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妝-第三百七十章 終章
更新時間:2016-01-14  作者: 玖拾陸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佞妝 | 玖拾陸 | 玖拾陸 | 佞妝 
正文如下:
一夜之間,舊都百姓都換上了素服,將要過年的喜悅散了,便是裝模作樣,也是一副悲戚模樣。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涂氏亦不敢馬虎,只不過府中本就在服喪,倒也不會有越矩的情況出現。

楚維琳望著窗前臘梅,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本該在兩年前的這個季節里薨逝的朱皇后多活了兩年,楚維琳還記得,最后一次入宮時她在宮中見到的神色匆匆的朱皇后。

前世死于皇貴妃手中,這一世親手了斷了皇貴妃,也算是因果輪回,誰也不欠誰了。

楚維琬說過,從鬼門關前爬回來的朱皇后性情與從前不一樣了,楚維琳以為,這樣的朱皇后要為了五皇子的大寶之位和太后娘娘暗斗一番,卻沒料到,不足一年,朱皇后歿了。

就好像是一場夢,又好像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只是這一次,楚維琳心中有了答案了。

沒有朱皇后的助力,五皇子想要榮登大寶不是易事,反而有太后支持的四皇子恐怕是會成為最終的贏家了。

如此一來,倒是有些慶幸,在江南時,曾與四皇子有些往來。

如今丁憂在舊都,想謀個從龍之功可能是機會有所欠缺,但好歹,在四皇子繼位之后,看在江南相助的份上,看在老祖宗為太后謀劃而以命相輔的份上,對常家總會手下留情,甚至會讓他們東山再起。

常恒淼也是這樣想的,便是國喪里頭,他亦覺得這是如今的一個好消息了。

景德二十七年的元月,因著國喪,并沒有大肆慶祝。

楚維琳收到了京城里來的信。

楚維琬的字跡干凈漂亮。信上說,太后因著朱皇后的事情情緒并不好,后宮無主,全靠柳皇貴妃暫理,偏偏小皇子半癡半呆的,這等權利交到柳皇貴妃手中,她也高興不起來了。

而最讓人擔憂的。是圣上的身體。

大年初一。外命婦入宮請安時,楚維琬聽太后提了幾句,言語里滿滿都是擔憂。

楚維琳把信交給了常郁昀。

常郁昀細細看完。抬頭與楚維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四皇子也會和三皇子一般,行大逆不道之事。我和四皇子有過接觸,他不似那種人。雖說我也沒有一眼看透一個人的本事。四皇子本也就是城府極深的人,可琳琳。你莫忘了,太后還在。四皇子絕不敢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等事情來,四皇子要想做最后的贏家,必須依靠太后。對于太后來說。四皇子是她最最喜愛的孫兒,但圣上,卻是太后如今唯一的親兒了。”

楚維琳怔了怔。緩緩點了點頭。

四皇子不敢對圣上下手,那么朱皇后的死呢。可是太后和四皇子的手筆?

楚維琳不能斷言。

老祖宗的忌日,依著規矩,本可以在祖宅里操辦,尤其是舊都這些人的小心之人,更讓人恨不得能叫他們繼續提心吊膽去。

常恒翰本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的,可反復琢磨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祖宗雖愛熱鬧,卻不喜看那等熱鬧。

當年老祖宗離開舊都時,就沒想過要在祖宅里做祭祀了。

長房的小院里,一切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分了家之后,當家媳婦的事情不像從前在京城大宅里那般忙碌,徐氏本就是機靈人,這些日子以來,事情早就上手了,安排得妥妥當當。

魏氏與常郁暉的感情算不上好,她不是那等心中滿懷期冀的人,也早就明白常郁暉的性子,自己想得開,日子倒也能過下去,現今幫徐氏打打下手,妯娌兩個一道,也有個伴兒。

祖宅那里,最講究一個面子,前回閉起門來吵鬧也就罷了,這回是人人都瞧著,自然少不得讓晚輩過府來給老祖宗上香磕頭。

八老爺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常恒翰懶得與他計較,恨不能他上了香就趕緊回去。

云氏訕訕笑著,低聲與楚維琳道:“長輩們各有各的想法,倒是讓我們晚輩都疏遠了。”

楚維琳淺淺笑了笑:“做晚輩的,也是各有各的難處。”

云氏還想說什么,見八太太冷不丁涼涼掃了她一眼,只好趕緊閉嘴,垂頭不語了。

楚維琳看在眼中,她知道內宅女眷多是非,云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不過,不僅僅是對云氏,于她自己也是,若和祖宅那里有些不尋常的往來,總會有些閑話的。

丁憂的日子過得極快,一轉眼又是大半年。

常郁昀不喜與舊都子弟們結交往來,把時間都給了妻兒,尤其是霖哥兒,早早就開了蒙,跟著父親念些三字經。

起初時,楚維琳心疼霖哥兒還小,就要開始念書了,可見常郁昀并不像學堂里的先生一般壓著霖哥兒念書,三字經只念音而不求知意,更多的是磨一磨霖哥兒有些大咧的性子,也就放心不少。

常郁昀笑話她道:“都說慈母多敗兒,等他正經念書時,可千萬別舍不得。”

楚維琳嗔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我又不是那等一味只會護著他,不辨是非的母親,他要走仕途,要考功名,自是要刻苦念書的。這科考一路多艱難,又不是去街口取個東西,一來一回就得了的。我記得維琮念書時,當真是用功的。”

常郁昀聞言,笑了:“我想起我小時候了。”

文采譽滿京城的常家五郎,靠得絕不僅僅是出身、天賦,更多的是努力。

這一點上,常郁曜倒是和常郁昀相像。

以常郁曜如今的年紀和能力,倒也能下場比試一番了,只是因著常恒淼如今是丁憂之身,離京又有隱情,便不想讓常郁曜在此刻參考。

更要緊的是。常恒淼不止一次說過,常郁曜在做文章上是不輸人的,但為人處世上,太過刻板,規矩是懂了,卻不知變通圓滑,便是入了官場。也要吃大虧的。

涂氏起先聽了這等話。還一肚子的不高興,多聽幾次,自己也慢慢琢磨過來了。

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到底是個什么脾性,涂氏這個當娘的最是清楚。

涂氏也不想常郁曜空有一肚子墨水卻無處發力,想起楚維琳曾提過,楚維琮當時與好友一道游學。不僅是開了眼界,也能更通人情世故。便存在了心中,找了機會與常恒淼提了。

常恒淼倒不反對,只是時機還不合適,只能暫時擱著。

三年孝期。其實也不過就是眨眼間。

誰也沒想過要急于出仕,他們都沒有忘記一家人離開京城的真正原因。

景德二十八年末,圣上駕崩。四皇子承繼大統,定下改新年年號為文元。

塵埃落定。常府上下長長松了一口氣,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好結果了。

至于京城里,因著大統之爭,為了新舊交替,生出的事端和波濤,常郁昀多少聽說了些,也不由興慶,這些都與常府無關。

新帝繼位,不說是不把常府牽連進去,他似是忘了京中曾有如此圣寵人家,一晃又是一年,連常恒翰都有些著急了。

祖宅那兒,見了此等狀況,少不得說些閑話。

楚維琳琢磨著給楚維琬寫了一份信,言語里雖然隱晦,但她想,楚維琬看得懂。

臘月里,楚維琬的回信到了。

信中絮絮說了京中的事情,楚家大小瑣事,太后娘娘的身子,以及李慕渝的狀況。

等開了春,李慕渝又要去江南了,這一回是常駐,為的是打擊海寇。

江南沿海一帶的海防衛所操練松懈,前幾年新帝在江南時曾經狠狠抓過操練,如今海寇眼瞧著要惹事生非,新帝不放心,讓李慕渝仔細去督促。

而讓楚維琳眼前一亮的,是楚維琬看似無意的一句話。

年節里,新帝和太后娘娘說過,前些年在江南打貪,換了不少官員,新到江南赴任的官員對那兒的情況并不了解,這對打擊海寇是不利的,偏偏在江南耕耘了些時日的官員里頭,也挑不出幾個能放心交托大任的來。

新帝對江南沿海是上了心的。

楚維琳與常郁昀細細說了說,常郁昀又把事情轉告了常恒淼。

江南海防,明州是重中之重,常恒淼在明州的積攢,足夠讓他毛遂自薦了。

明州那里的生活,涂氏他們也很習慣,若有機會回明州去,常恒淼求之不得。

可看著常郁昀,他想起前幾日與常恒翰的對話,心中又有些惴惴。

如今的常氏便是要復起,也絕不是大張旗鼓的,新帝登基一年,不少年輕有為的后輩如雨后春筍,即便現在的他們還不能擔當大任,但在不久的將來,他們都將是國之棟梁。

常恒翰他們兄弟幾個都是老骨頭了,若是還削尖了腦袋要往朝中擠,絕不利于家中其他子弟的發展,為了幾個孩子,他們也要歇了那些追名逐利的心思。

在仕途上,長房算是后繼無人了,常郁曄什么心思都歇了,常郁曉從小就不是念書的料子,常郁暉愈發不用說了,在此情況下,常恒翰會選擇退讓,并不是一味的好心。他一來要顧忌太后和新帝的心思,二來,長房的舊事太多了,一旦再惹風波,怕是再尋不到全身而退的機會,不如做些場面事情,雖是分家了,但作為長兄,拋開常恒逸不說,其他兩個兄弟待他還是能有商有量的,如今知趣些,將來也能讓子弟多依靠二房、三房。

常恒晨本就不喜歡追逐官大官小,要不然,也不會在大理寺寺正的位置上,一待就是這么多年了,比起自個兒,他更想讓常郁昭謀個缺。

常恒淼來回想過,但凡有機會,還是該落到常郁昀頭上去,依了新帝和太后的心思。

沒有毛遂自薦,他們還是等來了詔書。

常郁昀任明州知府,開春前到任。

詔書一到,所有人懸著的心都落下了。

新帝會給常氏機會,這次只常郁昀一人,可不用很久,相信,常郁昭也一樣有機會的。

明知知府,又是在這等情況下去明州,常郁昀絕少不了常恒淼的幫助和指點,此番去明州,自是整個二房都一并過去了。

楚維琳原本以為涂氏會不喜“跟著”他們夫妻去明州,涂氏卻是歡天喜地的,她實在是過夠了在舊都的生活,祖宅那些姻親的言語和嘲諷讓她一肚子火氣都無處發散,與其逢年過節要和那些人打照面,涂氏恨不能立刻就去了明州,畢竟,她在明州生活了數年,而與常郁昀夫婦相處,面子上的和氣平順讓涂氏覺得舒心多了。

過了新年,收拾好了東西,楚維琳與楚倫歆告了別,又去拜別了灝七太太,一家人登船往南去。

南方是個暖冬,柳樹上隱約有了新芽,叫人看了便心曠神怡。

明州府衙后院,常郁晚拉著楚維琳與她介紹這個她長大的地方。

等安頓妥了,常郁昀跟著常恒淼少不得四處奔走,陽春三月里,李慕渝到了明州。

涂氏一路勞累,休養了半個月才算緩過勁來,與楚維琳道:“我當日離開時就去天寧寺里許過愿,若我還能回到明州,定要去還愿。”

天寧寺就在城中,百年古寺,香火旺盛,離府衙也不遠。

趁著常郁昀休沐的時候,舉家一道去了。

西塔之前,有香客繞著塔身一圈一圈地走,常郁晚告訴楚維琳,這是在祈求圓滿平安。

楚維琳覺得有趣,便也學著去繞了兩圈。

從塔后繞過來時,她抬頭瞧見不遠處一個娉婷女子對身邊的婢女展顏而笑。

春日午后的陽光灑下,映得那女子眉宇如畫,楚維琳卻覺得有些熟悉,她瞪大眼睛去看,那女子已經轉身離開。

匆匆而行的背影恍惚間與幾年前的場景重疊,楚維琳心中一顫,一瞬間她覺得,她看到的是已經逝去的朱皇后。

站在原地,楚維琳良久沒有動。

常郁昀走過來,含笑問她:“琳琳,怎么了?”

楚維琳動了動唇,把那似是而非的一眼拋在腦后,道:“我想去大殿里拜一拜。”

常郁昀握住了她的手:“好。”

大雄寶殿里,楚維琳跪在佛前誦經,雙手合十,久久不起。

常郁昀站在殿外,看著楚維琳的身影。

陽光溫暖撒入,只照亮了佛前一隅,她的影子斜斜,寧靜安怡,一如當年法雨寺中模樣。

十年晃眼一過,常郁昀聽著楚維琳誦經的聲音,緩緩揚起了唇角。

這一次,他聽到的聲音再不是低沉平緩,毫無起伏波瀾,不再是無所念,無所求,無所依托。

雖沒有豆蔻少女的輕快,卻是生活如意的婦人的踏實和溫柔。

等楚維琳誦完經,常郁昀入內扶她起來。

楚維琳理了理衣擺,偏過頭笑盈盈道:“我們回去吧,見不得我們兩個,霖哥兒和琰哥兒該著急了。”

常郁昀把楚維琳的手包在手心:“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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