汗,心疼不說,更有怨言:“你被停職那會兒,不見有人幫你出頭辯解,倒好意思堆了這么些公事,等你回來了統統推給你做,大理寺又不止你一個少卿管事,我一路走來,看見有人閑得發慌,怎么除了你,他們都是死人不成。”

她生起氣來,嘴上不饒人,薛睿啞然失笑,若不是在衙門里,他忍不住要掐一掐她氣鼓鼓的臉蛋。

“你笑什么,”余舒瞪他一眼,“就你好脾氣,白白讓人欺負。”

薛睿拉著她往遠處走了幾步,免得旁人聽見他們說話,再去亂嚼舌根,今日不同往日,他雖回了大理寺,到底威勢不如從前。只是他心不在此,無意計較罷了。

“你在坤翎局,景塵不也一樣什么都不做,事事推給你,你會覺得委屈嗎?”他問。

“那怎么能一樣,”余舒白眼道:“他是放權給我,我做的事越多,手中的權柄越大,你忙來忙去,也不得好處。”

在大理寺為官,要么就兩袖清風,到處得罪人,要么就八面玲瓏,滿身的小辮子,薛睿顯然是前者,他聰明,卻不世故,恐怕是這衙門里唯一一個干凈人。

“怎么會呢,”薛睿隱隱笑道:“我得的好處,只是你們看不見罷了。”

余舒冷哼一聲,懶得和他理論,就掏出袖里手帕蓋到他腦門上,語氣不那么溫柔地說道:“再忙也不許熬夜,天冷了,人一生病就難好。”

冷香撲鼻,薛睿頓覺頭腦清醒,接住了她的手帕,沒舍得擦汗,折了兩下收進懷里,半點不覺得不好意思。余舒看著他當面昧了自己的帕子,哭笑不得,總不能再問他要回來。

“還有個事忘了和你說,”她提到:“下個月初一,我就能進宮上朝了。正好趕上你復職,能給我做個伴兒。”

薛睿笑道:“我知道了,那天早上我去接你,你千萬別睡過頭了。”

早朝辰時開始,文武百官必須要趕在卯時之前抵達宮門,等候晨鐘進宮,不管三伏數九,不論刮風下雨,都要露天站上個把時辰,遲到和缺席的人都會被負責糾察的御史記錄下來,所以凡有朝會,大臣們往往半夜就要起床梳洗,天不亮就得出門。

余舒暗暗慶幸,還好只是初一、十五這兩天受罪,要是每天都這么苦逼,她不如罷官去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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